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顾荏苒感觉到一道存在感极为强烈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仿佛有什么冷飕飕的目光盯着她和韩西维相挽的手臂上，她敏感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她眼底划过疑惑之色，回头继续往前走。 会场主持人在热情地介绍着他们俩人的代表作，例数着他们那不长不短的职业生涯中所有让观众铭记深刻的部分。 两人光彩照人，笑得就像会发光一般，一路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和粉丝打着招呼，红毯并不长，不一会他们就在不断闪烁的镁光灯下已经走到了签名板，主持人热情迎上去采访他们： “我们知道顾荏苒四年前出道以来就和韩西维搭档为观众呈现出很多优秀的作品，被称为2014年度最登对的银屏恋人……只可惜一直没有两人牵手的消息。现在我们荏苒情回初恋，不知道韩西维你有什么想法呢？” 韩西维听到之后风趣地笑着，道：“戏里面当了很多次荏苒的骑士，为她的幸福而努力着，戏外我当然也希望她能够找到她的幸福。” “那荏苒呢？对于韩西维如此深情的一段话我们荏苒怎么想？”主持人将话筒递了过来。 顾荏苒明艳大方地露出个笑脸来对着话筒道：“我当然希望韩西维这个单身了这么久的黄金单身汉赶紧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早点为我们国家的优生优育做贡献了……”她话音未落，却听到粉丝一阵尖叫欢呼：“金善睐！金善睐！！” 这阵尖叫声虽然不及她与韩西维却也不小，看来她现在真的是一步登天红得发紫呢。只可惜，《被盗窃的祖母绿》这部电影的男主角现在就站在她旁边，不知道金善睐会和谁一起走红毯，那部戏的男配？她漫不经心地一眼瞥过去，却眼神一定，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只见那金善睐将长发烫成了极其欧美风的金色长卷发，穿了一条低胸露背的鲜红色流苏长裙，走动间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非常火辣诱人。 而她臂弯里挽着的那个衣冠楚楚地戴着略显斯文的金丝边眼镜，风采气度不输于在场任何一个男明星，隐隐还艳压于全场的男人——竟然是顾荏苒刚通过电话的肖孟迪。 顾荏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紧紧地盯着那个穿着熨帖而严谨的黑西装内衬白衬衫，神情疏离清冷的男人。 似乎注意到顾荏苒苍白的脸以及存在感极强的注视，他那双锐利的眼眸隔着镜片一抬，目光极其有穿透力，穿过镜片，穿过长长的红毯全场，与她对视了三秒，又盯向了韩西维。 肖孟迪眯起了眼睛，与韩西维隔空带有深意地对视了一眼，韩西维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愣愣地对他点了点头。 主持人滔滔不绝的开始介绍着他们：“现在朝我们走过来的是凭借《被盗窃的祖母绿》这部电影的青鸾鸟一角大受欢迎的金善睐，她身边的是奢侈品箱包lx股份的品牌赞助商……肖孟迪。” 韩西维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顾荏苒，正打算握住她单薄的肩膀将她领下台，却见她孤零零地站在了原地，露出了一个略带空泛却依旧漂亮精致的微笑不肯下去。 她竟笑盈盈地又从签名板又一路优雅而款款地朝着金善睐和肖孟迪走了回去。韩西维有些担心地拦了她一下，被她坚决地掰开了手。 现场的媒体快疯了，镁光灯噼里啪啦，生怕快漏下这顾荏苒即将上演的，为男友在红地毯当场发飙与金善睐撕破脸的画面。 走到金善睐和肖孟迪身边的时候，顾荏苒弯眸一笑，伸出手挽住了金善睐，然后将她顺势便挤到了金善睐与肖孟迪中间……然后三人就并排走着，一路上，金善睐与顾荏苒两人不断亲密低语，就仿佛她们俩是最亲密的闺蜜友人。 然而，表象之下，是一片刀光剑影。 金善睐的脸上带过快意与恶毒，笑容灿烂地在顾荏苒耳边迫不及待地低语炫耀道：“……顾荏苒，当众打脸的感觉怎么样？你没料到在抢了我片里男主韩西维当你男伴后，我会给你这么大一个惊喜吧？” 