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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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你要是不放心,咱就去东北亲眼看看。”老五说道。 “不用。”莫问摇头过后端茶喝水,眼下已经是冬天,异类不会再有大规模的行动,何况刘少卿和夜逍遥也不是泛泛之辈,有玉清宗在暗中相助,应该有与蚩尤一拼之力。 老五见莫问无心再说,便起身去了后院,莫问自正殿坐了片刻,转身回到西院丹房。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转眼之间冬天过去,春天又来,掐指算来末世已经持续了三年,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清观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线,除了老五偶尔会忍不住寂寞出去游荡一番,赵老偶尔会去镇上采买盐巴食物,其他人很少下山。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有内涵,是不是有定力其实很简单,只要看他能否闲的住,莫问很喜欢目前的生活,修行是慢功夫,非朝夕可成,开春之后他就没有再闭关,每日固定练气四个时辰,其他时间便与秦云或对弈,或抚琴,秦云知道莫问通晓音律,却从不见他碰触乐器,好奇追问缘故,莫问只是笑而不答。 刘少卿和夜逍遥不愧是上清准徒,整个春夏时节都没有传来消息,没有传来消息就表明他们顶住了异类的反扑。 十月,某日,二更时分,夜逍遥来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拒不出山 感知到金雕的气息出现在东北方向,莫问起身出门,走到东院时老五正自后院绕到前院,他也能够感知到金雕的气息。 “老爷,三爷来了。”老五扭头看向东北方向。 莫问点头过后出言说道,“此时来到必然未曾吃得晚饭,去给他做些饭菜。” 老五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后院。 不多时,金雕来到,夜逍遥是不守什么规矩的,直接凌空而下,飘身落于院中。 “莫问,快随我走。”夜逍遥尚未落稳就上前拉扯莫问。 “何事如此急切?”莫问上下打量着夜逍遥,二人已经将近两年未曾见面,夜逍遥此时面带风尘,衣衫染灰,憔悴而疲惫。 “定州告急,援兵被阻,此番我们怕是守不住了。”夜逍遥皱眉摇头。 “无需惊慌,定州守不住可退守黑郡,走,进屋说话。”莫问转身向西院走去,他对东北三郡的地势了如指掌,此前已经为二人想好了退路,倘若定州城破,还可以在黑郡据守。 夜逍遥闻言愣了一愣,转而迈步跟上了莫问,“你可知道眼下的战况?” “我如何能够知道?”莫问摇头说道。 “这两年我们打的很是辛苦,大小数十役,到得此时已然是内忧外患,兵尽粮绝了。”夜逍遥抹了一把胡子拉碴的脸颊。 “内忧外患?”莫问推门进入丹房,抬手点燃了灯烛。 “刘少卿当年急于赶赴定州,只攻下了沿途的州郡,北方还有大量州郡在诸侯和节度使手中,眼下他们见东北战事吃紧,纷纷落井下石吞并蒲军管辖的州郡,那些州郡失守之后令得兵道受阻,无法补充士兵,军粮亦不得运往东北。”夜逍遥坐进木椅长喘了一口粗气。 莫问闻言微微皱眉,刘少卿当年只是打通了一条北上的通道,并没有彻底平定北方,此外刘少卿自大好斗,多用武力征服,少有恩情笼络,如此一来在战事吃紧之后,其他的诸侯和节度使难免趁机发难。 “可先行自代国转运粮草。”莫问出言说道。 “远水不解近渴,代国离定州有两千多里,沿途多为无路荒山,哪怕敌军不曾设伏拦截,驱赶一批牲畜过去也要用上两月工夫。”夜逍遥歪身靠上椅背。 “我方还有多少兵马?”莫问又问,他远离战场,许久不曾得到消息,要做出判断必须先行了解情况。 “蒲军还有三万,代国与我的五万兵马还有两万,眼下他们都在定州,共计五万。”夜逍遥探手抚额无视进来送茶的杏儿。 莫问闻言再度皱眉,默默的接过茶壶为夜逍遥倒茶,蒲军最为强盛的时候有兵马二十多万,眼下竟然只剩下了三万兵马,由此可见东北战事打的是何等惨烈。 夜逍遥端起茶杯出言说道,“代国还有三万禁卫,但这三万禁卫动不得,若是抽调南下代国就无有防守之力。雍州北上增援的兵马粮队被阻在了惠州,刘少卿在定州苦守,此前还有南海自草甸降雨发起洪水暂阻蚩尤,但昨日敖煣被敌方所伤,洪水已退,燕国的十万骑兵和蚩尤统领的大量异类距离定州不过三百里,定州此番是真的守不住了。” “敖煣为谁所伤?”莫问侧目问道。 “一火属禽鸟,那蚩尤神识复苏之后召集了大量上古妖邪,吞云吐雾,飞沙走石,好生厉害,若非我军有铜雷相助早已全军覆没了。”