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上个月死的…”老头儿想了想,对旁边一个村民道,“去把兴娃子给我叫来。” 那村民应声而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说那杨德兴根本就不在家。 “不在家?”老头儿愣了愣,说道,“这样吧,你俩扶着我,一起去坟地那里看看。” “五爷爷,俺嘞?”强娃子问。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跪着!” 就这样,我们去了那块坟地,当时天阴的很厉害。棺材里那具半腐不腐的女尸看起来极度恶心,她的头发已经脱落了,正如张所长所说的,有被人剪过的痕迹。白小姐害怕死人,紧张的躲在我身后。老头儿扶着拐杖立在坟坑旁一言不发。 “唉,这是俺们村儿最俊嘞媳妇,死了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一个村民摇头叹道。 “她是怎么死的?”我问。 “病死嘞。” “多好的媳妇啊。”另一个村民道,“那杨德兴小子有福气,村里头那么些个人娶不到媳妇,他小子三年前不道从哪儿拐来这么个媳妇。” “有福气有啥用。”先一个村民说,“现在还不是死了,他这媳妇是哪里人我倒是知道,好像是叫个什么水村…新…新水村?” 我眼睛猛然一亮,“你说什么?” “啊?”那村民对我的话恍若未闻,“哦,俺想起来嘞,是古水村…” 古水村?…我心头一震,和张所长对视了一眼。我忽然想到,当初审问那村长时,据他交待,古水村里的女孩子在出嫁前几乎都被他给糟蹋过,甚至有的女孩子怀着村长的孩子嫁给了对方。眼前棺材里这具女尸早已面目全非,不过根据我旁边的两个村民,以及那‘强娃子’所说的可以知道,这女人生前很漂亮。如果她真是古水村的人,应该也逃不脱村长的魔爪… 我心里面浮想联翩,如果这女人是三年前被杨德兴从山外给带回来的话,那么,杨德兴一定去过古水村,可能还认识那村长。现在,村长在被押送出山的半道上被救走,很有可能就是那杨德兴干的… “杨德兴这小子有嫌疑嘞!” 看来,张所长跟我的想法一样。我心道,难道说,是杨德兴挖开的这座坟,剪下自己老婆的头发放进假人里,害那‘强娃子’的?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天空响起滚滚的闷雷,紧接着便起风了,凉风卷起的浮土尘埃落进了那棺材里。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头儿阴沉着脸对那两个村民说道,要下雨了,把这棺材先盖起来,后面再过来把这坟用土给圆了… 我们前脚刚回到老头儿家里,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其时正当雨季,今天的雨比昨天的还要猛烈。站在窑门口朝外面望去,只见天阴的就像夜晚,整个村子都被包裹在雨里,对面的石头房子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凉风夹杂着雨的腥气,不时扑进窑洞里来。 昏黑的窑洞里,那‘强娃子‘还跪在地上。刚才一回来我就问过强娃子,那杨德兴知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强娃子说不知道,但杨德兴和那大石头两个人比较要好。老头儿便安排那两个村民出去,一个去看杨德兴回来没有,另一个去叫那大石头。 没多久,先一个村民便回来了。 “咋样嘞?”张所长迫不及待的问。 那村民摘下斗笠,站在窑门口甩了甩雨水说,杨德兴还是没回来。窑洞里一片沉默。 又过一会儿,雨幕里出现一先一后两个人,后面一个正是大石头。来到窑屋里,大石头扫视了一眼我们,冲炕上的老头儿道,五爷爷,叫我啥事嘞? “石娃子我问你。”老头儿缓缓说道,“知不知道兴娃子去哪儿了?” “杨德兴?” “嗯。” “好几天没见过他嘞。” “我问你。”我说道,“你有没有把这‘强娃子’的生辰八字告诉过那杨德兴?” 大石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你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我问道。 “最近一次?”大石头挠了挠头,“俺想想啊…好像…好像从俺爹死了以后就没见过他嘞。” 我和张所长对视一眼。 “你确定?”张所长问。 “确定,俺爹死的那天,杨德兴有去俺家里帮忙。”大石头说,“从那以后就没见过他嘞,俺爹死了以后俺心里难过,每天在家里给俺爹守孝,本来也没心思去找他瞎跑跑…” “你们以前经常瞎跑跑吗?”我问。 ☆、第九十三章 凌迟 “俺俩从小就玩的好,几年以前杨德兴说要出村去混世界俺还劝过他,俺说你连那啥,那身份证件都没有,你能混个啥球世界嘞?