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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楚栖的到来,阴沉至极的脸色恍若有了一瞬的松动,将领、侍卫、宫人尽数退去,房内仅剩他俩、亭素与沉睡不醒的萧知谨。 “楚卿,我唯有一个心愿望你出手,此事完成之后,无论你想寻找宝藏或是对抗成秋拾,南慕必然鼎力相助。”她颤抖着嘴唇,扯着楚栖的手腕,将他拉到萧知谨面前。 “救救谨儿!” “你与亭素能力相仿,她办不到,但你一定可以……请你救救他!” 楚栖没有多言,把了萧知谨的脉搏、听了他的心跳、又掀开他眼皮看了一会儿,慢慢收回了手:“……太晚了,抱歉,我做不到起死回生。” 这句话像是割断了悬在萧凝头顶的希冀,瞬间将她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抽干殆尽。 她全然颓丧地跌坐了下去。亭素连忙扶住她,却被萧凝甩手打了个耳光,接着反手掐住了下颔,字字泣血:“亭、素!我们相识整整二十七年了,什么秘密互相不清楚?我数次救过你的命,你也尽全力拉我出泥潭深坑,才有了今日的你我和今日的南慕!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在你心里,我也好,南慕也罢,只是给你达成目的的跳板和工具……!” “陛下……!”亭素跪着疯狂摇头,泣声哭喊,“我没有,我从没有想过背弃您,更不是利用与欺骗!二十七年啊,你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更是我的血与rou……我怎么可能拿我的血rou去交换那些毫无保障的利益?!” 她痛苦地合上眼:“是,与成秋拾私下会面完全是我的错,是我判断失误、鬼迷心窍、一时冲动,但我从未做出任何有损南慕的事情,不曾提及任何有关南慕的秘密,更不要说太子殿下了……” 因为提及到的人是我,楚栖心想。 他尽力诚恳:“二位冷静一些,我想先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亭素与萧凝的僵局虽未见和转,但至少因楚栖的存在而没有更加撕破脸,亭素心中郁苦难当,愧疚与委屈聚集在一起,恼得她心乱如麻,但这些加起来怎样都比不过一位刚失子的母亲,所以她勉强维持着情绪开口。 “方才听护太子前来的副将所言,昨夜本一切如常,太子谨听陛下口谕,增调士兵巡视,结对站哨,通夜点燃灯火。但半夜时分雨幕渐大,浇熄火光,三尺难见。太子担心久夜淋雨,士兵伤寒,加上暴雨之下,敌畜也难以进攻,便体恤地削减了一些巡察人手,但比以往只多不少。” “太子与几位将领集议到深夜,散会之后,仍留下一人续议,此时毫无异样,然而不过半个时辰,副将便被帐外的惊叫喧哗吵醒,集合问询,原有敌畜潜入,意图脱逃。那畜生四足矫健,疾步如飞,凶猛残暴,齿间带血,费了好大劲才将它打死。而等他去向太子回禀时,才发现营帐内已是一死一伤。” “太子重伤垂危,另一人回天乏术,他知兹事体大,连夜将殿下带回并传讯宫中。然而我只能治疗女子,对太子的伤势爱莫能助,但你却不同,可惜还是……没赶得及……” 但亭素的声音依旧愈加嘶哑——若不是她另有谋算,楚栖本该也在前线,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尽快做出反应。萧凝对她的透顶失望其实没有错,她有着不合时宜的异心,太子的薨逝并不能完全与她撇开关系。 原本互相纠缠、牢不可破的绳索,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变得丝裂绳断。 楚栖沉默片刻,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将目光投向了面无表情的萧凝。 她自那一瞬的爆发之后就不再表露情绪,身份很快从一位伤心的母亲转换回了南慕的君主,只有紧握起青筋的手背展露出她内心的痛恨。 “戕害君主,是为不忠;非战行刺,是为不义;徒起兵戎,是为不仁;此等不忠不仁不义之徒,我南慕必与他势不两立!”萧凝的眼神犹似寒冰,“楚卿,你非南慕之人,朕无法授你军职。但若你能设计劫杀成秋拾,将他捉拿归来——无论生死,朕必将倾尽全力,为你的一切行动提供最大帮助。” 奖赏听起来虽然盛大,但楚栖心里清楚,萧凝承诺的也仅限于搜寻圣物罢了,而他已经悄然将其把控在手中,不再需要南慕的协力。但他依旧颔首接受了这个提议,成秋拾对他来说是一个必须要除掉的隐患,他们之间的关系几乎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既然萧凝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那联手也是自然的。 只是倘若放在往常,萧凝并不会跳过亭素却反而来利诱、恳请他相助,正是因为她对亭素的失望透顶,才让楚栖有了更多的后援、更直接的面对、更迅速迎来终结的机会—— 与此同时,承宛军营。 精心培育多年的猎手死了,成秋拾发了一早上的怒,此前给他下马威的将领得知他夜里独自偷袭敌营,气得嘴唇发紫,指着他的鼻子唾骂了几十句腌臜话,成秋拾也被激得更加疯魔,险些不管不顾先打起来,场面反而比南慕还混乱。 承国将领有够崩溃,他们无人想真与南慕大动干戈,昨日才商议好的对策也是以敌不动我不动、和缓谈判为先,但成秋拾的肆意妄为一来没有与任何人商量,二来实在太胡闹疯魔了。 返聘回来的镇南将军险些气得当场中风:“你若只是突袭也就罢了,昨夜大雨倾盆、昏暗无光,咬死不认就是了。可、可你还……听说现在南慕太子生死未卜,要是真连命都保不住,非但南慕不会善罢甘休,就连天下都会耻笑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