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一个习惯了忙碌快节奏的人，就像一个习惯旋转着的陀螺，一但失去外力的支撑，让她猛然停下，让她失去平衡狠狠地跌到地板上，感觉身体各处都泛着针刺一般的疼痛感。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去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才过了四十分钟。 原来没有事情可以做的感觉是这样的……空乏无趣。 她深吸一口气，从床上跳了下来，给自己打气找事情做。 她把家里的地板全都拖地闪闪发亮，又把书架、茶几、灯座、酒架等等一切她可以用抹布擦的东西全都擦得一尘不染，把她衣柜里所有该整理的衣服全都整理了一遍，又把肖孟迪衣柜里本来就很整齐的衣服再从头到尾地整理了一遍。 期间戚姐对她打了个电话，犹豫地告诉她被封杀的消息，顾荏苒心底微涩，假作云淡风轻地说：“我已经知道了，戚姐你就先听黄总的去带那个唐觅吧，等我想出办法解决之后，你再回来带我。” 戚姐拒绝了：“我不想再在皇嘉呆下去了，我真没想到这个公司竟然这样冷血无情，一切只看金钱不讲人情。” 顾荏苒笑了笑，心想自己早就知道皇家娱乐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了，她反过来劝她：“你家里面还有父母双亲以及一个幼妹要你养呢，失去你这个经济来源，他们怎么办？戚姐，我知道你的心意，但现实是，上头不管是什么情况，他们的确发了这个封杀令，我现在就是去上个新闻，估计也会被打马赛克，我想，我作为一个女明星这个职业生涯已经结束了。” 戚姐不甘心地说：“上回那个美国电影的试镜还没发结果回来呢，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从美国好莱坞打拼回来，我就不相信这个封杀令能持续这么久，你的那些粉丝肯定也不愿意自己喜欢的明星就这样消失无踪，荏苒，你要振作起来。” 顾荏苒笑了笑：“那部电影找东方人本来就是想打开亚洲这边的电影市场，那些拍电影的不是做慈善的，一个被天.朝拒绝的明星，他们也不会喜欢的。” “荏苒，这不像你，我都不怕和你从头开始，你在怕什么？”戚姐温柔地对她说，“而且，我已经辞职了，如果你不接受我，我大概就真的失业了。” 顾荏苒只觉得一股眼泪冲到了眼眶，她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坐在地上哭着对她说：“戚姐……戚姐……我，我……” 戚姐温柔地像她的jiejie，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她：“不怕，我们从头开始，我就不相信以我们得能力，在老美的好莱坞打拼不出一片天来！” ☆、61|第六十一章 ：振作 肖孟迪在听到那个所谓来自上头的对顾荏苒封.杀令时，还在顾荏苒本人之前。 他自己掌握了大半部分的实体报刊和绝大部分网络新媒体的消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个是某个权高位重的“局长”以权势与利益对宣传部宣管办密谋协定的。 这个局长的风评一向不好，但因为后台还挺硬一时之间就连李老也对他无可奈何，眼下柳黎菁应该是很讨这个局长欢心才让他会为了她插手娱乐圈这方面的事情。 肖孟迪皱紧眉头，一个是官，一个是商，一切东西一但牵扯到那方面，都有些难办，他手底下的主流媒体若要保存实力，就不能铤而走险地将这件事曝光出来，他唯一能利用的就是他的网络新媒体这一方面的力量。 如果借着网络新媒体的平台，肖孟迪有自信他能让顾荏苒的消息经常出现在网友们的面前就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一夜，以保持她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所需要的曝光度——他也许可以让他的那些对舆论导向更为专业的手下来提醒网友们顾荏苒所经受的无辜封杀，借网友们对顾荏苒的喜欢来激起他们对于封杀这种事情的愤怒、同情与不满。 如果这种愤怒的民意的力量使用恰当，也许他能够迫使上头的人早早停手。 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运作，他只怕顾荏苒在聚光灯下时间呆久了，忽然关掉灯光之后，她心情会收到影响。经历过聚光灯的人很难再恢复到平常人的生活，这种强烈的落差感会让他们抑郁失落。 他想来想去，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他以为顾荏苒会情绪萎靡，却没想到她依旧很精神地对他开玩笑着说：“我要去告诉你们公司员工，你这个老总老是上班开小差打电话给他老婆，不好好工作。” 