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会派谁呢?” “我是一定要去的,只是主帅恐怕还没定下来,极有可能是八皇叔。” 卢八娘也赞成司马十七郎的分析,十七郎实在是太年轻,他能这样快地得到皇上的信任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皇权不振,皇上愿意用自家的子弟,但他领吴郡兵权,肯定是不够格的。先前把军权交给王家,马上就有了谋反之虞,现在势必要交到司马氏手中,齐王鲁王不行,南安王现在又太小,也就只有陈王了。 “那你什么时候还会去吴郡?” “应该很快,皇祖父现在一定寝食难安,我猜他定下人选后就会马上派兵出发。”司马十七郎问起了家里的事:“王府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 “没有,”卢八娘笑着说:“母妃贤良,待我们这些儿媳是极好的,我也从不错日子的去请安;七月里征得母妃的同意,给姨娘上了香,并在宫人斜那里设了祭。” 司马十七郎的生母死前连个名份都没挣上,现在儿子成了郡公,卢八娘这样称她也就没什么了。但是限于严苛的礼法,再多的她也做不了,根据律法,就是司马十七郎也无法绕过齐王妃为生母请封。 “亏了你还总想着她。”司马十七郎的语气里有着万分地感慨。 “郎君只管去忙正事,家里的事情我自然打点妥贴。”卢八娘知道司马十七郎不愿多提她的这个乐妓出身的婆婆,所以把事情说清了就转了话题,“总算到家了,赶紧好好睡一觉吧。” 第三十九章 畏权势吴内侍杀子求子嗣十七郎服药(一) 回家的感觉真好,司马十七郎第二天一早起来时神清气爽。董氏来请安的时候,他屈尊看了一眼,然后就笑着对卢八娘说:“我看董氏出落得越发好了,都是娘子了的功劳。”他最佩服夫人这种大度的贵女风范,不只把妾室就当成小猫小狗一样地好好养着,还能好好地教导她们,吃穿用度上从不苛扣,更不用说决不会与这些低贱的人争风吃醋。 正是豆蔻年华的女孩,舒畅的心情,优渥的生活条件,董氏原本长得也不错,现在姿容更胜,卢八娘笑着说:“董氏还给你做了不少的衣服鞋子呢。 ” “过来,”司马十七郎叫站在卢八娘身边的董氏,“让我看看。”说着看看屋子里没有别人,在董氏的脸上用力捏了一下,看着董氏涨红了脸,不禁哈哈大笑。 为了做个君子,现在司马十七郎在外面从不与姬人调笑,就是手都不碰一下,现在回了家,捏捏董氏的脸都要偷偷摸摸的。看着董氏脸颊上留下了明显红痕,卢八娘笑了起来,“这么喜欢?晚上就让她伺候你吧。” “我是看董氏胖没胖。”司马十七郎正色说,君子不会大白天地与姬妾调笑的,而且他下定了决心先要嫡子,这一点并不会改变。此后他就再也没有把目光落在董氏和其他姬人身上,而是赶紧吃饭进宫去了。 “想要好名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在家里都要装腔作势。”卢八娘心想。司马十七郎做为一个男人,虽然算不上沉迷女色,但还是有些花心,想往着左拥右抱的日子,不过是限于他想要嫡子和自己的怪癖,暂且克制而已。他能克制多久,卢八娘也很好奇地试目以待。 立下汗马功劳的司马十七郎并没有躺在功劳薄上,甚至连皇上给他放的几天假都没有休。他虽然升了爵位,但依旧负责昭阳殿的守卫工作,出京这些日子,与京城中的联系自然要淡了,他急着到他的皇祖父面前表现。 对权力的追求是无止境的,更何况他现在的官职爵位还不够高。趁着圣眷正隆,司马十七郎正要更上一层楼。 昭阳殿外,司马十七郎巡视了一圈,就见到了站在路边的吴内侍,他正向着自己谄媚地笑着,“英郡公,您一回来,昭阳殿的禁军精神气儿都变了,皇上看着心里就高兴。” 面对这样的赞美,司马十七郎不为所动,他和吴平是结过梁子的,连带着对吴内侍也没有好感。不过,平时对自己也有些倨傲的吴内侍怎么突然主动地过来示好?他淡然地说:“这不过是我对皇祖父的一片忠心罢了吧。” “英郡公孝心可佳!”吴内待赶紧说着恭维话,“有一件事差点忘了禀告英郡公,我的干儿子吴平一直在外面惹事生非,昨天晚上我气不过,打了他五十板子,准备过两天将他扔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司马十七郎明白吴内侍这是给自己一个交待,可是自己那次受了伤,现在只打五十板子就想蒙混过去?那肯定是不行的,他冷笑着说:“论理我不必管吴内侍的家事,可是吴平也确实不像话,听说他在外面没少做欺男霸女的事,是应该受些教训。” “英郡公说的是。”吴内侍笑着应和,司马十七郎最初得了爵位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可他蹿起来的速度太快了,他内心不安已经许久了。特别是这个年纪尚青的郡公却颇有心机,特别会投皇上所好,并与内侍杨洪联起手来,在宫里越来越如鱼得水了。 吴平是吴内侍的外甥,被他认为干儿子后特别宠爱,没想到就惹了当年并不出众的英郡公,看英郡公的样子,一定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再不给一个交待,将来自己可能都不会有好下场了。