他不听,还是出去了。俺没想到,他这一出去竟然带了个俊老婆子回来…”说道这里,那大石头抹了把口水,“俺都眼馋死嘞,可是,回来以后,杨德兴就不跟俺混搭在一起喝酒跑跑了,本来嘛,人家要陪老婆。上个月他老婆死了,俺俩的关系又像以前那样了。” “他跟他老婆两个人关系怎么样?”我问道。 “好嘞很,他好像生怕人家把他老婆给偷走似嘞,天天关在屋里。俺去听过他俩的房,哎呀,俺滴个娘,他老婆那叫声‘嗷~~喔~~’,听的俺骨头都酥软嘞…” 白小姐听他越说越粗鲁,‘哼‘了一声。 大石头咧嘴‘嘿嘿’一笑,“叫俺来,不会就为了问这事儿吧…” “我问你。” “嗯?” “你和那杨德兴都是经常去哪里瞎跑跑嘞?…”我忽然发现,我说话都一股山区味儿了。 “就是,去打柴啦,找野蘑菇啦,逮野兔子啦,这些…” “他现在不在家,你能不能知道他会去哪里?”我问。 “这俺咋知道嘞?”大石头两手一摊。 我心里想,我先前卜测出那古水村村长被人救走以后,跑到了这里,如果不在这村上,说不定藏在了村外的某一个地方。 “我再问你,这村外有没有山洞之类的,你和杨德兴你俩以前去过的地方?” “山洞…”大石头挠头想了想,“哦,想起来嘞,是有那么一个山洞…” 大石头说,那是杨德兴出村‘混世界’之前了,有一次,两个人进山捉野鸡野兔子遇到了大雨。两人都没带雨具,避无可避之下,他们忽然发现一个山洞,被草窝给掩盖着,于是就钻了进去。进去以后发现,里面即干燥又宽敞。从那以后,两人经常带了酒去那山洞里,把捉到的野味儿在里面烤了下酒。 “那山洞在哪里?”我急忙问道。 “在…”大石头伸手指了指,“俺也说不清楚,出了村大概要走一两里路吧。” “带我们去。”张所长说。 我掐指算了算,然后又看了看外面,这种大雨天容易掩盖脚步声,利于行抓捕之事。 老头儿在村民的搀扶下找出一套旧雨衣,我给了白小姐。我和张所长则借了那两个村民的斗笠。在大石头的带领下,我们便出发了。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都是一种轰鸣的雨声,距离超过两米便要喊话才能听清楚说对方说的什么。张所长和大石头走在前面,我和白小姐跟在后头。山路磕磕绊绊,能见度很低,斗笠只能护住头,由于有风,不一会儿,我的衣服就被雨打了个半湿。走着走着,白小姐推了我一下,我侧头一看,只见她撩开雨衣,用手指了指,意思是让我钻进去。 我心头一热,有些犹豫,白小姐冲我一撅嘴,我吞了口唾沫,看了眼前面的张所长和大石头,然后就像做贼一样,‘哧溜’钻进了雨衣里。刚钻进去,张所长就回过了头,先是愣了愣,随后咧开大嘴坏坏一笑,我急忙低下了头。 那雨衣虽然宽大,但也容不下两个人,为了节约空间,我只得用胳膊环住白小姐的腰,两个人紧贴在一起。我感觉似乎回到了石头村塌方下面,先前还令人讨厌的雨幕,此刻也变得可爱起来。而雨衣,则像是一道与外界隔绝的屏障,将我们包裹在二人世界里。感受着白小姐的体温以及呼吸,我真希望就这样走下去,永无止境的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直到差点撞到张所长身上,我们才发现他和大石头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大石头舔舔嘴唇,艳羡的看着我们,张所长咧嘴一笑。我脸上一热,急忙从雨衣里钻了出来,白小姐也有些不好意思。 张所长把一张黑脸凑到我跟前,说道,你俩别光顾着甜蜜嘞,大石头说前面就要到了,注意安全。 说完以后,张所长便朝大石头挥了挥手,我们便放轻脚步往前走去。其实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没必要这么警惕,雨声那么大,把一切声音都给掩盖了,即便跺脚走路都不要紧。此时已近黄昏,本来天就阴的厉害,四下里都被一种昏蒙蒙的色彩所包裹着。 绕过一棵大树,大石头停下来,指了指远处,我听不清他跟张所长说什么。瞪大眼睛朝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右前方的山壁上,似乎隐隐约约有一个洞口,我不由心跳加快了起来。 来到那里一看,果然是一个山洞,被乱草遮掩着,大小仅能供一个成年人弯着腰才能钻进去。张所长缓缓抽出枪,我们悄立着靠在山壁上。大石头见我们这样,也紧张起来,在张所长不断打手势催促之下,战战兢兢来到洞前。 “兴娃子…杨德兴,你在不在里面嘞?” 大石头朝洞里连喊几声,没任何回应,朝我们摊了摊手。张所长打了个手势,示意让他进去。我心说,看来两人之前应该商量过。 那大石头两腿抖的厉害,犹豫了好一会儿,一咬牙拨开乱草钻进了洞里。我的心‘砰砰’直跳,双手对掐,尽量稳住情绪。白小姐紧靠着我,看起来也十分紧张。