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
“万一是我们想多了,压根没人来岂不是折腾的人心惶惶的?”傅云杉看了冬青一眼,笑。 啊? 冬青张了张嘴,还真是,万一是虚惊一场,府里的人心不稳是一说,扰了楚老爷子一家,四老爷一家、六老爷一家和王监造一家游玩的心情可就是罪过了。 顾淮扬笑着点头,“姑娘考虑的是,他们白日动了手,晚上再行事的几率也有,不过处在人群中,想趁乱起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这就将人手安排下去,定不会扰了大家的兴致。” 酉时左右,天渐渐暗下,府里各院子的灯笼都点了起来,长长的甬道挂着两排大红的灯笼,红的耀人眼,两个宅子里的人齐聚一堂,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圆用了饭,张罗着去街上看花灯。 吩咐丫头去请司命时,丫头回来禀道,“青阁姑娘说司命公子最近忙于炼药,要休息,就不去看花灯了。” 傅云杉微怔,本觉得他要离开天启,以后再难得见到天启的花灯,却没想到他最近一直忙于炼药,是想给她多留点防身的药吧?傅云杉的眼神有些复杂,看了眼司命的院子,摆了手让丫头退下。 却不知,青阁一袭黑衣,深呼吸了几次才推开药方的门,“门主,休息一会儿吧。” 司命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你去外面守着。今天是元宵,杉儿一会儿定会来邀我一起去街上看花灯的,你先帮我应了她,等我手上的药配好,我就去跟她汇合。” 青阁冷淡的脸上刚酝酿起的一个浅笑僵住,眸色一闪,淡声道,“适才傅三姑娘已派了院子里的人来说,让门主放心配药,今日不劳烦你跟她一起上街了。” 司命配药的手一顿,好半响才重新动作起来,声音恢复清冷,“知道了,你出去吧。” 青阁眼中掠过痛色,指甲掐进掌心,淡淡道,“是。” 正阳路,花街灯如昼。 人潮熙熙攘攘,比白日多了不知多少倍,几乎是脚踵相间, 傅云杉牵着小妹傅紫菀,回头看了顾淮扬一眼,顾淮扬笑着朝她点了头,傅云杉笑着回头,低头与小妹说话。 与此同时,皇宫,庆华殿。 中间铺着大红地毯,两侧安置了三列桌几坐垫,宫女太监分伺。第一列,为文武百官之位;二三列,为各府家眷之位。 酉时末,宫宴正式开始。 洪德帝一番陈词之后,酒菜上桌,百官跪谢皇恩,恭贺元宵佳节。 傅思宗本坐在文武百官末,被一个小太监引了坐到傅禺身旁,傅禺身后的傅大夫人笑着道,“怎么杉儿没来?” 似不知道洪德帝下了朝令夕改的两道圣旨。 傅思宗也不提及,笑着接了话,“要她来宫里动不动下跪,她宁愿留在家里陪爹娘看花灯。” 傅大夫人笑,“这丫头……” 傅禺自然知道实情,却觉得现下不是说话的场合,只笑了笑,傅思宗也笑了,拿了酒壶给傅禺斟满了一杯,抬眼就瞧见不远处的六皇子楼重朝他举了举杯,他一笑,也斟了一杯,两人隔空碰杯。 楼重扬眉一笑,拿了酒杯,拎了酒壶,起身朝皇座走去,亲自给洪德帝倒了一杯酒,洪德帝龙颜大悦,接了酒就豪迈的一饮而尽!楼重还要倒酒,却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洒了洪德帝一身,他毫无抱歉的笑着道歉,拿了一旁的帕子往洪德帝身上胡乱的擦,气的刚展颜的洪德帝拂袖离去。 虽一会儿就回了来,脸色却格外的差,容妃顶着一张残破的容颜巧笑着上前讨好,哄了半天,洪德帝才施恩一般接了她的酒,抿了几口就放下了,容妃也不生气,乖乖的坐了回去。 萧妃嗤之以鼻。 底下,歌舞升平,二皇子格外的热情,拎着个酒壶几乎将文武百官敬了一遍,与谁都能聊上几句,一路笑语连珠。 傅禺多看了二皇子两眼,眼露疑惑,傅思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给傅禺斟了杯酒,压低了声音,“祖父,怎么了?” “二皇子今日有些奇怪。”傅禺并未多说,傅思宗心里却有了几分计较,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二皇子,等敬到他们面前时,还笑着跟二皇子打了招呼,却在闻到二皇子倒给二人的酒时,眼睛微微眯起,身子一个踉跄,撞上傅禺手中的酒杯,两人的酒都洒了出来。 