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人爱的贵族先生
浴后的两个人躺在飘窗,窗帘已经被拉开,飘窗的软垫上放着几本画册,兰泽尔随手翻了翻,最后发现还是殿下手里那本最好看。 于是他凑过去,动了动鼻子,像个偷看画册的小男孩,一边偷偷沉浸在殿下的发香,而柔软了眼神。 希雅让人给他送来了亚麻浴袍,兰泽尔穿不太惯,如果可以,他更喜欢赤裸着胸膛走来走去,但看到和殿下的浴袍是一套的,兰泽尔便很乐意穿在身上。 他系浴袍腰带的时候,像个欢快的大狗子,希雅正倚着飘窗看历史画册,偏眼瞧了瞧他,不咸不淡的开口, “你阁楼的衣柜里我放了许多这样的浴袍。” 兰泽尔动作停滞了一下。 希雅昨天晚上似乎睡得很不好,过分激烈的亲密已经让她有些困倦,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一个人陪她夜里入睡。 将军靠过去,小心翼翼的,担心自己这样十分不知好歹,“今晚我要早点回去。” 他说了这句话,便忐忑地观察她的眉间,如果她扬起眉毛,或者眸子里的色彩微变,那兰泽尔下一次大概要从伊塔星跑到庄园,希雅才愿意让他进门。 殿下这一次倒没有直接赶他滚蛋,只是冷嗤了一声, “你们家是有宵禁吗?” 从威伦家回来的时候,殿下便问过他,要不要搬回庄园来住。以希雅的性格,这样的邀约简直罕见,这意味着他们俩不算露水情缘,殿下有长期相处的意愿。 然而将军挣扎了好一会,还是拒绝了。 “你不要想太多,”面色骤然变得难看的公主并没有当场发作,“我只是觉得对我的失眠有帮助。” “我当然很想每天见到您,”将军恨不得剖心自证,“但是我不想失去自己的住所,我保证我会每天去庄园找您,我们也可以常常出去,”他在希雅漫长的凝视下流下一滴冷汗,但还是向她坦诚, “我不能像个男宠一样住到您家里去。” 希雅的眼眸里的色彩变了变。 过了许久,白金马车里的殿下轻轻开口,“好吧。” 将军刚要感谢她的善解人意,希雅挑了挑嘴角, “那你就永远不要过来。” 她真是个坏脾气的姑娘。 兰泽尔吃了几天闭门羹,至今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今天带着一众士兵徒步跑到庄园,不知道还要冷战多久,想到这里,将军伸手将希雅揽进怀里,蹭着她的金色头发,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 “我送你的星空软糖你吃了吗?” 她已经不再戒糖了,饮食也都恢复了正常,兰泽尔的手抚了抚她的腰身,还是太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胖一点。 殿下翻了一页画册,毫不在意这样会打击到将军的自尊心,“不想吃。” 果然她身后萦绕了一些哀怨气流,兰泽尔低头亲她的脸颊,“为什么?” 希雅不愿意回答他,他便笑起来,一边亲一边追问,直到殿下别别扭扭的, “我讨厌rou桂。” 兰泽尔陷入沉思,他在挑选口味的时候,确实买的是rou桂味的。 将军眨了眨眼睛,“rou桂很好吃啊,” 殿下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离开庄园之前,兰泽尔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希雅他接下来的去处。将军在卧室门口徘徊了又徘徊,直到殿下有些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兰泽尔才转过来,握了握拳头, “我晚上是要去看斐迪南。” 希雅握着花茶杯子的手指果然停顿了。 她在青年忐忑的注视下,觉得并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担待她对威伦家族的回避,于是殿下放下了骨瓷杯子, “威伦公爵知道吗?” 她也许是害怕他惹出什么麻烦来,兰泽尔傻笑了一下,又飞快地点头,“因此公爵让我晚上过去。” 