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你今天不用上班啊？”颜婳喝着清粥，边有气无力地问道。 男人用干净的杯子装了杯白开水放凉，回答道：“阿婳生病了，我不放心，请了一天假在家陪她。”然后瞥了她一眼，暗忖幸好他今天在家，不然她这副迟钝的模样，迟早要露馅，虽然他信任林姨，可是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安全。 颜婳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体贴，心下为未来的自己有些感触。 吃完了早餐后，颜婳坐到沙发上，未来的儿子爬到沙发倚到她怀里，仰着脸瞅着她，伸出小胖爪摸她的脸。虽然小家伙不懂生病的意思，但是大人的反应多少会影响他，似乎也知道mama生病难受，所以没有闹她。 男人将退烧药和放得可以入口的温开水拿过来给她，坐到她对面看她吃药。 颜婳很乖巧地将药丸吃了。 “行了，回房去休息吧。”男人催道。 颜婳木愣地看了他一下，抬起手道：“等等，我有话和你说。”她甩了下晕眩的脑袋，努力地睁大眼睛看向对面的男人，熟悉又不熟悉，但是她面对他时，总是能轻易地将他和少年的祁泽分开，并没有将他们当成同一个人。所以，她对两个年龄阶段的祁泽也分得很清楚。 少年时的祁泽，她可以去观察，去审视，用着一种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微妙少女心去观察他。而十年后的青年祁泽，她对他生疏而客气，对他的话有点言听必从，就如同对待一个强势而聪明的长辈一样。这种态度虽然很怪，但是几次接触，形成了她这种泾渭分明的态度。 “我觉得，我似乎有些明白我穿越的规律了……”颜婳抿了下干躁的唇，慢慢地说着。 男人微微挑起眉，似乎对她竟然能找出规律而惊讶，不过却安静地倾听她的见解。 “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然后不断地对比排除，发现每次我穿越之前的白天，都是因为见到你……哦，是17岁的你。” 男人明显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种事情原来是和少年时的自己有关，这个发现，明显是取悦了他。至少他英俊的脸庞突然柔和下来，连那双让颜婳一直觉得有压力的眼睛也仿佛染上了柔光。 “说说你的经历。”男人好整以瑕地说道。 颜婳脸皮抽搐了下，莫名地有点儿恼，“既然你也参与其中，你自己应该有记忆才对。” 男人瞥了她一眼，说道：“十年前的事情，太久远了，有些东西已经忘记了。而且，你的经历明显和我们的经历有出入。” 这回轮到颜婳惊讶了，可惜她晕眩的脑子不足以让她清醒而理智地思考，反而觉得思考是一种很难以忍受的事情，索性便放弃了，等着他的回答。 “所以，我猜测，当你能从过去穿越到未来的瞬间，甚至你所在的时空的未来已经发生了变化。”他慢慢地说，似乎是想让生病的她有足够时间思考，“所以，你穿越到未来应该是衍生的平行时空的未来——在科学上可以如此解释。而我很清楚，我们当初可没有这种经历，阿婳也和我说过，她高三时可没有穿越到未来这种事情。” 颜婳觉得自己的脑子更晕眩了，显然是刚吃下的药发挥效果了，原本退烧药就有安眠的作用，她偏偏不去睡觉，要在这里思考这种很科学性的问题，没将她搅晕还是因为这事情关于自身，才强撑着倾听。 男人看她勉强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不管是不是同一个时空，既然你能穿越到未来，虽然很神奇，但是表明上天仍是厚爱你的，甚至不介意你因此改变未来。你不要想太多，先去休息，等你下次来，我们再讨论这件事情。” 颜婳也实在是撑不住了，听罢，抚着快要爆炸的脑袋，虚弱地点了下头，慢吞吞地撑起身。 “mama~~” 一直安静地瞅着大人们说话的小家伙也滑下沙发，抓着颜婳的裙摆，仰着头看她。 