顾荏苒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对那个金发红裙美艳而性感的女人道：“金善睐，我本来觉得你有点能力的，不过……原来你才这么点能耐？” 金善睐冷笑，觉得顾荏苒不过是掩饰太平强忍痛楚，恶毒地说：“是么？可惜我这么点能耐竟然能在万千家媒体面前，响亮地打你的脸呢。” 顾荏苒眼神闪动，维持着笑容看了一旁离她们有一些距离，沉默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肖孟迪一眼，缓缓勾起唇角，仿佛一朵在黑暗中开放的红玫瑰：“……是么？” 她忽然转身抱住肖孟迪，一双勾勒着妩媚黑色眼线的桃花眼带着复杂波光流转地看着他，他眼神冷淡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乎对他造成她那样的难堪没有丝毫悔意。 顾荏苒那双波光潋滟美丽的桃花眼隐隐发红，她就那样深深地看着冷若冰霜，就像是他的心早已在五年前变得坚硬如铁的肖孟迪，垫脚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吻，震惊四座。 ☆、第十四章 ：番外，初吻 当初，在电话那端听到少年那努力隐藏着笑意的肯定答复的时候，顾荏苒觉得就仿佛一下子被点亮了全世界，高兴地疯了一下子从地上打滚到床上，抱着被子不停地跳着打滚，欣喜若狂地感觉自己睡着了都能笑醒过来。 四年的追求，他终于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她。 然而，在恋爱中，他们的亲密总是顾荏苒厚着脸皮要求的。 他对她的过分热情一直很不自在，就连第一次牵手都是她嘟囔撒娇了好久才勉强答应的。顾荏苒并不觉得累，因为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从他牵住自己手之后就慢慢渗出的手汗可以看出他的紧张。 每次在约定见面的时候，她总是喜欢从他身后突然抱过去，搂着他劲瘦有力的腰，让他贴近自己“扑通扑通”乱撞的心跳声，胡搅蛮缠又不要脸地问他，有没有感觉到她今天又更喜欢他了。 他白皙的脸上总是会有漂亮的红晕，闭着眼咬牙叫她不许胡闹，否则他就回读书馆继续看书。 通常这个时候她就会变得很老实，然后拽着他的衣角，眼神湿漉漉的装可怜。但死拽着的衣角却透露出股“图书馆有好多女生偷看你，我才不要让她们看”的小心眼，与“好不容易才约出来陪我，绝不让你回去”的蛮横劲。 这个眼神出乎意料的管用。 他身上一直有着疏离又清冷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但只要她露出这种小心翼翼的表情，他的嘴角就会不明显地微微上翘，双眼皮极漂亮的丹凤眼会露出纵容的神色，通常不管她后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都会答应。 ——只除了吻她。 他一直兢兢业业地只肯吻她额头，不肯吻她的嘴唇，每次她提出这个他都会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拒绝她，当然，每次他都不知道他染上红晕的白皙的脸，有多么缺乏说服力。 “孟迪，你想亲我么？” “不想。” “我知道你想——”顾荏苒跳着脚偷袭扑上去，他僵硬地后退了一步，让她只亲到了他的下巴，看着顾荏苒有些不满的样子，肖孟迪耳廓微红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最后促使他完成这个初吻的，是在顾荏苒生日那天，一次险些让他们就此分手的吵架。 他一直都不知道顾荏苒的生日到底是几月几号，直到那一天他听说她父亲即将为她举行了一个a市极其盛大的生日派对，他才恍惚地发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尾巴，家势竟然如此显赫。 在他知道她生日之后，她就嬉皮笑脸地对他说：“你是我男朋友，别人可以不送礼物，但你可是一定要送的，不然我就休了你跟别人跑啦。” 他故意地逗她：“那正好有人帮我接受你这个麻烦，刚好我答应某人表白之后有些后悔了呢。” 她气呼呼地嚷嚷：“货物既出，概不退货！”一边还拼命捶打他，说他是天底下最大的坏蛋，每天欺负她。 他后来的确为她特意准备了生日礼物——一个小小的水晶发卡。