张所长离洞口最近,像一块石雕一样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里没任何声音,我心里十分疑惑。张所长扭过头,朝我打个手势,意思是进去看看。我俯在白小姐耳边说,你在外面等着。不,白小姐说。我眉头一皱,蹬了她一眼,听话。 这时候,张所长已经扒开草窝,准备进去了。忽然间,我听到洞里似乎隐约传出一种凄厉的叫声,紧接着便是‘砰’一声枪响… 我被那声枪响惊的猛一激灵,白小姐也被震住了。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张所长朝天开了一枪。 “里面的人听着。”张所长朝洞里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嘞,快点出来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洞里响过那一声惨叫以后便没了声息,张所长喉头一滚,吞了口唾沫。然后一把摘下头上的斗笠,一弓腰钻进了洞里。 “在外面等着!” 我把白小姐拽到我身后,抽出一把来时绑在腿上的刀子,朝那洞口走去。来到洞前,我一咬牙钻了进去,雨声被抛到了脑后。 刚来到洞里,我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血腥味儿,紧接着,我感觉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我先是一惊,随后便意识到是白小姐。 这时候,就听‘啪’的一声响,张所长打燃了火机,洞里立时明亮起来。看清洞里的景象以后,三人同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一个一丝不挂的‘绿人’躺在洞角落里,那人旁边的地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大石头则躺在那人旁边晕了过去。 这个‘绿人’就是古水村村长,他还活着,但处于昏迷状态,他被人剥光衣服绑在这里,正在经受一种类似于凌迟的酷刑。其实,他比被凌迟还要惨,割他rou的那人显然是想让他经受百般折磨后慢慢死去,为了防止伤口发炎,往他身上涂抹了一种山里的草药。 我这才恍然大悟,劫走村长的那人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要将他囚禁起来,慢慢的割死。可是,割下来的rou哪里去了?…我四顾一望,忽然看到另一边角落里有一口吊在那里的锅,锅下有燃尽的木灰。 ☆、第九十四章 杀气 我走过去一看,只见锅里有小半锅汤水,隐约还有什么东西在汤水里。我用刀子拨了拨,插住一挑,一根rou条被我挑了出来。待我看清以后,我胃里一阵痉挛,猛力一甩,那rou条‘啪嗒’一声,贴在了石壁上… 毫无疑问,这就是从那村长身上割下来的rou,准确的说,这是一根被人咬掉一截的,从村长身上割下来的rou条。很显然,割村长rou的那人把他的rou用这口锅煮了吃了… 我和白小姐,张所长,三人捂着嘴一阵干呕。这村长虽然可恨,但经受这样的酷刑,也实在太惨了一点儿。如果割他rou的人不是变态,那就是跟他有刻骨的仇恨,这人会是谁?杨德兴?… 我把被村长吓晕过去的大石头弄醒,问他杨德兴近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大石头想了想说,上个月杨德兴老婆死后第二天,他去杨德兴家里,见杨德兴正对着院子里的树,捏着拳头咬牙切齿不知在说些什么,样子特别可怕。见大石头过来,杨德兴立马恢复了正常状态。 “那他一般时候都在家里吗?”我问道。 大石头说,杨德兴老婆死后大概五六天吧,他说要出山采办点儿东西,一去就去了差不多十天… 我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先把这村长,背回到村子里去。”张所长说。 大石头俩眼一瞪,“俺嘞娘,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让俺背…背回村里去?” “让你背就背。”我说道,”连人民警察的话都不听吗?” 大石头看了看村长,无奈的点了点头。白小姐把雨衣脱下来给了他,让他把村长裹了起来。 商量过后,我们决定就守在这洞里,不管囚禁村长的那人去了哪里,是不是杨德兴,我们相信他一定还会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天黑了下来,雨逐渐变得小了。洞里一团漆黑,我们三人坐靠着洞壁,静静的等待着。来时我装在口袋里的符纸被雨水给打湿了,我掏出来拿在手里甩来甩去。 “你俩小两口肚子饿不饿嘞?”张所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