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说着说着，那宫女便磕起了头来，看上去真诚无比。程烈一看这个情况，却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扬起了一个笑来。 “哦，你说她偷了你的簪子，朕倒是想问问，那是什么时候？” “就，就是前天……” 上官情抬起头来，望着程烈道。谁知她话音一落，程烈脸色立马阴狠下来。他一把将脚边的凳子踢飞，那凳子撞到了对面墙上，发出了一声巨响，摔成了粉碎。上官情脸色一下子苍白，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大胆，上官情，朕给过你机会，你却不加珍惜……你以为朕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会来你这椒房殿么？将尸体带上来……” 话音一落，两个小太监立马抬了一具尸体进了殿来。那上官情一看见那具尸体，立马脸色大变，身体向后退了两步。她面色惊恐，不住的看着开始进来的那个小宫女，又望着那具尸体，面色上是不敢置信…… “怎会、怎会有两个？” 我不解，伸出头去看了看那尸体，却也是一脸惊诧，这尸体竟然和刚刚进来的那个宫女长得一模一样。听他们刚才说来，应当是上官情派这个小宫女去推了我，但是事后又卸磨杀驴，将这个小宫女暗杀了。 可能是这宫女的运气好，没被杀掉，这才被程烈找到，给他当了一回证人。可是这具尸体的出现，却是打破了我的推断，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倒真是让我有些糊涂了。 我活了二十多岁，虽然电视上经常看见死人尸体什么的，可是真正的尸体，这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不免有些心里不舒服。但我还是压抑住了那股子不舒服，将视线又投到了尸体上面，仔细看了两眼。真真是一模一样，就是一个已经死了，而另一个，还活生生的跪在地下。 “皇后，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说前天这个宫女偷了你的簪子，可是朕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三天了。皇后，你还说不是你派人暗杀了她？” 上官情压抑着害怕，眼泪夺眶而出，却还是在拼命狡辩。 “皇上，你看这两张脸这么相像，说不定、说不定是臣妾认错了，偷臣妾簪子的，其实是这个贱人……至于她是怎么死的，实在和臣妾没有关系啊……” 她指着还跪在地下，但现在已经没有了满脸控诉的小宫女道。却谁知那小宫女却是扬起了一个娇媚的笑，施施然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程烈身边。程烈也是勾嘴角，面色上一片自信。 “皇后，你好好看看，这两个人，长得是否还是一样的？” 随着程烈缓缓说出这句话，那个小宫女伸出白皙的手指，竟然从自己耳下轻轻一揭，撕下来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来。面具下面的脸，十分年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却是满脸娇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转向上官情道。 “皇后娘娘，您现在看我这张脸，还像那死去的宫女么？” 上官情满面灰白，像是脱了力一样坐了下去。她的双目无神，仿佛感受不到一切外界的声响了一样。 “皇后，朕倒是想问问，一个已经死了三天的人，你是怎么打她耳光的？……皇后，可还要朕拿出更多的证据了？” 程烈缓缓地开口，那上官情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眼神惊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癌。看见面有得意的程烈，她却是张开了嘴，狂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凄厉，直勾勾的望着程烈，一边笑一边开了口。 “皇上……皇上你真的是使得一手好计谋，没想到你我为结发夫妻，你都能对我用的了这么狠戾的计谋。皇上……” 说着说着，声音却是低了下去，转化成了一阵阵凄厉的哭泣。我有些不忍再看下去，后宫的女人，都是可怜的。这上官情，不过也是后宫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第12章 凶手（二） “皇后，朕就是想知道，花锦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是为何要对她痛下杀手……一个才一周岁的女娃娃，又怎会与你结了仇？” 半响之后，程烈皱了皱眉头，缓缓的开了口。我也是一精神，这也是我最关心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会有人对我痛下杀手呢？莫非是这皇后长了一双通天眼，一眼就看出了我和这程烈曾经的那些个往事，这才嫉妒心发作，想要卡擦了我？ 我被自己大开的脑洞吓了一跳，随即默默地黑线了一下。若是这样的话，估计那上官情第一个不会对我下手，而是对抢了她丈夫身体的程烈下手吧。 “陛下，陛下……让我进去，守卫大哥，你们别拦着我好不好，让我见见皇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sao乱，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到了这个声音，程烈面色上划过了一丝惊诧，随即皱了皱眉，挥了挥手。旁边另一个小太监立马匆匆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带了两个人回来。 打头的那个人是一个柔弱的宫装美人，一双水润润的剪水眸子就像是会说话一样，直勾勾的望着程烈。