夜逍遥吹茶。 “可大量熔铸铜雷,此物抵御异类确有奇效。”莫问说道。 夜逍遥闻言将凑得唇边的茶杯又放回了桌上,“熔不了了,薛耿牛被刘少卿杀了。” “为何?”莫问愕然发问。 “那薛耿牛居功自傲,贪yin好色,起初还有所收敛,后来日益猖狂,竟然垂涎敖煣,要敖煣侍寝,如若不然便拒不开工,刘少卿忍无可忍把那老东西给砍了。”夜逍遥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刘少卿此前已经对其百般忍让,他杀的对,我赞同。”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薛耿牛狂傲的本钱是其掌握了铜雷的熔铸方法和火药的配比,他自然不会将这些技艺传授给旁人,薛耿牛一死,铜雷是造不了了。 “将蚩尤之事详说于我。”莫问说道。 “蚩尤占据了百里狂风尸身一事你想必是知道的,那林志兴自作聪明,试图移花接木以魔入道,但他那些许神识岂是蚩尤凶神的对手,眼下怕是早已经被蚩尤元神给压制灭杀了,”夜逍遥饮茶之后又道,“此人极少出手,多数时候只在观战督军,唯一出手的一次是在芦苇沟,召出万余上古阴兵助战,伤得蒲军无数,此人所召阴兵并非地府阴兵,极其古怪,我们作法竟然不得灭杀。” “此人极擅巫术,巫术乃道术之祖,我们的法术对其可能无有效力,日后当存心观察,看他可有其他弱点。”莫问正色说道。 “刘少卿先前曾经冒险潜入黑木山……” “黑木山?”莫问打断了夜逍遥的话。 “燕国为蚩尤所率妖物辟出的营地,刘少卿当日冒险潜入,发现那百里营地之中被挖出了一处环形水潭,水潭正中是一处小岛,蚩尤平日就在那小岛上打坐修行,水潭之中有一条红色毒龙,蚩尤似乎对那条毒龙极为紧张,不但亲手投食喂养,还禁止任何异类靠近它,由此我们猜测那条毒龙对蚩尤应该极为重要,只是蚩尤看守的紧,我们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将其除去。”刘少卿说道。 “那条毒龙可是缺失了足爪?”莫问问道。 “你如何知道?”夜逍遥惊诧的问道。 “那条毒龙原本被困在蛮荒祭坛之中,蚩尤左臂便是感受它的灵气滋养而逐渐恢复灵识,此物可以为蚩尤提供龙气,蚩尤若是失了此物,气势势必萎靡。”莫问说道。 二人说话之时,老五端了食盘来到,欢喜的冲夜逍遥打过招呼,转而将食盘里的饭菜摆放上桌。夜逍遥风尘仆仆远道而来,早已经饿了,拿起筷子端碗吃饭。 “老五,你可还记得蛮荒祭坛里的那条毒龙?”莫问指了指身旁的木椅,示意老五坐下。 “记得呀,咋啦?”老五入座问道。 “你与它关系如何?”莫问又问。 “好的很,要不然我也不会放跑它,老爷,你咋问起它了?”老五不解的问道。 “它眼下在东北黑木山,你能否叫其前往别处?”莫问又问。 “它咋跑那儿去了?”老五一头雾水。 “被蚩尤寻获放养在了那里,你能不能将其带离那里?”莫问问道。 “肯定能啊,我俩关系好的很。”老五说道。 夜逍遥听得二人言语,愕然看向老五,“你与那毒龙很是熟稔?” “熟,我俩在一起住了好几年,到最后我见它可怜,就尿断了锁链把它放跑了。”老五笑道。 “那毒龙所居之处防守严密,还真不容易寻到刺杀的机会,能把它带离黑木山再好不过了。”夜逍遥去了一件心事,心中大快,继续低头吃饭。 “今晚咱们一起去趟惠州,雍州增援定州的兵马粮草被阻在了那里。”夜逍遥从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 “老五随你出去。”莫问摇头说道,虽然夜逍遥来请,他却并无出山的打算。 “你休想窝在这里躲清闲,你得随我去定州劝说刘少卿,你若不去刘少卿就会回撤雍州,放燕人和异类进入中原。”夜逍遥说道。 “为何?”莫问笑问。 “雍州兵马前往定州为的是抵御外敌保全中原,在此等紧要关头,其他诸侯不但不曾出力,反而处处设阻添乱,刘少卿心中不平,有心回撤雍州,让那些目光短浅的诸侯和守将自食恶果。”夜逍遥放下筷子端茶漱口。 “此法确实解气。”莫问笑道。 “若是放异类入关,日后可就很难驱逐了。”夜逍遥不解的看向莫问,他没想到莫问会有这样的言语。 “放心吧,刘少卿不会回撤雍州,他只不过是发发牢sao。”莫问摇头说道,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放异类进入中原会造成极为严重的破坏,那些拥兵自重的诸侯和节度使都会因此而遭殃,有了切肤之痛,他们就会暂停内讧一致抗敌,倘若众人团结一心,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必然能够将异类尽数驱逐。刘少卿不傻,自然能看到这一点,但他不会允许这一切的发生,倒不是他心存宽仁能够原谅那些在他出兵拒敌之时趁乱攻打他的蠢人,而是他不会给那些蠢人吃亏之后团结一致抵御外敌的机会,按照刘少卿的性情,他会靠自己的能力抵御外敌入侵,待得外患平息,他就会回过头对那些在关键时候拖他后腿的诸侯和节度使进行疯狂的报复。 