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那个秘密
顾谨渊噙着笑,像是早料到了他的这般反应。 骁皇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将那笑直接撕下。 他的左手垂在袖子里,死死地按捺着,“朕不是说了,有什么别的事情押后再议,现在你给朕出去。” 顾谨渊好笑地看着他这自欺欺人的模样。 赌徒都是一样的心态,只要没有揭盘,永远都相信自己是赢的那个。 “那陛下想要与臣议什么?” “是昭平长公主为何被先帝撸夺了封号,下嫁镇国将军府,与旁的人共侍一夫。” “还是‘顾谨渊’身形几十年不长一寸的缘由?” 骁皇脸色刷白,额头上浮起了一层汗珠。 他果然是知道了。 骁皇盯着顾谨渊勾起的唇角,忽而笑了起来。 “谨渊,朕的好外甥,你在说什么,朕听不懂。” 顾谨渊摇了摇头,“陛下,或者您想听臣对旁的人说些什么,譬如,先皇的遗诏?” 一言落下,这房中气氛一下凝至冰点。 “呵呵。” 骁皇嘲讽道:“顾谨渊,你好得很啊,朕放你自由近二十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顾谨渊笑容讥诮起来,“骁皇陛下,天牢与死牢的囚犯相比,也算是自由么。” 房内突然沉默下来。 顾谨渊没有让他等太久,直接提出了条件,“臣所言之事,半句未向旁人透露过,只要陛下更换和亲公主人选,臣保证,这件事情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 虽然早有所预料,骁皇还是有些忍不住去看他。 “你就这样将软肋放在了朕的面前,就不怕朕对她做什么?” 顾谨渊轻呵一声,“陛下不会。” 骁皇一下没了力气。 顾谨渊将他看透了。 他不是个合格的赌徒,他的江山社稷大于天,他不敢赌。 骁皇坐回御案后,吐出一口气,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顾谨渊负手而立,这两人在此刻换了身份似的。 音色极淡,“她在我面前发疯时,会胡乱言语,你不知道么?” 骁皇闭上了眼睛,朝他挥了挥手,“你出去。” “谢陛下成全。” 顾谨渊知道他这是已经妥协了,当下将那金身舍利置于桌上,向他行了一礼,步下生风地离开。 却被骁皇叫住了。 他没有回头,骁皇也没注意到似的,目光注视着他脑后,“顾谨渊,若是你娶了昭阳,这辈子都只能是顾谨渊,你可清楚?” 他没有看到顾谨渊的表情,但那声轻笑充满了愉悦,“臣不后悔。” 说着,脚步不停地朝外走去。 只能隐约听到骁皇的一句轻声自语,“朕后悔留下你了。” 顾谨渊没在意。 走出御书房,为他阖上门,这满室便只余骁皇一人。 他再没有撑住那帝王的威严架子,整个人倚靠在龙椅上,抬头望着处处都被刷成金色的天顶,眼神迷离起来。 “昭平……”他喃喃着,一只手向上伸着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又突而有些暴躁起来。 他想到了他被迫与此生唯一爱的女子分开,心爱之人被下嫁,而他因皇位的继承权被威胁只能眼睁睁看着。 那人连死了都要留下遗诏来钳制着他。 骁皇的眼神愈发凶狠起来。 直到。 “叩叩——” “陛下,前晋使臣求见。” 御书房的门被敲响,福公公的声音穿过薄薄的门板传进来。 骁皇挺直了腰,又是那个充满威严的帝王。 “宣。” 鲜于单带着一众前晋使臣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入目便见御案上摆置着的金色舍利来。 最前面的鲜于单脸色立刻便不好看起来,他认出了那是方才顾谨渊拿在手中的东西。 方才他已经看见骁国的少傅走出去了,面上带着清淡的笑意,行动间自有风度,一眼就看出不是被帝王驳斥降责的模样。 当时他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现下瞧着这金色舍利被留了下来,心中更是一沉。 人走了,东西却留下了,多半是骁皇同意了他的所求。 鲜于单气愤难当地正要向骁皇讨个说法,就见御案后端坐之人抬起手阻了他的话。 “使臣现下稍等,朕方才与少傅在此探讨了一番,决定和亲一事确应如使臣所言,押后再议。” 鲜于单更愤怒了,这是明着不给他们面子了。 骁皇当即摇了摇头,面上带笑看起来乐呵呵的模样。 “所以,朕决定先带几位使臣前去探望前晋三皇子,用完午膳便走。” 鲜于单有些忿忿的表情一下凝固在脸上,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那么久的所求,现下突然被同意,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继续生气。 使臣团sao动起来,他们这趟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把三皇子带回去啊,现在终于能见到三皇子了,能不高兴么。 鲜于单将方才要质问的话都压了下去,拱手道:“我等无需劳烦陛下领路,还请陛下派人带我等前去就好。” 和亲公主的事情什么时候都是他们占了理,骁皇下次允许他们见三皇子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欸,众位使臣莫要着急,贵国三皇子在我宫中深处,若是宫人带路有许多地方去不得,自然是由朕带着各位去最是妥当。” 话都说到这里了,鲜于单也没有办法。 他们可以不吃饭,但不能让骁皇不用午膳就给他们带路吧。 索性因着早上闹出的事情,这会儿离用午膳已经很近了,所以也耽误不了多久。 鲜于单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应道:“谨遵骁皇陛下所言。” 骁皇心中如何想是一回事,面上乐呵呵的。 他能在这时候提出让前晋使臣去见质子,自然是断定了他们见过质子之后,决计不会与他纠缠和亲公主之事。 几人一起用了午膳,不论腹中打着什么主意,面上都一团和气。 气氛十分融洽。 …… 顾谨渊从御书房离开之后,没有朝自己的长信宫去。 而是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朝昭阳殿方向去了。 他的步子不是漫不经心的悠哉悠哉,只是让他能有足够的时间想好该如何面对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