他回家后,下了下狠心,又把吴平拉出来再打了五十板子,当场就打没了气。 第二天,司马十七郎听到后用鼻子哼了一声,吴平早就该死了,这根一直扎在他心里的刺总算拨了。不过他并没有就此与吴内侍和解,而是联络杨洪,想办法将吴内侍挤出了昭阳殿。 吴平的所作所为,岂能没有吴内侍在后面的默许?司马十七郎冷眼看着失宠的吴内侍一步步地走着下坡路,并推波助澜地让他滑下更深的深渊。 出身皇族,从小在王府长大的司马十七郎从来没有把内侍、奴婢等人看成人,把他们的命当成人命,他甚至都没有觉得满意,事情本就应该如此的。 华清院里,司马十七郎离开后,屋子里的董氏脸还红着,将餐具撤了,又将笔墨纸砚准备好就要退出去。这些日子,她终于得了卢八娘的首肯,可以给桃花打打下手,伺候卢八娘一些日常起居的事。 “等等,”卢八娘叫住了她,并示意她上前,然后也像司马十七郎一样捏住了她的另一侧脸颊。女孩的皮肤细腻光滑,捏上去颇有弹性,卢八娘一笑,“确实胖了。” “夫人,”董氏感受到卢八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虽然不能清楚地描述出来,但那绝非善意,小动物般的本能让她抖了起来。在卢八娘松开手后,她马上跪了下来,“夫人,我,我……” “不用怕,”卢八娘摆手让她站起来,虽然刚刚的事她有些不快,但她还是能分清责任的,让她不快的是花心的司马十七郎,董氏一点错都没有,“你去打水来我洗洗手。” 捏过别人的脸,手上还残留着不大舒服的感觉,这些天的接触,董氏也明了夫人的怪癖,赶紧为她准备了水,洗了三次又冲了一回。 董氏是卢八娘自己选的,又放在身边看了这么久,对她的把握还是有的,这个姑娘胆子小,在华清院里一直老老实实的,否则卢八娘也不会让她进屋子里伺候。 而且她早盘算好,等到了时候,就让她为司马十七郎多生几个孩子,如果孩子的资质差不多,她会优先选择董氏的儿子记在自己名下,这样的生母很符合卢八娘和司马十七郎的共同要求。一霎间的不快也就被这冷静的思考所消散了,卢八娘向董氏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自己专心做起事来。 没隔几天是月初,董氏在司马十七郎走后,向卢八娘求道:“夫人,我今天出去行吗?” “去吧。”卢八娘知道,董氏要去见她的生母。原本董氏给她生母刘姨娘送钱的事情卢八娘是不打算让她知道自己早就清楚了的,但有一次却被华清院门外的一个护卫揭穿了,卢八娘也只有当众处理。 私自传递东西的小鹊被打了五板子,董氏呢,卢八娘只罚了她为护卫们做了十双鞋。甚至她们传递的东西都让护卫和侍女陪着董氏依旧送给了刘姨娘。固然卢八娘原本就认为董氏把她的钱物送给她的生母没什么大错,但她这样做也有恩威并联施的意思,要董氏从心里为自己所用。 卢八娘的目的达到了,董氏对她感恩戴德,于是卢八娘就又赏了她一个恩典,让她每月出王府一次,去见她的生母和弟弟,董氏从此以后对自己死心塌地地信服起来。 这次董氏回来后,卢八娘发现她似乎有了什么心事。董氏出门,宁姑姑会给她安排好车子,又有丫环、婆子、护卫们跟从,到了董家内院,身边也离不了人,若是有什么意外,自然会有人报到卢八娘这里,既没有,那就是刘姨娘或者她的弟弟董青河说了些什么,卢八娘把一直陪着董氏的人找来,三言两语问明白了情况。 过了两天,卢八娘听过琴,到花园里散步时,董氏终于找个机会说了出来,她已经把夫人当成她的靠山了,“夫人,我的jiejie,她在夫家天天挨打。” “你jiejie不是嫁到了庶族了吗?”一般来讲,嫁到庶族的士族女的日子都是好过的,夫家花了那么多的钱把人买回来,为的也是撑门面,怎么至于会打人呢? “jiejie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便不再得夫家的喜欢,姐夫又有特别宠爱的妾室。” 在士族中,很少有宠妾灭妻的行为,就算夫妻不和,也要貌合神离地维持着,这关乎体面。而庶族很多人家就不这么讲规矩了,时常会有各种违背伦常的情况发生,也是士族瞧不起庶族的原因之一。 “你们董家人就应该把亲戚都叫来,一起拿着棍子打过去!”桃花说着把袖子挽起来,好像她就要去打架似的,“你要去吗?我陪你!” 董氏这辈子从没想过要去打架,她瑟缩了一下说:“那怎么能行?” 卢八娘问:“你父亲知道吗?” “我听姨娘说,jiejie使人告诉了父亲,父亲并不管。” 这样的事情,只要董家肯出面,对方肯定会有所收敛的。可是,董氏的父亲只要有一点的人性,也不会把董氏卖了当妾室,他不肯管也没有什么意外的,也许他又收下了对方的钱呢。董氏的jiejie是可怜,但卢八娘并不是救世主,她想保全的人还未必能全部保全了呢,更勿论董氏的jiejie了,她淡然地说:“这种事外人管不了的。” “jiejie的命就是这样不好”,董氏错误理解了卢八娘的想法,戚然地点头说:“姨娘也这样说,她原以为jiejie的命比我好,结果现在我过得比jiejie好,还能时不时的接济她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