肖孟迪低声笑了一下：“嗯，那老板娘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他这个上班开小差的不良老总呢？” 顾荏苒道：“我就罚他……今天晚上吃我做的菜！” 肖孟迪停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今天的事情不太多？” 顾荏苒声音低下来，对他说：“嗯，以后可能也不会太多……我最近会放个大假，我刚好用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老爷子，多陪老爷子说说话……” 肖孟迪听她说的那些话，心底像虫咬似的有一点点疼，也有一点点酸胀：“顾荏苒，你在外面被别人欺负了，应该来向我理直气壮地告状的，你应该对我说那些不开心，然后让我帮你出气。” 顾荏苒哑声，换了语气道：“你都知道啦？” 肖孟迪嗓音低沉道：“嗯……我知道我家肖太太被别人欺负了，这让我特别生气，因为这次我没保护好她。” 顾荏苒眨了眨眼睛把自己心底那股委屈给压下去，深吸一口气，道：“肖先生，我要抱抱。” 肖孟迪“嗯”了一声，道：“我这就回来，你想吃什么？” “我有买菜，也有试着做菜，你来尝尝味道好不好。”顾荏苒打着精神故意笑嘻嘻地说，“不管你说好不好，反正你是逃不了了！” 肖孟迪隔着手机，眉眼温柔地不可思议，语气纵容地对她说：“好，我都吃光。” 肖孟迪和顾荏苒坐在餐桌边上，顾荏苒还真的有模有样地做了一桌子的菜，只不过卖相都不太好，肖孟迪就着白米饭面不改色地吃着，吃到后来，顾荏苒都拦住他了。 她表情有些沮丧地说：“是不是不好吃？” 肖孟迪摇了摇头，讲出心里话：“比以前好多了，不过我不想你的手沾上油烟味。” 顾荏苒歪着头看他：“那我以后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论理财我投资哪个就赔哪个，论做饭，虽然我很努力了但还是……再论工作，现在我已经算是失业人民了，肖先生，这样的顾荏苒你娶回家，你真的很吃亏的。” 肖孟迪笑了笑把她揽到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吃亏是福，我喜欢这种吃亏。” “可是，女人没有自己的事业，很快就会成黄脸婆的。”顾荏苒很苦恼地说，“如果到时候肖先生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肖孟迪扳过她的头，对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没有这种如果，我知道女人会缺乏安全感，但其实有时我也会不自信，觉得我性格这么别扭，如果你有天受不了我怎么办，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个家庭了，你属于我，我属于你，我们俩心靠在一起才是一个圆，我会好好守护这个家庭，好好守护你。” 顾荏苒靠在他肩膀上，说：“但是，我也想守护孟迪你……孟迪，你说，如果我去美国重头开始，怎么样？” 肖孟迪一想到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就想皱了皱眉，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对她道：“去做你想做的，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戚姐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从美国从头再来，可是，我又不想耽搁她，她可以不用陪我这么辛苦的。”顾荏苒叹了口气，“其实皇嘉娱乐对她还是很优待的，她也有很多在这里的牵挂。” 肖孟迪听到“皇嘉娱乐”四个字，眼底闪过一道寒光，他听了顾荏苒的话，沉吟了一会，道：“你可以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如果你要去美国从头开始的话，就由我来陪你一起去，我来当你的经纪人。” “可是你的公司……”顾荏苒犹豫着说。 他笃定地笑着说：“相信我，能搞定的。” 终于，他们的讨论结果就是，由肖孟迪来当顾荏苒的经纪人。 事情说办就办，他们以顾荏苒的名义重新创办了一个名为“顾荏苒工作室”的工作室，里面就他们两个人——一个经纪人，一个签约明星。 黄总还皱着一张脸对肖孟迪从皇嘉娱乐公司撤资显得一脸rou疼，几番殷切挽留，当然肖孟迪不可能再留下来帮他赚什么钱了，他甚至还故意留了几个漏洞给他，让黄总颇为头疼。 顾荏苒与皇嘉娱乐公司也正式解约了，在肖孟迪的几番运作敲打下，皇嘉娱乐公司根本不敢朝她要什么违约金，送神一样恭恭敬敬地把她送走了。 临行前，顾荏苒又去医院看了老爷子，也许是因为老爷子一直没有醒来，近些日子来拜访的“老朋友”越来越少了，顾荏苒倒是在医院碰到了李老，他似乎刚看完老爷子从门口出来。 