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快乐的庄稼汉
最能体验庄稼兵的活来了，我们要种早稻了。虽然有所准备，可当我随部队来到大片已经开垦好，灌满了水的稻田边时，望着那明镜般的水田，心里直发慌。 班长看透了我的心事，对我说“你负责到秧田里拔秧和运送过来。”我也不知道这活到底是干什么，反正这是班长在照顾我，这我懂。 三班长是负责秧田拔秧工作的，我来到秧田边向三班长报到，三班长无奈地笑笑说“这下好玩了，我这里成了难民收容所了。” 我一看也愣子了，原来各班都把像我这样不会干农活的城市兵送到这里，难怪三班长会这样说，我长叹一口气说“班长你要是不要我也没关系，我回营房去喂猪总行了吧。” 三班长呵呵一笑说“臭小子，我说过不要你了吗？赶紧脱鞋下地开始干活。” 正要脱鞋时，原本一直阴沉沉的老天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我把胶鞋和袜子脱掉后放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在五班的牌子下放好，穿好雨衣就出去卷起裤腿蹲到田边，尝试着把脚放到水田里，脚尖刚一触到水里，顿时一股刺骨的寒冷袭来，我不禁打了一个颤，想起了新兵连冰水洗脚的往事，如今这可是在大雨天野外，还要把脚长时间浸泡在冰冷的水田里，真够受的。 一咬牙嘚嘚瑟瑟下到水里，但见眼前一片绿油油的秧苗，在微风和蒙蒙细雨中显得那样柔美，好似一片松软的绿地毯一般，看上去真舒服。 三班长身穿雨衣站在秧田中眯着眼睛对我们大声说“每人到帐篷里拿一个小凳子，一字排开坐到凳子上，快去！” 我们赶紧爬上岸回到帐篷里每人一个小凳子，从左到右把凳子放好后，三班长蹲下身子左右手熟练地拔着秧苗说“记住，手尽量靠下端根部，贴近泥土，要连根轻轻拔，不能图快揪住上面的嫩叶拔，那样的秧苗能种活吗？” 当我们坐在小凳子上开始按照班长的要求拔秧时，只见三班长却蹲在地上快速地拔秧，我不解地问“班长，你让我们作凳子，自己为什么不坐？” 三班长头也不抬说“那时为了照顾你们这些没有干活农活的新兵，蹲时间长了腿麻木的，我不需要这玩意，碍事。” 我们所有新兵都沉默了，低头拔秧。 每拔完一大把就用绳子将根部扎紧后，放到身后，然后继续向前拔秧。不一会身后捆扎好的秧苗已经七零八落地到处散落在秧田里。 三班长起身环顾四周在寻找什么，我忙起身问“班长，需要干什么？让我去。” 三班长打量了一下我说“我需要有人将田里的秧苗集中起来，用箩筐挑到水稻田去，你行吗？” 我挺起胸脯说“让我试试吧，大不了摔几个嘴啃泥。” 三班长露出满意的神色说“好小子，身上有股劲头，我喜欢，你去吧，小心别真摔跟头。” 我对三班长调皮地一吐舌头，蹚水走在秧田里，去收集那些已经捆扎好的秧苗，小心摆放到岸边的箩筐里，又折返到秧田里收集秧苗，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箩筐满了，我还贪心地去拿秧苗，三班长一间忙说“嗨嗨，楞小子，少装点，下雨天田间小道湿滑，重了很容易滑到，还会影响到秧苗质量。” 我一听觉得有理，就把箩筐里的秧苗拿掉一些，然后小心翼翼地弯腰挑起担子，咦，好像还行，不重嘛。于是我光着脚板，侧着身子一步一个脚印向前挪动。身后传来战友们的调侃声“哎，小子，一会回来我们瞧瞧摔了几个狗吃屎哈，哈哈哈哈……” 我大气不敢喘，低着头脚丫使劲抓进泥泞的淤泥里，保持前后箩筐的平衡。终于我来到了连队大部队的水稻田边，我放下担子将手卷起喇叭状大声喊道“班长，我送秧苗来了。” 正在插秧的班长起身对旁边的一位老兵说了些什么，老兵蹚水来到岸边捡起我箩筐里的秧苗向着正在插秧的战士前方米元扔过去，我一看明白了，哦，这是为插秧的战士输送炮弹啊。我迫不及待地学着老兵的样子才箩筐里捡起几把秧苗刚要扔，老兵提醒道“要均匀扔到每个插秧人前方的位置，确保插秧的人能够有足够的秧苗可以插，扔的时候要准确，不要随便乱扔。” 好吧，这有什么难的。我也开始往水田里扔秧苗，第一把扔到离插秧战士太远了，老兵说“近点，那么远人家还要上前去捡回来。” 哦，我瞄准了一下又扔出第二把，一出手我就感觉不好，太近了。只听“哗”的一声，这把秧苗扔到了离一位老兵只有一米远的地方，水溅的老兵一脸的。 我慌忙道歉“对不起，老兵，我不是故意的，火候没有掌握好。” 老兵呵呵一笑，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打趣地说“没事，就算你帮我洗把脸。”说完又弯腰插秧了。 我愣愣地看着老兵，手里的秧苗嘚嘚瑟瑟不敢再往稻田里扔。 班长直起腰对我说“别有顾虑，要快，一会前面就不够用了，快去快回。” 我鼓足勇气一把接着一把将秧苗扔到插秧战士的前方，还真是这么回事，后面的就比前面的好很多，基本上都保持在两三米的位置，班长再次起身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舒心地笑了。