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二十一 篇三之毒双

    我回到栈时，人群早已散去，只是乌云密布，阵阵闷热让我的躯体加速了腐烂。

    我回来后一直在思考为何方然衣要让我们去暗杀统一九国的国君。虽说杀个凡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师父曾告诉过我，千万不要杀那些天界插手的凡人。

    比如说，拥有帝星守候的国君，注定得道升仙的道士等。如若不然，必遭天雷之劫。

    我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按了按眉心，重要的是，在这件事上，我和jiejie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我考虑到jiejie虚弱的身体状况准备拒绝，但她一向懦弱善良的性格竟然立即应承了方然衣。不仅如此，jiejie竟然让我别掺和这件事，她会解决。就此随方然衣一同离开。

    这不是明显的诡异么？

    我懊恼的用灵力横扫我所能触及到的一切，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氛围，我能感觉到我的愤怒却清晰的知道我比任何情况都要清醒。

    反应过来时，整间栈都被我毁于一旦，我却不理睬慌乱的人群，捏决纵身飞行，决定去找jiejie。

    但很快我又停在半空中，瞧见层层叠叠的乌云开始乱想，其实我并没有特别担心jiejie的安危对吧？我只是、只是担心jiejie联合方然衣来对付我，不是么？因为，jiejie的双眼，可是我亲手剜下来的啊。

    我愣愣的抚摸着我的眼，回想起那夜暴雨之前也是这样的闷热，只身挡在师父面前的jiejie，梨花带雨，惹人疼惜的乞求着我。望着jiejie心碎的模样我的心似乎也绞痛难忍，可下一刻暴雨降临，当我抚摸着jiejie那貌若倾城的脸并瞧见雨水中我那丑陋不堪的面容时，什么jiejie，太碍眼了！

    于是乎，我不仅夺取了jiejie的眼，还夺走了jiejie的美貌。可jiejie却依旧对我不离不弃，我才想起师父说的是对了——毒妖天生双生，一善一恶，一美一丑，暗争不休，双生双死。

    思及此，我愈加确信了jiejie杀我之心。而我绝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你我双生双死，那么，就一起死吧。

    等等，我愣怔，这句话，似乎是jiejie一直在对我说的话。我原本只是以为jiejie被我伤了心，难道——哈！我懂了，jiejie，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去死。

    我在空中迅速结印，从腰间抽出匕首刺进胸口，用心头血在眉间画上符咒。我确实是记得师父教过我用傀儡暗杀的咒术，不过暗杀者愈强大，傀儡也就必须够强大。既然如此，反正我躲不过雷劫，不如将自己当做傀儡死了。

    事到如今，我竟然还有些许留恋凡尘，可笑至极。

    我已下决心，挥袖开启结界，迎接死亡。

    然而，随机我感觉的疼痛并非死亡的痛苦，不，或许是比死亡更痛苦的，绝望。

    就在术法触动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相安无事且恢复容貌的jiejie以及，方然衣。自然，我的双眼早已被夺取，而且是属于灵魂的眼。

    一具灵魂，若是没了双眼，必定会迷失于忘川河之中被恶鬼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我忽然很想笑，就如同jiejie知道青年捕快就是方然衣时，那仇恨肆意、让人抓狂的笑。温暖而美好，镶嵌在丑陋的面容之中。

    “苏。”jiejie似乎接住了从空中坠落的我，我没死，果然就连师父也是骗我的，这也不怪我亲手杀了那老头子。

    我说：“我快死了。”jiejie将我枕在她的怀里，纵然与jiejie拥抱了无数次，却是第一次感觉到jiejie的温暖。

    她说：“死吧。”

    我觉得好笑，却已没力气扯动嘴角，道：“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开心么？”

    她有些颤栗，启唇道：“自然。”

    我不屑：“那你哭什么？”我舔了舔低落在我嘴角湿哒哒的泪水，“咸的，说谎，你不开心。”

    jiejie并不言语，我长叹一声，觉得接下来是最后一句话了，于是我说了很长一句：

    “jiejie，其实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你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丑。”

    我想师父并没有骗我，意识完全消失，就连jiejie怀里的温暖也不能感觉到。我知道，我死了。眼前一片漆黑，我是不是来到了地府？我是不是，即将被淹没于忘川河之中？

    但此刻，我心里竟然一点仇恨也没有，唯有一点遗憾。

    jiejie，最后一句话其实我想对你说：“你不笑的时候，更丑。”

    “谢谢。”

    蓦地，我的视野逐渐有了亮光，随即是jiejie明媚的笑颜，还未等我有所反应便被jiejie紧紧拥入怀中，她早已哭成泪妖，道：“笨蛋弟弟，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