夜逍遥见莫问无心出山,心中略感失望,“你当真准备袖手旁观?” “你们能够处置,用不到我。”莫问起身走向东墙木架,自木架上取了一只瓷瓶,这里面放的是先前用南海灵物熔炼的几枚补气丹药,莫问留下一颗,将剩下的几颗连带瓷瓶递给夜逍遥。 夜逍遥接过瓷瓶揣入怀中,“外面闹的天翻地覆,你倒真坐得住。” “对方知道我的存在,我不出山,他们就摸不清我们的实力,排兵布阵就会有所忌惮。我若出山,所有实力都显露于敌前,不是什么好事。”莫问摇头说道。 “你的三昧真火修行的怎么样了?”夜逍遥点头过后出言问道。 “止于内火。”莫问说道。 “炼化体内浊气还需多少时日?”夜逍遥又问。 “尚需三年。”莫问答道。 “战况紧急,我不能在此久留。”夜逍遥直身站起冲老五说道,“老五,收拾一下,去帮你女婿。” 老五好动,找到合适的借口兴高采烈的随夜逍遥连夜前往惠州。 莫问目送二人离去,实则他先前并没有说实话,他体内浊气本就不多,炼化浊气根本用不了三年,再有百日便可得尽全功,之所以多说是不想让刘少卿和夜逍遥有所依赖,没有他的帮忙刘少卿和夜逍遥也抵御了外族入侵,此事令他明白了这个世上确实有些人是比较重要的,但是没有人重要到不可缺失的地步,包括他……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天仙之境 目送老五和夜逍遥离去,莫问转身回到西院,见秦云和杏儿正在丹房收拾碗筷,便迈步进到正房。 不多时,秦云端了温水进门,莫问照例拒绝了秦云的侍奉,自行褪去鞋袜坐在床边洗脚。 “老爷,有件事情妾身想与你商议。”秦云坐到了莫问身侧。 “可是为杏儿寻找夫家一事?”莫问随口问道,先前秦云和杏儿在丹房的窃窃私语他都听到了。 “是啊,杏儿年纪也不小了,该与她许配一户人家了。”秦云点头说道。 “你有何打算?”莫问问道。 “杏儿与妾身一同长大,妾身不想她嫁的太远,欲在这县城为她寻找一户人家,往后走动也方便些,老爷意下如何?”秦云柔声商议。 “行啊,明日我出山一趟,寻个媒婆将此事办了。”莫问出言说道,言罢,接过秦云递来的绵巾擦脚,秦云是个细心的人,知冷知热,侍奉他很是尽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之间已经有了很好的默契,这种默契让他感觉平静温馨。 二人自床榻上躺卧说话,待得三更时分秦云见莫问不再说话便先行睡去,莫问抬手挥灭灯烛,自黑暗中睁眼看着房中的事物,使用了数年的樟木桌椅已经泛红,上面放置着木质的茶盘,茶盘内摆有铜壶和茶具,由于数年来的擦拭,铜壶上的沙眼已经隐不可见,周身异常光滑。倒扣着的茶杯其中一只底部有着细微的裂纹。床头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几只矮扁瓷瓶,里面是水粉等女子梳妆之物,梳妆台左右有两只抽屉,其中一只抽屉拉开了一半,秦云晚间卸下的钗链首饰散放其中,台面上放着烛台和一只熏香的香炉,香炉里的熏香已经燃尽,在靠近床头的一侧放有秦云背诵经文时计数的一串麻豆流珠。抬头看向屋顶,可以看到坚实的房梁和木椽,房梁上残留着扫除时掸子擦拭留下的痕迹,有一处木椽残留有些许树皮,干透之后树皮崩起,微垂向下。 床榻内侧整齐的放置着秦云脱下的衣物,他脱下的道袍等物放在床边的一张木椅上,床上是已经褪色的绵被,这是秦云其中一件嫁妆,上面绣有白雁和花卉,由于秦云是偏妾,娘家在缝绣绵被的时候就没有全用大红,而是用了一半黄线。 莫问于夜色之中缓慢的打量着房中的陈设,最后将视线定在了秦云的脸上,眼下似秦云这种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在大家大户之中并不少见,秦云的样貌虽然清秀却并没有到得倾国倾城的地步,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却给了他数年如一日的陪伴,轰轰烈烈固然刻骨铭心,漫长的陪伴也同样可贵。 “老爷,你在想什么?”秦云睁开眼睛,借着窗外投入的些许光亮发现莫问正在睁眼看她。 “你怎会突然醒来?”莫问轻声问道。 “老爷若是睡着,呼吸比现在还要慢些。”秦云说道。 莫问闻言面露微笑,真正的关心体现在无微不至的细心上,倘若将一个人看的很重,就一定不会有粗心的出现。 “老爷有心事?”秦云侧身面向莫问。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是有道理的,有你在旁,我毫无争雄之志。”莫问笑道。 “这是妾身的功劳还是妾身的罪过?”秦云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