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大好，哼着小调一路欢歌，想到班长说的要快去快回，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眼看就要到秧田了，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一头栽倒在秧田的水里。 三班长一见忙三步并作两步赶来将我一把揪起来，我满脸都是泥浆，眼睛也睁不开，三班长让我蹲下用水清洗眼睛，递过自己腰间别着的毛巾让我擦擦干净。 身后那些幸灾乐祸的战友一见我果然摔了了嘴吭泥，一个个乐的开了怀“怎样啊，这泥泥巴的味道不错吧，一会接着啃。” 三班长忽然发火了“都给我闭嘴，你们谁再啰嗦给我滚回去。” 现场气氛一下子冷到了冰点，没有人再敢吭声。三班长指着几名战士说“你们几个别拔秧了，和小黄一起去送秧苗，前面要跟不上了，动作快！” 我和几名战士装好秧苗后刚要走，三班长对我说“你负责运送秧苗的队伍。” 我感激地对三班长说“是！，坚决服从命令。”，说完对几名挑秧战士说“我们走，跟在我后面，快！”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我显然老练多了，步伐也快许多，我总结出风雨大的时候，人走在狭窄的乡间田埂上，挑着箩筐要尽量把担子前后呈一字行，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减少风的阻力，而假如横着挑担的话非常容易被风吹的七歪八歪，最终导致人仰马翻。 我边走边对身后的战友大声说“像我这样走。” 战友们纷纷学着我的样子挑担，果然好很多。 到达稻田边后，我学着刚才老兵教我的样子现学现卖传授给其他战友。我的举动引起了正在插秧的战友的关注，一些老兵对我们班长说“五班长，你们班的这少爷兵还不懒，脑子挺好使，一学就会，瞧瞧指挥的还不错。” 我们班的一位老兵大声呵斥道“嘿，以后谁要是再喊他少爷兵，我们全班跟你急。” 班长也颇为强硬的说“对，谁再看不起他就是挑战我们全班，我们决不答应。他的优点你们也不一定有，他领悟能力强，反应快，有组织领导能力，我敢说到明年这小子可以当班长，信不信咱们打赌。” 老兵和班长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心头一热，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好在大雨天，我又低着头没有人发现，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得起咱班长，还有三班长，还有我们全班战友对我的厚爱，做一个优秀的庄稼兵。 很快秧苗就全部被拔送完毕，我们随三班长来到水稻田边，回到各班参加插秧。 当我高一脚浅一脚来到班长面前敬礼道“报告班长，战士黄爱民完成拔秧送秧任务归来请求参加插秧。” 班长回礼后招呼我过来，他递给我一小把秧苗，然后自己用左手拿着一把秧苗说“看着，左手的大拇指轻轻将秧苗一株一株向外推移，右手接过后用拇指和食指和中指捏着秧苗根部插到泥土里，记住，一定要插到泥土的底部，手再轻轻拿出，插浅了秧苗容易飘出来，还得重新插。” 我学着班长教的方法尝试着人生第一次插秧，起身后回头望着班长，只见班长满意地笑笑，就埋头向前插秧了。 我受到鼓舞后，也信心满满的继续插秧。当一行插完后，我起身看看班长插过的秧田，那一株株秧苗整整齐齐，前后左后都对齐了，而且每一株都是笔直笔直的。再回头看看我插的秧，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仿佛是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 我长叹一口气，一咬牙全部拔掉重新插，这回可比前面好很多，看上去也直了，我自顾自乐了。可不知前排的班长和侧面的排长都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欣慰的笑容。 插了几行我就感到手指有些疼，从水里拿出后一看，啊，手指竟然都破了，露出一些鲜红的血丝，我把手放到嘴里使劲地吸允着，又重新开始插秧，这回我特意抓了一把泥底的淤泥，一看我就傻了。泥底里竟然全是细碎的小石头，难怪这么硬。 正当我呆呆地盯着淤泥看的时候，谢副班长过来对我说“这里原先开过采石场，因此碎石满地，后来我们建立农场时，特意从别处运来泥土覆盖，但是由于长期的开采汽车运输等重型机械碾压造成土地地质很硬，需要经过几年的恢复期才能改善土地质量，班长说，你主要是体验一下插秧的感受就行了，快上去找卫生员包扎一下，到帐篷里休息一下，大家都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去吧，没有人责怪你，更不会笑话你。” 我倔强地摇头说“我不！等手指上老茧出来后就不疼了。”说完我咬牙坚持插秧，每插一次秧手指都钻心的疼，弯着的腰也剧烈地酸疼，我不断告诫自己爱民同志，你不比别人差，你要坚持住，你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