银色的发卡上有一只漂亮的水晶苹果，波光流彩的，不算太贵但对他而言也绝不便宜。 只可惜在那盛大的生日派对里面，看到她那些穿着考究而华丽精致的名媛贵少朋友们送给她那从奢侈品包到高端化妆品，再到奢贵手表香水之后，他口袋里捏着他从百货商店买的水晶发卡，慢慢渗出了手汗。 这一切顾荏苒都丝毫未觉。 她毫无感觉地收完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然后转头就毫不在意地将他们全都塞到废置的柜子里，嘴里嘟囔着说这些东西也太没品位了，亏他们还好意思拿出手。 她转头笑眯眯地问他：“我亲爱的最爱的男朋友~快乖乖把你的生日礼物交出来吧！刚才你怎么没有跟他们一起拿出来？” 他脸色很不好看，瞥了那塞满了昂贵奢侈品礼物的柜子，对她冷着脸说他没有准备。 她特别失望，嘴巴撅地可以挂酱油瓶，眼神委屈地控诉他：“你明明说过会记得买的！我十九周岁生日哎！” 他眼神里透着一种冷淡，口袋里那只廉价的水晶发卡捏的他手心发疼： “没有买就是没有买！” “那我的生日礼物怎么办！我一年也就过一次生日！”顾荏苒生气了，她红着眼睛提着嗓子尖声撒泼，“哪有男朋友都不帮女朋友准备生日礼物的！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如果不喜欢，我也不会强求你，反正我已经追你追了整整四年早就累了腻了，大不了我们分手！” 肖孟迪清透隽秀的眼底有种被刺痛的情绪，他冷着一张脸转头就走，一步步头也不回，而顾荏苒仿佛气疯了一样拿出之前放在柜子里那些所有昂贵的礼物在房间里乱扔乱踢，她抽泣地坐在地上埋在手臂上哭，大声骂着肖孟迪是个大骗子。 她抽泣了两下，飞快地跑到窗口，看到肖孟迪那清俊消瘦的身影从她家大门走出，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就冲下了楼，追着他那个身影飞快地跑。 肖孟迪很快就从服装店反光镜看到那个踉踉跄跄追出来，过马路都不左右看被险些撞到她的私家车司机骂的狗血喷头眼泪汪汪的顾荏苒， “小赤佬，侬眼睛长在头顶赶着去投胎啊？！” 肖孟迪被这个小祖宗气的脸色发青，脸色紧绷地快步走过去，从司机那里领人就头也不回地拉着她的手继续气势汹汹地走。 顾荏苒一路眼圈红红眼泪要掉不掉地缀在睫毛上，缩着脑袋没敢说话，跟不上他的大步子就小跑几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肖孟迪气消了之后发现自己都不知道带着她走到了哪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捏得她手腕都快青了，才松开了手。 他这刚一松手，顾荏苒脸色一白，颤颤巍巍地看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拽他的衣角。 肖孟迪居高临下地从眼角瞥下去，看见小姑娘委委屈屈地扁着嘴巴，眼圈红红地看着他：“对不起……我再也不乱发脾气了……我、我不应该问你要生日礼物……” 肖孟迪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他因为自己的自卑与恼羞成怒，伤害了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他想起他室友老邵对他说，他女朋友恨不得自己三百六十五天过生日，这样她就天天能有理由能要到礼物。 顾荏苒过去从没主动问他讨要过什么，这是第一次提出希望能有生日礼物，但他却在她生日的时候让她哭成这样。 他叹了口气，怜惜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小姑娘偷偷抬眼看见他面色缓下来了，结结巴巴地继续坦白从宽： “……我、我其实本来也没想要你买什么……就是想逼急了，你能像漫画里是男主角一样把我推倒在墙上来个强势狂吻啥的……”谁知道这边她刚借势撒泼，他那边直接就头也不回地炸毛走人…… 漫画里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肖孟迪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看着那委委屈屈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后有些怕他生气地偷偷抬眼看他脸色，做出一副悔不当初任君处置的可怜样，小眼圈红红的，苍白的小脸上犹带着泪痕，可怜狼狈的像一只小花猫。 