她的眉头轻轻皱起，见到了程烈，立马福了福身，眼见着就要拜了下去。程烈立马上前一步，赶忙将那美人儿托了起来，面色上已经变成了一副怜惜的模样，跟对着上官情的狠戾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梁妃怎么来了，你身体不好，而且宫殿离这椒房殿又不近，这么走过来万一又伤风了可怎生是好？……怎地把泽润也带了过来？” 这时候，我才看见了紧紧靠在那美人儿身边的小白兔泽润。不用猜，这美人儿一定是泽润口中那美丽的母妃了。不得不承认，这梁妃虽然没有倾世容颜，但是就是那么一股子柔弱美，让人一看见她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一些，生怕吓着了她。 不过，就像程烈说的，她来这椒房殿干吗？莫非是这事情还有什么隐情，还是她看见皇后落魄了，赶紧来踩上一脚？事实证明，看多了宫斗剧的我实在太黑暗了，人家梁妃才不像我这么小心眼呢。 梁妃顺着程烈的手起了身，那皱紧的眉头可是压根没有松开，她看了一眼坐在地下的皇后，抿了抿唇，轻轻开了口。 “陛下，我听说……推花锦下水的人是皇后jiejie是么？” 嗯，你说得对，现在看起来，的确是这个样子没错啦……咦，你怎么知道我的？正在看戏的我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不免有些惊诧。 “是的，证据确凿，她也没法狡辩……爱妃问这个干什么？” 那梁妃望了一眼地下的尸体，似乎有些害怕，身子微微颤抖。程烈立马善解人意的将梁美人儿往自己怀里又抱了抱，安抚着她。我翻了个白眼，穿越过来之后，这程烈吃豆腐吃的更加方便了…… 那梁妃仿佛得到了勇气，渐渐身子不抖了，这才抬起眼来，望着程烈。 “皇上，臣妾赶过来，就是为jiejie求情的……希望皇上念在jiejie为您管理后宫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就放了jiejie这一次吧……” 听到了梁妃的话，程烈显然是有些没想到，他有些惊诧的望着梁妃，眼神中有些动容。半响，他抿抿唇，才开了口。 “爱妃，你应当没有忘记，你当初进宫之初，没少吃她给的苦头……要不是你福大命大，早就被她害死了，就这样，你还要为她求情么？” 听到了程烈的胡，梁妃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她的眼中一片哀求，拉着程烈的袖子道。 “皇上，同为女人，我也知道皇后的不容易。不论她做了什么，都是因为她爱你啊，皇上，求求你，再给皇后jiejie一次机会好不好？” 程烈抿了抿唇，眼中一片欣慰。半响，他还是叹了口气，转向上官情，眼神冷淡了下来。 “爱妃，虽然你为她求了情，可是我还是不能放过她。……她差点杀了小花锦，这可是一个才一周岁的孩子啊，若不是救治及时，你让我怎么和慕爱卿交代？” 梁妃听到了这句话，却是转过头来悄悄望了我一眼。若不是那一眼，我恐怕还会继续认为这女人真的像她表现出的那样柔弱如水。可是她那一眼里，太过精光四射，看得我头皮发麻。这小白兔的母妃，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但是只是一眼，那梁妃便转过了头，又恢复了柔弱的模样。她望着程烈，依旧是没放弃为皇后求情。 “皇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与jiejie做夫妻十多载，怎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到了这样的地步呢……况且、况且你也要想想上官丞相的感受吧，他可是最疼jiejie了……” “我不用你假好心，梁水水，你给我滚出椒房殿，我这椒房殿不欢迎你。你给我滚——滚！” 就在梁妃正在为皇后求情的时候，皇后却是像是崩溃了一般。她双眼通红，如饿狼一样看着梁妃。梁妃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一下子扑到了程烈怀里。程烈立马抱紧梁妃，后退了一步。他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却是一手拉着泽润，也是跟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望着上官情。 “上官情你发什么疯，水水好心好意为你求情，你却是这么不识好人心。朕今天在这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从今个起，你这皇后，废了！” 听到这句话，上官情身体一震，面色上一片凄苦。我正好看见了梁水水露出的一抹笑来，心下一凉，宫斗剧诚不欺我，这后宫里的女人，果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就今天这事，若是梁水水不插一脚，这皇后可能会被关上冷宫个十天半个月，然后上官丞相联合朝臣再上个几封奏折，估计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现在程烈这句话一出口，君无戏言，这上官情，从今往后，也就只能是个废后。 上官情仰起头来哈哈笑了两声，眼神怨毒。 “梁水水，我上官情当不了这个皇后，你以为你就能当的成么？这椒房殿，本宫绝对不会让你染指的……哈哈哈，梁水水，我告诉你，你现在看我的笑话，总有一天，你也会步我的后尘的。你梁水水一个出身山野的贱人，怎么敢觊觎本宫这皇后之位……” 听到上官情的话，梁水水面上一片难堪，不免低下了头。那上官情却是不依不饶，像是要破罐子破摔一般，对着梁水水恶毒道。 “你以为我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装作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总是迷惑陛下。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当皇后、让你的儿子当皇上了么？你想的美，你一个贱民的孩子，他何德何能，就是受了皇上三分宠爱又怎样？