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穷疑无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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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灵这才认真打量一屋子的男男女女。 左边这一桌三个人,两男一女。 除了刚才向何灵喊话的圆润男子外,另一个精瘦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微胖大脸的中年女子。 年轻男子脸颊没有二两rou,瘦得像刀削过似的,显得颧骨特别高。脸颊消瘦,眼睛也显得比一般人大上一圈,再加上目光炯炯,看起来人挺凶狠的。头发特别茂盛,不仅茂盛,还挺倔强地直立成一个倒扫把状。何灵心想,这头发看起来真二次元啊,也不知道每次梳头要费多少发蜡。 二次元扫把头一身黑色运动套装,此刻正忙不迭地摇头叹息着。 微胖大脸的中年女子一看就是个好脾气。rou嘟嘟的大脸白里透红,精心地化了个裸妆。两边嘴角都有个小小的梨涡,一做表情鼻子就微微皱起,看起来整张脸都透着笑。眼睛不大,但一笑起来就弯弯的,让人觉得心情很愉快。 微胖大脸的套裙做得很合身,此刻她浑身处于放松状态坐着,不仅衣服往上提了位置,还挤得肚子上显出三圈rou。 看样子她应该是有什么担忧的事,但是脸上表情却是微微笑着。 右边一桌是四个年轻女子。 第一个女子脸色蜡黄,戴着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挡住了面部二分之一,托着腮若有所思。 忽然远处角落里一个侧身低头的女子转过身来,何灵立刻被震住了。 这女子极为貌美,看起来有如自带聚光灯效果的明星般光彩夺目。 巴掌大的小巧鹅蛋脸圆润饱满,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又长又媚,眼波一扫似乎向自己含笑呢喃般,真是清眸流盼撩人心怀啊。挺拔秀气的鼻子形成娇俏的完美弧线,皮肤白皙胜雪。一身雪白的毛领斗篷,里面是一套雪白的盘扣衣衫。白衣和胜雪的肌肤衬在一起,让人有些分不清是人还是衣,只觉得一团让人眩晕夺目的白。 何灵晕了一会儿,心中感叹:不知道倾国倾城是不是形容的这种长相啊。 只是,怎么穿这么厚重的衣服出门呢?可能真是明星,拍完戏没换衣服就从剧场走了? “小姑娘,你刚来是没搞清楚状况吧,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满脸红光的圆润男子看何灵东张西望地打量人,忍不住又开口喊话了,语气似乎有责怪和同情。 旁边微胖大脸女士拉了一下满脸红光的圆润男子,轻轻摇头:“洪哥,咱们刚来的时候,不也是像这样大大咧咧的,觉得没多大事吗。她这么年轻,一看就是没经过事的,哪里懂得这些啊。” 何灵听到圆润男子这一嗓子,收回目光,看圆润男子和微胖大脸女人表情不像小题大做的样子,心说也许他们真的想告诉自己些什么呢,柔声说道:“这位大哥、大姐,这是哪里啊?” 圆润男子和微胖大脸女人互相看了一样,眼中似乎有些不忍,微胖大脸女人叹了口气,试探性地问道:“小姑娘,你一路过来,就没遇到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事?” 这一句话提醒了何灵,路上遇到的新娘子,也试探性地问:“刚才在外面,我遇到一个挺奇怪的新娘子。” 圆润男子和微胖大脸又交换了一个眼色,略微欣喜。 微胖大脸女人接过话:“刚才?是不是穿着一条齐胸短白裙,头发盘得挺高,还插了一排珍珠。左腿上画了老长一幅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图?” 听微胖大脸女人这么一说,何灵放下心来,那新娘子到底还是人嘛,只是弄得神神秘秘的吓人可不太好,遂点头说道:“对,就是这位姑娘,正跟两个男的打架呢,打得挺凶的,头都被打破了。那姑娘脾气似乎有点急,也不知道想跟我说什么,我就先走了。” 微胖大脸女人停了一会儿,面露不解地说:“那姑娘是从这儿出去的,她叫黄靓靓,她确实是个新娘子,本来是在举办婚礼的。” 何灵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微胖大脸女人还是没说话,她又把目光转向圆润男子,一脸问询的表情。 旁边桌一个脸色惨白,穿病号服的女子满脸疑惑地插话,“为什么会出现在外面呢?难道不是该在医院或者家里?还跟人打架?” 圆润男子叹了口气,目光无神,“不管怎么样,靓靓这也算是解脱了吧,不像我们,半死不活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去。“ 何灵听到圆润男子这一句话,心中大骇,强压住拼命上涌的不祥念头,颤声又问了一遍:“大哥,这是哪里?那个靓靓姑娘,怎么回事啊?” 圆润男子目光穿过何灵望向远方,眼神茫然,喃喃低语:“小姑娘,你这两天是不是还遇到了更奇怪的事?你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你自己,只是你站着,另一个你自己就倒在那里。你能看到你的亲人朋友,可是他们都看不到你。你能感受到生气、着急、心痛、害怕,可是你摸不了任何一个人,也握不住任何一样东西。” 圆润男子这番话,犹如寒冬腊月一桶冷水从头浇下,何灵只觉得透骨的寒意从头骨慢慢扩散全身,颤声又问一遍:“这是哪里?” 圆润男子眼神茫然,似乎根本没听进何灵的话,兀自喃喃自言自语:“那天我醒来,真是觉得自己撞见鬼了。头痛得好像要炸掉一样,我喉咙都喊破了,我那天天就逛街花钱购物的败家娘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睡得像头死猪一样,完全听不见,更不要说给我倒杯水来。 