二皇子脸色有些难看,傅思宗忙赔罪,“实在是不胜酒力,臣自罚三杯。” 说着,连喝三杯,二皇子笑着离去。 等他走远,傅思宗在傅禺耳边低语了两句,傅禺眼中精光一闪,目光就落到了身后的傅大夫人身上,朝傅思宗点了点头。 傅思宗起身做头晕状,看了楼重一眼,出了庆华殿。 楼重接到傅思宗的眼神,正想起身出去一探究竟,就听到大雄宝座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叫,“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楼重回眸,只见洪德帝口吐鲜血,胸前的明黄龙袍已被鲜血染红,泛着深谙的黑红色,洪德帝一脸苦笑的看着楼重。 楼重脸色一沉,目光如钩,还未看过去,就听到大殿门口有破风一般的响声,一道寒芒夹着冷厉的杀气直扑皇座! “洪德帝,受死吧!” ☆、040 十五国宴,惊变(2) 突变在一瞬间。 大殿内静的可怕,每个人都似被点了xue一般瞪大了眼看着那柄泛着寒光的剑刺向高位上的洪德帝。 “什么人?竟敢深入皇宫行刺皇上!”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大殿门口响起,话音未落,一道雅青色身影极速飞进,直奔黑衣人背后空槽而去。 眼看要追上黑衣人,却突听殿内响起一道刺透耳膜的尖锐女声,“啊!” 众人才如梦方醒一般,武将拔腿往高位冲去护驾,文官扯开嗓门吼,“来人啊,有刺客!快保护皇上!护驾啊……” 随声而至的是一阵厮杀声,有坐在门边的官员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吓的忙缩回了头,战战兢兢道,“好多……黑衣人跟禁卫军打……起来了!” “噗……”吏部尚书欲起身,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身旁的吏部侍郎忙起身去扶,“大人,你怎么……”话未完,竟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如燎原的烛火,大殿内的文武百官接二连三的口吐鲜血,瘫在坐垫上。 两人惊骇相视,不约而同的看向桌上的酒杯,“酒……酒里有毒……” 众人的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元诩手抚胸口,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难看的坐在位置上。 他身侧,几个皇子都捂着胸口唇角流着血渍,居然都中了毒! 众人骇然,不是二皇子元诩,那会是谁在他们酒水中下的毒? 众人面面相视,不觉将目光投向场中唯一没有中毒的皇子——六皇子元煦(楼重)身上! 二皇子垂眸拭唇角的血渍,狭长的黑眸露出狼一般的嗜血目光。 傅禺则因为刚才傅思宗的提醒,没有喝二皇子的酒,是以没有中毒,由此可定,毒确实是二皇子亲手下的! 他究竟想干什么?! 几位皇子均在,他还想谋朝篡位不成?! 傅禺的余光忽然扫到傅耿与傅南天盯着洪德帝的诡异眼神,再看二人脸色,赫然是没有中毒的迹象,他们居然与二皇子联手,真的想谋朝篡位! 傅禺骇然,张口叫了傅思宗,“快,保护皇上!绝不能让他伤了皇子!” 那边,寒芒冷剑已到了洪德帝胸前,黑衣人目露血腥之色,咆哮,“洪德帝,你该死!” 楼重与傅思宗交换眼神,两人一左一后要给黑衣人一个雷霆之击!却不想这时横生枝节…… 容妃尖叫一声,拔脚就往洪德帝胸前扑,似想替洪德帝挡了这一剑,却被脚下裙摆绊住,扑在台阶上,傅思宗飞身过来险些撞上她,忙侧身避开,再往前时,动作已慢了一步。黑衣人的剑已贴在了洪德帝胸前的衣服上。 “皇上!”容妃声音凄厉,似受了惊吓一般,昏厥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脸苍白的洪德帝飞起一脚踹向黑衣人的小腹,黑衣人呼声未出口就被踹飞在地,楼重飞身而至,一脚踩中黑衣人的胸膛,伸手夺了他的剑,抵上他的咽喉,“说,你是谁?什么人派你来的?” 