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
二人将身上衣物稍作整理后,各自占据沙发一角,平复情潮的尾韵。 静默冗长,目光刻意回避,激烈的性事过后,滞后的理智与情感慢慢回归。 当下似乎是个将某些话题摆上台面的契机,又好似一切自不必说。 长久的相处致使彼此心照不宣,再多下决心的话无从落到实处时,远不及缄默妥协来得体面。 抬腕瞄了眼时间,沉思仁自桌上取来一杯放凉的茶,递到周元唇边,“下午你有什么安排?” “我下午没…”咽下茶水,周元意识到他兴许并不空闲,遂道,“你一会儿还有事要忙吧?” 沉思仁思量一瞬,“…确实有事。” “那我就先回去了。” “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算了吧,不合适。” 沉思仁权衡了下,“也行。” 拍了拍压出褶的裤腿,周元从包里掏出镜子照了照,随即仰起脸,看向沉思仁,“我这一身没什么不妥吧?“ 自上而下地将她审视一遍,沉思仁抬手,又将人斜扳过少许,检视了一番身后,“挺正常,补点口红。” 利索地抹好口红,周元拎包起身,“那我走了。” 握住她的肩揉了揉,沉思仁忽而有些不舍,温声嘱咐道,“邓华那里…好好把握,如果她能加进来,对你而言就是一轮新机会。” 周元闻言,眨巴了下眼,忍不住再度试探,“她进来,你还来吗?” 纤薄的唇角一勾,沉思仁沉沉地笑了声,将人揽入怀中抱了抱,“不好说。” 从办公室出来,周元即瞧见静候在走道另一头的小郑,叁两步走过去,小郑便自觉领她朝外走。 快到门口,一长相亮眼的女孩忽地自工位区蹿出,将其二人脚步截住。 她行色慌张,丝毫未注意到小郑后的周元,自顾自凑近来,压低嗓子问,“我爸的事沉总那儿有眉目了么?” 皱了皱眉,小郑小幅度后退,微微侧首,余光扫向周元,“一会儿上来跟你说,我现在得送周总下去。” 因有强有力证据的支撑,胡志明被放回家已有月余。虽说沉思仁在事后婉言与她道歉,说经他查明胡志明遭此劫难多有他老婆原因,亦在事后给予了大额抚慰款。 然胡志明被还以清白后,复职的消息却迟迟未来。胡志明虽不在高位,却极其在意脸面,如今眼看晚节不保,成了单位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便不思茶饭,日趋形销骨立。 胡月想起母亲先前电话里的嘱托,心有不甘,可迟疑几许,终究没多说什么,垂头退到一旁,让开了路。 周元从她身边经过时,鼻尖陡然吸入几缕显着香气。 胡月蓦地抬头,望向她的背影。 一周后。 周元扫了眼账户内新鲜转入的一千万,冷淡地笑了下,尔后摸过内线电话,通知法务去处理和解的相关事宜。 与傅煜约好的日子迫近,周元却犹疑是否该爽约。 叁月伊始,市内疫情蠢蠢欲动,停课与否尚无确切消息。而月底的春招在即,各校的面试与笔试亦有可能因此转为线上,若如此对乐读的后端与测评机制都将是场考验。 随疫情逐年攀升的国际学校入学需求量,使原先的招生模式难以招架,应运新的模式迫在眉睫。 简略计算了一番叁月的工作量,周元着实感到分身乏术。 正靠在桌面琢磨,办公室的门忽被敲响。 “进来。” 小林推门而入,神色有些不自在。 “什么事?” “那个…盛耀来了,周总您见吗?” 周元蹙眉,“谁?” “盛耀。” “他…” 这尊瘟神这么快就调回来了? 周元不可置信。 正欲开口遣小林将他打发走,不成想话未出口,办公室的门即被推开,盛耀如入无人之境般溜了进来。 周元瞪了眼小林,下巴朝门一指,示意其出去。 盛耀自顾自拉椅坐下,分外悠闲地迭起腿,一副闲话家常模样,“好久没见了。” 周元皮笑rou不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从兜里掏出烟盒,盛耀抖出一支点燃,长眉轻扬,“春风吧,我调回来了。” “哦,那也不是来我这儿报道吧。” “上回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那事啊,一忙就忘了,再给点时间我考虑考虑吧。” 似是听进去般点点头,盛耀捻着烟嘴深吸一口,吐出袅袅雾气,“那聊点别的?” 想起他或许知悉她与傅煜的往来,周元不禁呼吸微滞,“什么?” 盛耀掸掉半截烟灰,“你怎么认识温子凛的?” 周元松了口气,不答反问,“你跟梁旎奥又联系上了?” 愣了下,盛耀镜后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知道的不少。” “那不然你从哪儿知道这件事呢?我跟你的生活没有交集。” “话也不用说的这么满,小半年过去了,我哥气也该消了吧。“ 提及此事,周元一肚子愤懑,不阴不阳道,“怎么?你准备再来搞一次事?” “我是没有这个心,不过我很好奇你那两个办学资质是怎么让温子凛愿意卖人情,找傅煜出山托人批下来的?” 口气平淡,浓艳五官中氤氲着浅浅笑意,似乎丝毫不具威胁。 而周元背后却立时渗出一层冷汗。 “哦?是么?怎么成的我不知道。”她齿间错了错,沉声道,“但…我好像听说傅煜跟梁旎奥相着亲呢,你这么横插一脚,对你以后无碍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