他叹了一口气，右手食指指节抬起了她的下巴，漂亮清透的丹凤眼低头盯着她那双初具雏形的桃花眼看了半晌，另一只手搂在了她肩膀上，低下头缓缓地吻了下去。 那个吻，轻柔的像一瓣花瓣，带着一种让人幸福晕眩的美好，就像是梦一样，顾荏苒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少年对她那份小心翼翼的怜惜与温柔，少年的动作青涩并不太熟练，却让一直脸皮厚地堪比城墙的顾荏苒颤抖地闭着眼睛，从脖子一直红到脚趾尖。 唇齿交融，他唇齿清新地像是初春第一次的浮雪，温暖地像是暖冬的阳光，他温柔又不失强势地含着她的唇轻轻吮舔舐，满怀着一种珍惜的心情，只想把怀里的小姑娘永远珍而重之地安放在自己的心尖上。 ☆、第十五章 ：雄起的蜚言流语 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顾荏苒所做的事。 震惊四座。 或者说，惊掉了在场媒体大众所有人的下巴，就连一直嘴皮子反应极快的主持人在那一瞬间也有些卡壳，反倒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平静表象之下的刀光剑影的粉丝们率先激动地尖叫出声，打破了现场那微妙的凝固。 顾荏苒吻上去之前她肚子里烧着一把怒火，有对于金善睐的挑衅，也有想要狠狠打破肖孟迪那冷淡平静外表的冲动，但在触碰到男人柔软而清透的唇后，她的心脏仿佛被人揉捏了一下，一种酸胀而甜涩的复杂情绪如海浪一般来的如此猛烈，让她睁大了那明澈的桃花眼，眼底飞快地浮上了层泪光，与他视线相对。 肖孟迪的表情像是被侵犯了领地又勉强忍耐下来的某种猫科动物，他深沉地盯着顾荏苒半响，眼神危险而复杂。 镁光灯不停地闪着，见证着这戏剧性的一刻。 顾荏苒的粉丝们一边尖叫一边流着眼泪，疯狂地在论坛刷着。 “我们顾女王当着红毯众媒体的面，公然秀恩爱，真是不给单身狗一条活路！” “肖先生肯定是因为我们顾女王和银屏初吻一块出席吃醋啦！” “二楼真相！诶你等会看，他肯定会吧顾女王领走，然后把被盗窃那电影的男女主放到一起！” “你看肖先生看我们顾女王的眼神！简直想把她吞到肚子里，嗷……太苏太甜了，受不了！！” 金善睐脸色发青，眼神里透露出尴尬而愤怒的厉色。 她孤零零地站在了红毯旁边，看到媒体噼里啪啦地对着那对亲吻中仿佛不知时间飞逝的男女狂拍，不知道自己是继续一个人往下走还是等着他们亲密过后再继续比刚才更为尴尬的三人行。 这一场闹剧，最后的输家，似乎只有她。 一吻过后，肖孟迪沉默地牵起了她的手，并未注意的金善睐表情，与顾荏苒往前继续走完红毯接下来的路程，在与签名台上的韩西维擦肩而过时，他镜片后狭长清冷的眼略略眯了一下，几不可见地瞥过去冷淡地盯了他一眼，没有停下脚步。 顾荏苒并未感觉到男人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她只觉自己全身心已被他干燥温暖的手掌捏住，惊喜、迷茫、疑惑，她大脑一片空白，侧过去看他那沉静而完美的侧脸，心跳渐渐加速。 金善睐黑着脸，眼里露出嫉恨恼怒的神色，她那双细长妩媚的眼睛冰冷恶意地盯着那一对看起来极为登对的男女，心里尖叫着诅咒他们出门就被车撞，迟早不得好死！ 她嫉妒又恶毒地想，顾荏苒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当时不就是在剧组里酸里酸气地说了几句她装腔作势背后肯定有金主，否则怎么次次演女一号么？这娱乐圈表面上干净背地里肮脏的女星她看得多了，她如果不睡，又怎么可能冒出头来？这女人睚眦必较又那么有心计，凭什么那肖孟迪就喜欢她？凭什么她就要对一个老头子虚与委蛇，而她可以有这么年轻英俊的金主？ 掩盖下眼里的恶毒，她不甘心地将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勉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 韩西维在原地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一道兴味，浮起绅士的笑容，从善如流而又风度翩翩地将被晾在原地的金善睐给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