傅思宗拧了眉瞟了眼脚下的容妃,身子一纵,从旁掠了过去,一把扯了黑衣人蒙在脸上的黑布,来人一脸书生之气,眉眼却狠戾异常,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瞪着洪德帝。 听到楼重问话,那黑衣人哈哈大笑,“老子特么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南玉家行十三玉敏诚!元峙,三十六年前,你冤枉我玉家人通敌叛国,害我玉家与永平侯府楚家丧了两百多条人命,你可还记得?” 楼重与傅思宗同时一怔,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惊诧。 只听那玉敏诚猖狂着继续道,“我玉敏诚今日就是来讨债的!哈哈……感觉到身子不舒服了吗?很快,你就会吐血不止,吐尽最后一口血而亡!我今日杀不了你,我去黄泉路上等着你!” 说罢,脖子对着剑刃划了过去,傅思宗双眸猛地一睁,抬手欲将剑打偏,却见楼重已飞起一脚将玉敏诚踹下了台阶,滑行几米,堪堪被容妃的身子挡住。 他一个鲤鱼打滚从地上翻起,接着朝洪德帝的方向奔去,傅思宗上前与他打在一起,楼重在后,冷声道,“杜成,护着父皇回宫。” 杜成应了,一群禁卫军将二人团团围在中间,往殿外退去。 玉敏诚扬声长啸,“元峙,你给老子站住!老子今天要让你给我玉家和楚家的人偿命!” “护驾,护驾……”杜成扶着洪德帝一路喊着退到了殿门口。 忽然,斜地里射来一支箭,杜成惊呼一声挡在了洪德帝身前,长箭入胸,穿透。 杜成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却咬着牙扶着洪德帝,“皇上,快,快走……” “拦住他们!”玉敏诚反手格开傅思宗,飞身跳下高台阶,伸手抓了一个身穿蟒袍的英气男子,长剑逼喉,“哈哈……洪德帝,你走!你敢踏出这庆华殿一步,我就杀你一个儿子!” 众人大骇,放眼望去,玉敏诚手中的儿子赫然是大皇子元庐! “庐儿……”萧妃肝胆欲裂! “父皇!母妃……”大皇子面色难看,脚步踉跄的被玉敏诚拖着,“儿臣……不想死!” 这时,殿外打斗告一段落,一群黑衣人被禁卫军逼到大殿门口,杜成抓着胸口的箭与洪德帝被黑衣人逼进大殿。 “玉敏诚,你……意欲何为?”洪德帝强忍着胸口翻滚的血腥之气,厉声道。 殿外,禁卫军的箭齐刷刷的瞄准玉敏诚! 黑衣人呼啦围过来,将玉敏诚护在中间。 玉敏诚哈哈大笑,眼神诡异,面容冷绝,“老子要你的人头慰藉我玉家和楚家二百多条人命!” “玉敏诚!”楼重一声大喝,身影快若闪电,众人只觉眼前一黑,再去看时,一袭大红锦袍的楼重已稳稳立在玉敏诚身前,那一众黑衣人挡在外围,眼睁睁看着他闯了进去。 “六皇子别来无恙。” 楼重双眸微眯,唇角勾了个笑的弧度,淡然道,“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玉敏诚一怔,视线微不可察的朝二皇子元诩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立刻收了回来,但还是被楼重和傅思宗看到了。 “什么交易?”玉敏诚略一沉思,应了。 “你告诉我今日的主谋是谁?我告诉你玉家和楚家的人在哪里,如何?”楼重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二皇子,目光冷然。 玉敏诚双眼一瞪,一把揪住楼重的衣领,“你特么耍老子呢,玉家只剩老子一个,楚家被你爹流放,被山贼一窝端了,你这会儿跟老子说你知道他们的人在哪里,你……” 楼重神色淡然,定定的看着他。 玉敏诚不由住了口,看了眼洪德帝,又扫了眼身着蟒袍的几个皇子,再回转视线,目光中已带了几分急切,“真的还有人活着?” 楼重颔首,“你既然来为玉家和楚家喊冤,定清楚这中间的事,我也不跟你废话。你告诉我今日的主谋是谁,他意欲何为!我就告诉你你家人和楚家人的下落!” 玉敏诚虽急迫的想知道家人的下落,却还是小心谨慎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楼重耸了耸肩,挑眉一笑,“他今日就在这大殿上,你若不担心枉杀了他,尽可动手。” 话落,侧身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