他还要说下去, “他是我的老战友……”却被殿下打断了, “那就去地牢和你的老战友叙旧去,”希雅的语气生硬,可兰泽尔觉得她并没有生气,甚至她还没有忘记刻薄, “别弄得好像是我不让你和你男朋友相聚似的。” 兰泽尔耸了耸肩膀,凑上去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快速消失在殿下的庄园。 在这样的雨季,被关在地牢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哪怕是外界都嘲讽威伦公爵并不会亏待他唯一的儿子,当兰泽尔顺着长长的阶梯走到地下,扑面的潮气和不远处大快朵颐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碎rou的老鼠,还是让他皱了眉头。 斐迪南在最深处的地牢,他还在等待陛下的发落。 兰泽尔的军靴踩进地面的一层水渍,不知道哪里来的,也许是因为地面渗水,又或者是别的。 在走向斐迪南的最后一个拐角处,有一个房间里透出微黄的灯光。 兰泽尔好奇地瞥了一眼,里面是一个金发少女,正在低声朗诵经文。 大概是察觉了她的注视,少女敏锐地回头,快速地在兰泽尔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然后冷笑了一声。 兰泽尔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想要低头道歉,少女却并不理会他,而是啪地,按掉了狱间灯光的开关。 他在一片黑暗前怔愣了一下,耳边只剩下少女低声的吟诵声。 兰泽尔听出来那是音兰教的经文。 斐迪南过得还算不错,纵然在地牢里好也好不到那里去,但起码住的地方是干燥的。阿德瑞纳并没有被一起投进地牢,也许是来自贵族的另一种不屑,觉得失去了男人的倚仗,这个马尔多纳的女人大概明天就会和她两个孩子饿死在维斯敦街头。 又或者出现在红灯区,有贵族夫人这样刻薄地预测。 兰泽尔宽慰他的好朋友不要担心, “我给他们寻了新的住处,目前一切都还好。”他好像知道贵族先生另外的疑虑, “陛下还在查你的事情,还没有因为你的那句话而怪罪殿下。” “早晚的事,”斐迪南晃了晃二郎腿,“朗索克那个疑心狂魔。” 兰泽尔皱了皱眉头,忍住了问他为什么要拉殿下下水的冲动。 “听起来我确实让你们破镜重圆了。”躺在稻草堆的少校先生咬了咬嘴里的一根草杆子,对他朋友的近况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又打了个哈欠, “父亲同意你过来?你可行行好,不要总来我面前炫耀。” 兰泽尔简直想要敲敲他的脑袋,提醒他当年和小寡妇陷入热恋的时候,又是如何在自己面前每天说个不停的。 但是算了,将军大人有大量,没有在他落魄的时候报复,甚至大发善心地扔了一大盒rou桂味的糖果给他, “给你的,”他撇了撇嘴,“殿下不喜欢吃。” 斐迪南随手接住,兰泽尔动作的幅度,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笼子里被投食的野兽,心里别扭的很。贵族先生一边拆着糖果盒子一边吐槽他, “嚯,你大老远来看你地牢里的朋友,给他带糖果。” 将军翻了一个白眼, “你父亲不会饿着你的,”兰泽尔随意倚在一旁,军靴踢了踢地上的一根稻草,“再说了,你不是喜欢rou桂味的东西吗?” 斐迪南在空中抛了一个糖果,然后用嘴接住,“我是喜欢,”他捏着手里的糖纸,转过头去问兰泽尔, “但是你为什么要送殿下rou桂味的东西?” 这便落到了兰泽尔的疑问,将军疑惑地要挠了挠鼻子,望向他朋友,满脸的匪夷所思, “我记得她挺喜欢吃的啊?” “克洛斯?”斐迪南抬高了语调,然后飞快地摇头, “哈,你一定是记错了!” 他好像连希雅喜欢什么都很清楚似的,兰泽尔为了不刺激他决定不说当年他和希雅在草地上,吃了不知道多少个rou桂味的星空软糖。 算了。 将军觉得自己称得上仁义。 他的好朋友却起了鸡皮疙瘩,“你该不会把我的喜好记成你女朋友的了吧?” 贵族先生在地牢里仍旧自恋地理了理自己的金色头发, “可真让人困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