颜婳伸手摸摸他脑袋上柔软的黑发，朝他笑了下作安慰。 这时，男人走过来，将孩子抱起来，另一只手扶着她，将走路都有些虚浮的她送回了卧室，然后退出去让她换上睡衣，再让她躺下。 在退烧药的作用下，颜婳很快便睡着了。 ***** 几次穿越的结果证明，颜婳穿越到未来若是生病或受伤，回到十年前，也同样会将症状反馈给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阿婳，起床了！你上课要迟到了！” 门还没有开，颜mama的大嗓门便穿透进来了。 颜mama已经煮好了早餐，发现女儿还没有起床，便过来叫唤。当她推门而入，随手将灯打开，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儿，走过去推她，发现她没有反应，不禁有些奇怪，仔细一看，发现她的脸蛋红扑扑的。 颜mama伸手在女儿额头摸去，发现不仅盗虚汗，而且好烫，马上朝外叫道：“老颜，快过来，你家丫头发烧了。” 正在看报纸的颜爸爸将报纸一丢，快步跑过来，连刚起床的颜朗也穿着睡衣过来了。 在颜mama大嗓门叫唤时，颜婳已经醒了，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反应比平时迟钝了好多，眼皮耷拉着，眼睛半睁，无神地看着床前出现的三个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好半晌才瞧清楚床前三人是谁。 “爸，妈，阿朗……” 颜爸爸和颜朗轮流着伸手摸她的额头，发现确实很烫后，颜爸爸马上道：“阿惠，去拿温度计给阿婳测试体温，若是温度高，就送她到小区外的诊所让吴医生瞧瞧。” 颜mama赶紧去拿温度计甩了甩让女儿夹在腋下，然后将围在床前的儿子推出去，“去去去，快去吃早餐，省得呆会上学迟到。” 颜朗虽然很担心jiejie，但是有父母在，他该干嘛仍是得干嘛，只能听话地去吃早餐了。不过他直接端了早餐跑回自家jiejie房里，看父母将她扶坐起来，喂她喝水。 “姐，你感觉怎么样？”颜朗边吃早餐边问道。 颜婳靠着枕头，眼睛闭着，额头泌出的冷汗打湿了她的头发，脸颊浮现病态的红晕，嘴唇却干躁得泛起死皮。 “很难受……”她无力地道，脑袋依然晕眩着，像是有锤子在锤着她一样，恨不得躺下睡个昏天暗地，但是又难受得睡不着。 颜朗同情地看她，说道：“看来你今天没办法去上学了，老爸，你呆会记得打电话去学校帮jiejie请假啊。” 颜爸爸就坐在床边看着女儿，拿一条干净的毛巾帮她擦冷汗，听到后应了声：“没问题。” 等了五分钟，将温度计拿出来，发现温度高达39度，颜家人顿时都急得不行，二话不说，颜爸爸便背起颜婳，颜mama拿上钱包钥匙之类的东西，将她送去小区下面的诊所。 ☆、第二十九章 位于小区外的吴氏诊所虽然只是间小诊所，但是诊所里的吴医生的医术不错，吸引了很多病人来此看病，凡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这附近的居民都选择来这里，不必去医院折腾。 颜爸爸背着颜婳到诊所时，虽然才早上七点钟不到，但是诊所已经开门了，除了几个打扫的妇士外，吴医生如同每一天早晨，坐在位置上开始翻看病例单了。 “吴医生！”颜mama的大嗓门在进门时就响起来了，“我家阿婳发烧了，你快给她看看。” 颜爸爸也将背上的女儿放到了吴医生的坐位前。 吴医生是一名年近五十的女医生，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保养有方，看起来就像四十出头，除去那身白大褂，不仅穿着打扮很有品味，还是个极有气韵的中年美女医生，岁月不仅没有带走她的美丽，而且还为她添了女性特有的韵味。 吴医生的声音是清柔的女中音，说话不急不徐的，极能安抚人心。她对焦急的颜氏夫妻安抚地笑了下，拿出温度计让颜婳量体温，同时也为她检查了下扁桃体等。等时间到了，她拿温度计看过后，便开始开方子。 “有炎症，要降温的话，最好打点滴，我开点……”嘴里报着一些药水名。 “吴医生，你看着办吧。最好快点降温，不然烧傻了可怎么办哟？”颜mama急哄哄地说。 “妈……我不傻！”颜婳有气无力地道，明明很不舒服，却被自家老妈弄得很想笑。 颜mama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这蠢丫头懂什么？以前咱们村子里可是有小孩发烧时大人不注意烧傻的，我可不想我有个傻女儿。还有，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突然发烧了？最近天气变化也不大，你也没淋雨，难不成你洗冷水澡了……” 颜婳被颜mama的话弄得有些胆颤心惊，自然不敢说是未来的自己生病了，她将病带了回来，只得含糊地道：“我哪里知道？人要生病，我也没办法……” 护士过为给她打点滴时，颜mama还在唠叨，颜婳精神不好，耷拉着眼皮，整个人都恹恹的。 颜爸爸看得心疼，对老妻道：“你说她干嘛？说不定是高三功课太忙，休息得少，忙病了呢？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少说点？”颜爸爸可是知道女儿最近每天晚上是越睡越晚了，若没有老妻去喊她睡觉，她总会忘记看时间。 颜mama瞪了他一眼，哼道：“你就宠她吧！将来宠坏了没男人要，你就养她一辈子让她当个老女好了！” “说什么呢！我家丫头怎么可能当老女？就算当老女，也是那些男人配不上她！” “你这是黄婆卖瓜了？也不臊！” 颜婳缩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旁边为她吊水的护士听着两个老夫妻的拌嘴，忍不住抿唇微笑，也跟着附和道：“颜叔、颜婶，阿婳是个好孩子，以后会考个好大学，前程大着，说不定到时候一群男生排着队要给你们当阿郎，你们就放心吧。” 阿郎是女婿的意思，他们老家村里的方言，这个护士恰好是他们村里那边的人。 大抵作父母的，明明心里为自己的儿女骄傲，但是嘴上却要极力扁低来谦虚一下，颜mama就是这样的类型。所以听到护士的话，颜mama嘴角都翘了，嘴上却要谦虚一下，颜婳都忍不住翻个白眼。 颜婳只是突然发烧，其他的症状倒是不严重，打了点滴后，拿了药便可以回家了。 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颜mama去煮了易消化的粥过来，让女儿填点肚子好吃药休息。不过由于生病，味蕾寡淡，颜婳吃什么都不得劲。 吃了药，颜婳摸着自己仍有些热的额头，去卫生间洗了下手，又换下身上被汗水打湿过的衣服，便在颜mama的盯梢中乖乖躺床上去了。 “你好好睡，等中午吃饭时我再叫你。”颜mama叮嘱，见她安份躺着，才走出去。 颜婳躺在床上，脑袋仍是像有个小锤头锤着一样，不过却没有先前的难受了，药效上来，脑子也开始晕眩起来。 陷入睡眠之前，颜婳忍不住想着，看来上天让她穿越未来，也不是没代价的，至少若是未来的自己生病受伤，也会反馈回给她，毕竟都是同一个人。也不知道这是分担式的，还是同步的。 颜婳这一觉，直睡到中午1点左右，被颜mama叫起来时，头仍是晕晕沉沉的，不过已经退烧了。 这时颜爸爸已经上班去了，颜mama在家里照顾她，而且还特地做了些她平时爱吃的清淡的食物给她吃，直叨念着让她多吃点，身体才健康，不然瘦得都像只猴子一样了。简直像是要盯着她将自己塞成猪健健康康的才好，这让颜婳的压力很大，所以她最不喜欢生病了，因为自家老妈这态度，真是让病人有心理压力。 “对了，先前檀子打电话来了，问你怎么样，她说下午放学会过来看你，顺便将今天发的试题拿过来给你。”颜mama说着，又忍不住唠叨了，“如果真的很累，就不要那么拼命，就算考不上，咱们可以再复读，多读一年也不要紧……”显然颜mama已经将颜爸爸的话听进去了，认为女儿这段时间将自己一逼得太紧才会生病。 “妈——”颜婳简直无力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你这是乌鸦嘴！