李老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神里却并没有惊讶的神色，他温和地对她笑了笑：“我记得你名字……顾荏苒对不对？” 顾荏苒对他略带恭敬地笑：“李老好。” 李老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是那老姜家里的小外孙女，脾气上来的时候，那瞪人的眼神真是一模一样。” 顾荏苒眨了眨眼，第一次听说自己原来和外公也很像。 “你最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李老沉吟着对顾荏苒道，“那个混账做出的事情我们这些老人都看在眼里，不过总有些没眼力见的人会去阿谀奉承他，他背后有点势力，我不太好插手，但如果你外公醒了，定然是会为你护短的。” 顾荏苒苦笑着说：“外公他不大乐意让我进这行。” 李老笑着摇摇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老姜这个人就是有些固执，但他有一点是最明显的……那就是他的亲人，是他的底线，谁要是敢动，他绝对不可能容忍。” 顾荏苒暖暖地笑了，想起自己父亲当初是如何被外公逼地从一个房地产大佬成了现在一无所有的样子，因为他辜负了她妈，老爷子一怒之下拼着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也一定要为她妈讨回公道来。 和李老告别之后，顾荏苒在病房又陪老爷子照例说了一会话，可能是因为之前李老说的话，顾荏苒不知不觉地讲她最近被封杀的一些事情，还狠狠地骂了柳黎菁几句，说她一定会在美国东山再起。 说着说着，顾荏苒一时嘴漏，又说到了她和肖孟迪瞒着他已经领证的事，她对老爷子说：“你也见过孟迪，如果对他不满意不可能放我跟他回去，我就当你嘴硬心里已经答应了，况且我们这情况也不算不领父母之命，起码我妈是知道这件事的，反正我们俩证也领了，您就放心吧，我会和他好好地在一起的……” 告别前，她凑过去亲了老爷子一下，和他说：“那我就去老美帝国奋斗去了啊，老爷子你等着我给你光宗耀祖！”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她没有发现，老爷子在沉睡中听到她讲了和肖孟迪扯证的时候，垂在被窝里面的右手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又在她亲他面颊，告诉他她要离开去美国打拼之后，眼角渗出了一点眼泪。 ☆、62|第六十二章 ：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特别艰难。 美国的南加州是个好莱坞工厂，那边聚集着几十万个从全球各地而来，怀有好莱坞梦想的人们，他们有梦想成为导演的，梦想成为编剧的，但更多的是梦想成为好莱坞明星的年轻人，虽然他们之中只有极少数才能获得成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前仆后继地为了这个梦想而奋斗着青春。 顾荏苒之前来这里只是惊鸿一瞥，并没有深刻印象，但在她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发现整个南加州都笼罩着一种叫做好莱坞之梦的氛围，就连餐厅的服务员都怀着一颗演员梦，并且质量水准都很高。 让顾荏苒特别惊讶的是，这里连她出门去倒个垃圾，遇到某个溜着狗的邻居，闲聊的时候一说起演戏，他们就眼睛发亮大抒己见侃侃而谈，讲着当时自己坚持了十多年的梦想，他们似乎对自己未来的成功满怀希望，并且深信不疑。 顾荏苒被这里的人的那股热情和自信给感染了，虽然和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们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是科班出身，对一些浅显的理论认知也是错误而混乱的，但顾荏苒每次和他们交流过后，都能感觉到自己触发了很多感想，也学习到了很多东西，他们很多都是在各种剧组混迹着当群众演员的，但是他们都非常认真并且还会给自己编造一套“戏份”，即使只是背影入镜也依旧攒足力气使劲地演着。 肖孟迪融入这个行业的速度比顾荏苒想象中的快很多，他利用之前在美国留下的一些人脉关系，开始为顾荏苒寻找各种试镜的机会，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把目标放在大银幕，而是先试探性地接触了一下美剧，顾荏苒这回要去试镜的就是以年轻人公寓爱情为主题，因为剧情需要，美剧总会混搭几个亚洲人，其中不乏有一些比较讨好出彩的天.朝人的角色。 顾荏苒大约是受到那些对演戏充满激情的做着好莱坞梦想的感染，她此时对自己在美国打拼重新开启演艺事业信念更加坚定，这里有这么多努力奋斗的人，她凭什么不奋斗？这么多吃得了苦的人，她凭什么不能吃苦？这么多对演戏充满热爱的人，她一定要比他们更加从内心深处热爱自己的这个职业！ 