我当时那个气啊,我心说,好你个败家娘们,我把你当姑娘一样宠着溺着,任由着你每天流水一般花钱就图你对我温柔体贴,你可倒好,我这里痛得快七窍生烟了,你倒睡得像个死猪一样,等我缓过劲来,我非得把你所有的卡都收了,也得让你尝尝这难受的滋味。你求我也没用,撒娇也不行,撒泼也不行。 等我缓过劲来,想起来自己回家晚,倒在楼下沙发就睡着了,怪不得我老婆听不见呢。我说起身上楼叫我老婆,这一起身差点没把我吓尿了,沙发上还躺了个一模一样的我。我心说,我哪次应酬不是喝到半夜的酒啊,怎么这次还能醉出两个我来? 我当时还寻思就听说过喝醉酒的人看啥玩意儿都带重影的,可从来没听说过还能把自己给看重影的啊。 那这事肯定就有古怪了,哪个孙子冒充我的呢,别说还装得挺像。我倒想看看这孙子难道掌握了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易容术?要真是易容术,我还真长见识了。 哥哥我谁啊,年轻的时候谁不知道我就是个混不吝,就算现在年纪大了,谁见着我也得尊我一声洪哥。我能怕这孙子?” 洪哥顿了一顿,似乎在回忆,又像在缅怀还是后悔,停了一会儿,接着自言自语:“我一巴掌准备去糊那孙子一脸,看看他到底用的什么皮装的我。可是这手一伸出去,没摸着那孙子。我还以为自己手抖眼花,仔仔细细又糊一遍,眼睁睁地看着我这大巴掌从他整张脸上穿过去。我那个去啊,当时就吓得我酒立马醒了,头也不痛了。td我这是撞见鬼了?我咋就不知道自己啥时候长了阴阳眼,还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小时候我姥给我说故事,说确实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能随心所欲变成任何人的模样。那故事我听了几十年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居然还能让我给遇见了。我也不能让老婆看见这不干净的玩意儿啊,那败家娘们胆儿小得还比不上老鼠,真要让她知道家里来了个这种玩意儿,她能生生吓死。 我脑子里过了两遍我能记得的三教九流的哥们兄弟,想起年前有个被我们私底下笑称活半仙的哥们,每次聚会,他总是能弄些神神叨叨的玩意给大家显摆。他说,他家族中有个叔叔那要算真人了,以后要有什么解释不了的人或事,找他准没错。我就寻思了,他那叔叔能给我解决这玩意儿吧。 哪里知道,我根本拿不起手机,也拿不起屋里任何一件东西,整了半天我才是那怪人怪事。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这人为挣点小钱,虽然有点油嘴滑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偶尔做点不地道的小事,大面儿上来说,我真的算个好人,至少也算半个好人啊,我真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啊。满大街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挑上我遇上这事了?” 洪哥还在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何灵已经如雷击般呆立当场,这经历跟自己的何其相似。那自己又为什么遇到这事呢? 洪哥好像打开了自动播放键的播放器,还在继续:“我怎么寻思我都不明白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我那败家娘们睡醒了,看我——沙发上躺着的那个我——衣服鞋袜啥也没脱,就这么躺了一晚上…要说我那败家娘们真是个好媳妇啊,她那心疼的小眼神真是让我给她一百张卡随她刷我都乐意…想抱我又抱不动,那可不,这败家娘们为了能穿那些给瘦猴排骨准备的衣服,平时真狠得下心忍嘴,关键时刻怎么能抱得动我这二百多斤的胖子啊。她就那么温温柔柔地喊我,阿洪,阿洪,你说我找着这么个媳妇儿真是值了啊。 喊不动我,她上来捏我鼻子——沙发上躺着我那个我——我到底也没醒。这傻媳妇儿当时就急了,打电话的声音都抖成啥样了。 我就这么眼瞅着平时喝酒打屁几个哥们旋风一样卷进我家,二话没说把我抬走了。 我就追啊,怎么也不能把我一个丢一边儿吧。可我这两条腿,哪儿能跑得过他们四个轮子啊,一转眼没影了。 要说那天我也是倒了个大霉,我这二百多斤的rou可都是我好吃好喝一斤一两涨上来的,跑了那二里路差点没让我累断气。我刚想说得了,慢慢找吧,跑是跑不动了。也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一条大狗,别看我这么大高个,我啥都不怕,就怕狗。小时候我让哈士奇撵过,那狗也是条缺心眼的,撵上我了,也不咬我,就拖着我裤子不放,可把我吓得够呛啊。你说这心理阴影面积怎么着也有三室两厅那么大了吧。 我也没敢看一眼蹿出来那条大狗,撒开脚丫子又一阵狂奔啊,我敢说,那绝对能超过我追我那败家娘们的速度。 眼瞅着快被那大狗追上了,慌不择路看到有条路,我连滚带爬地就进来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旁边微胖大脸女人苦笑着,眼神同样迷茫,还不忘搭腔:“洪哥,你这段经历,我这是听的第12遍了吧,确实每一次都是一字不差。” 听到这里,何灵大致明白了这位洪哥的经历,只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他们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会到这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