我才不要复读，太浪费时间了。”按她的人生规划，18岁上大学，22岁大学毕业，然后拼搏一翻，不说赚大钱，到时候也可以养活自己，不用当啃老族。 吃了午餐后，照旧吃药。 不过吃完药后，颜婳没有再躺回床上，而是拖了张椅子坐到房间的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吹着南方沿海城市九月份特有的薰和的微风，整个人说不出的懒散。她打起了点精神，将桌上那本高三的英语单词册拿过来翻开默背。 不过才背了一会儿，颜mama就像个虎姑婆一样，过来凶巴巴地将她赶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又睡到了傍晚，睁开眼睛时，已经快下午六点了，正好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阿姨，颜婳没事吧？” 咦？这个清润的男声，不是班长的声音么？ “没事没事，中午时已经退烧了，难为你们过来看她，还带了礼物，真是太客气了……啊，你们先坐，我去叫她起来，她先前吃了药，还在睡着。” “阿姨，我陪你一起去。”檀紫琼的声音。 过了会儿，便见颜mama推门进来，她身后跟着檀紫琼。 “阿婳，我们来看你了，感觉怎么样？”檀紫琼跑过来，坐到床边。 “我已经好了，檀子，谢谢你了，让你特地过来。”颜婳边答着边爬起身，“除了你，还有谁一起来？我刚才听到声音了，好像还有班长……” “对啊，胖子作为班长，说是来探病。不仅有胖子，还有祁泽呢。先前咱们去停车棚拿车时，恰巧碰见祁泽，胖子便约了他一起过来，没想到他真的过来了，还一起去买了你喜欢吃的水果。”檀紫琼解释道。 颜婳掀着被子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下床，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等她换上了件居家服后，才和檀紫琼一起离开了卧室。到客厅时，便见两个大男孩坐在沙发上，颜mama已经泡好了功夫茶，正请他们喝茶。 见颜婳出来，少不得又是一翻问候，颜婳礼貌性地一一回了，忍不住偷偷瞄了眼祁泽，谁知道恰好见他看过来，颜婳顿时觉得就算是少年祁泽，似乎他的眼神也让自己有些压力，赶紧转移视线。 “难得你们过来，今晚就在这里吃个晚饭吧，阿姨炖了汤，你们也一起吃点，别客气。”颜mama继续热情地招呼着。 “阿姨，不用了……”苏重浚礼貌地拒绝，他们可不是来蹭吃的。 “哎呀，客气什么，就这么说定了。阿婳，你陪他们说会儿话，我这就去多做两个菜。”颜mama说着，便进了厨房热火朝天地忙活去了，根本不给两个少年拒绝的机会。 苏重浚囧得不行，檀紫琼倒是习惯了颜mama的作派，颜mama是个很热情的人，对外人向来是客气，来者是客，不管你是谁，都会好好地招待一翻，更何况苏重浚他们是来探病的，而且是女儿的同班同学，更要好好招待了。 “哈哈，你们就甭客气了，今晚在这里吃一顿行了，不然颜mama可不会放人。”檀紫琼说道。 苏重浚只能点头，人家主人都这样了，若是走掉的话，那也太没礼貌了。不过他有些揶揄地斜看了祁泽一眼，觉得他现在还没追人家女孩子呢，已经来见未来的岳家了，指不定今天他能见到未来的岳父岳母和小舅子。 颜mama在厨房里忙和着，颜婳出面招待同学，聊了会儿无关紧要的事情后，檀紫琼将今天发的习题及试卷拿出来交给颜婳，说道：“就是这些了。不过你现在还病着，有精神写么？如果没有，就不写了，好好休息吧。” “没事，我今天睡了一天了，精神好着。”颜婳说着，将试卷拿过来看了一遍，想了想，对三人道：“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吃晚饭，不如我们先写作业吧，不然等你们回家再写，恐怕时间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