然而，虽然顾荏苒的内心干劲儿满满，在现实的试镜过程中，她却屡屡碰壁。 这已经是第n次被美剧的选角导演谢绝了。 顾荏苒抬起头，直视着那个选角导演：“我还没开始试镜，为什么你还没有看我的表演就直接让我离开？我想这不太公平。” 选角导演腆着肚子，皱着眉头，很直截了当地对顾荏苒这样解释道：“我们要的角色，是一看就能看出有你们天.朝特色的，你的纽约口音很漂亮也很正宗，但我想要的是有浓重天.朝腔的演员。” 顾荏苒万万没想到，当初她还为了纠正口音魔鬼训练了这么久，结果她现在都把发音拗过来了，老美人民却嫌她的口音不够中式了。 她试图说服那个选角导演让自己演一个片段：“口音这个东西我可以克服，我更希望你能从我的表演中看出我对演戏的认真与热爱，我并不会耽搁您太长的时间，只希望您能给我三分钟的时间……” 选角导演对顾荏苒的话并不买账，他对她表示遗憾地耸了耸肩，摇了摇头，把更深一层的原因也说了出来：“而且你的长相条件也不行，我们这儿的角色是要求纯正的东方人长相，你长得……不太像东方人，你要懂得在一个剧本里每个角色都是有定位的，我觉得你不适合演我这部剧的天.朝人。” 顾荏苒：“……”她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天.朝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她长得不像东方人。 也许是看到她沉默了，那个选角导演说的有些激动，连说带比划：“东方人长相应该更扁一些，你的颧骨也不够高，眼睛也不够细长，皮肤也不够黄……” 选角导演滔滔不绝吐槽顾荏苒长相，在他面前，顾荏苒简直被批地一无是处：“我们这个剧最重要的就是东西方文化碰撞时所产生的笑料，你长得没有东方特色，就算演技过关，拍出来的东西也没效果，所以我的答案是，no！” 顾荏苒皱紧了眉头，她懂美剧中的东方角色设定一般都被要求满足老美人民的思维惯性，虽然老美帝国人民已经也学着认同天.朝人的审美欣赏，知道亚洲人也都不是大扁脸，但很大一部分的传统老美还是觉得天.朝人应该是扁脸细眼的长相，并且带着厚重的天.朝口音，因此很多美剧会以这个区域差异特色写成逗趣的段子，来博人大笑。 顾荏苒想到这里，对这部美剧的参演*也有些降低了，她更是对老美的一些美剧写出来的各类剧本意兴阑珊。 就算她想在老美帝国站稳跟脚，她也不想用这种略有些践踏民族尊严的方式来搏人眼球，装模作样的以小丑的形式讨好观众，总有一天，她会让老美人民知道，一个真正的天.朝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沉默地离开，拎着包走到附近的地下车库，正要取车离开，却发现自己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卧了一只正在懒散酣睡的黑猫。 “……”恐猫症重度患者顾荏苒下意识大退了三步，与那只黑猫拉开距离。 此时的顾荏苒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瞪着那只毫无所知依旧呼呼大睡的黑猫，抖抖索索地竖起她的中指……这停车场这么多车，为什么它就偏偏睡在了她那辆车上！！ 她现在该怎么办？ 顾荏苒有些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没找到可以求救的人，周围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让她用来防御或者驱赶黑猫的铁棒或者扫把。 倒是地上有条裂开的地缝，里面好像有几颗小石头，顾荏苒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盯着那只黑猫，蹲下了捡起那几颗石头，试探性地扔了一颗，第一颗偏了，连车的边都没擦到，更别说把那只猫吓跑了。 顾荏苒又小心翼翼地扔了第二颗，小石头“啪”地弹到了车盖上又被弹开了，声响惊扰到了这只沉睡中的黑猫，它猛然惊醒，炸毛地扭头发出一声尖厉叫声，龇牙咧嘴地瞪着那双橙黄色的猫眼寻找罪魁祸首，最后目光凶悍地落到了顾荏苒身上。 ……老美帝国的野猫都是这么彪悍的么？顾荏苒抖了一抖，扭头就跑，那只猫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顾荏苒怕它追过来挠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跑向路边的便利店，那敏捷的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她一边跑一边给肖孟迪打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顾荏苒哆哆嗦嗦地对肖孟迪急道：“孟迪，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