……梁水水，看见皇上又抱了个孩子回来，你是不是不安了？……” “上官情，闭嘴！” 程烈厉声喝止，他抱着已经被吓坏了的梁水水，满脸愤怒。那上官情，却是不被吓到，她痴痴地望着程烈，却掩盖不住满眼的怨意。她开了口，满是质问，手指直直的指向了我的方向。 “皇上，你告诉臣妾，那个婴孩，真的是慕尚书的孩子，不是你的私生子么？” 唉？哎！这是什么剧情，我可以作证，我真的不是程烈的女儿，不然我会剖腹自尽的！ “你胡说什么，花锦自然是慕爱卿的女儿……” “借口，陛下，三年前，你把这个孽种带回来的时候，也说的是刘大人的儿子。可是接着，你就把这个贱人接回来了。陛下，现如今你这么疼爱这个婴儿，你敢说，这个孩子跟你没有关系么？” 我一愣，总算知道了我会遭此一劫的原因。看来邵烈这男人和程烈的渣男品行不要太过相似啊，原来这梁水水当时就是母凭子贵，这样被邵烈弄进宫的啊。这上官情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看这事情似乎又要循环，立马决定将我扼杀在了摇篮里。 可是天地良心啊，皇后凉凉你真的是杀错人了，我和恭仁帝，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 所以说到底，我还是差点被程烈这个渣男给害死的是吧？！ 听到了上官情的话，程烈先是一怔，接着也是像明白了什么一样，他抿了抿唇，无奈的望了望我。我翻了个白眼，还在感叹自己时运不济，怎地就会遇上了程烈这个倒霉催的扫把星呢？我前世绝对是欠了他的，今生才会躺着也中枪。 “皇上，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的，这样的耻辱，我受了一次就已经足够了。”上官情望着程烈，满脸眷恋。待转向梁水水的时候，却是满脸歹毒。她突然站了起来，直直的冲向了泽润。“梁水水，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千钧一发之际，刚刚那个小宫女带着泽润猛地向旁边一跃，躲开了上官情的攻击。就在众人惊神未定之时，却听到一声响亮的磕碰声。泽润‘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原来是上官情一头碰在了墙壁上，满面鲜血，显然是救不活了。她抬着手，直直的向着程烈的方向，眼神渐渐涣散。 “皇、皇上……” ☆、第13章 大越皇后（一） 上官情死了，带着不甘，她的眼睛死死地望着程烈的方向，到死了都没有瞑目。程烈这家伙虽然是刚刚看起来威风，可是也是红旗下、和平年代长起来的孩子，哪见得过这种状况。 看着倒在地下死不瞑目的上官情，他整个人几乎都在颤抖。外面听到了声音呼拉拉的跑进来了一大群的侍卫，口中都是呼喊着‘护驾——’。 程烈一把将怀中抱着的梁水水放了开来，磕磕盼盼跑向我这边，一把从小太监手里将我夺了过去。他的双眼慌乱，嘴唇颤动不止，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死了，……死了……小花锦，我害死她了……” 他就这么低低的重复着这句话，我心下虽然也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可是比起程烈，却是好了不少。第一是因为由于我被抱在怀里，上官情的情况我看的也不甚清楚，所以并没有太过害怕。第二便是，上官情的死，程烈脱不了干系，与其说他是被上官情的死吓到了，不如说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逼死一个人。 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死亡对我们来说太过遥远。但是现在，我们在的这个地方不叫中国，这儿，是封建的大越。这里，随时会有征战，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可能正在有人死去。在上官情死去的那一刻，程烈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在这个时空里，除了彼此，谁也不知道我们曾经生活在那么一个世界。这不是演戏，这就是真正切切的事实，我们都回不去了。若是他找不到我，或是我找不到他，也许过了二十多年，我们熟悉了这个时空，就会怀疑那过去的二三十年其实是不是才是一场梦。周公梦蝶，不过如此。 “陛下……” 梁妃楚楚可怜的喊了一声，程烈才算是反应了过来。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屋内的情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来人，将梁妃和十一皇子送回‘蒹葭殿’，还有，派人去上官丞相家宣旨，就说、就说皇后暴病，刚刚已经殁了……朕累了，想要出去走走，你们都不要跟着朕……” 说完这些话，他抱着我，缓缓地走出了‘椒房殿’。身后，梁水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见他没有回头，却是只好住了口。 他不说话，就那么抱着我往外走去。我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该怎么安慰他，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虽然上官情曾经想害死我，虽然她并不是死在程烈手上，可是她还是死了，就死在我们眼前。 曾经在电视里多次看到过的威风禀禀的‘拉出去斩了’，在现代说出去是一句笑话，但是在这儿，说出去，就是一条人命。虽然说过要给我报仇，可是在我们两个的印象里，也根本没有过报仇的意识。那些侠肝义胆的报仇雪恨的话语，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只是说说，根本就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实现。 “花锦，我现在心里很难受。” 走到一处河边，她坐在了河边下的大石头上，望着河面，却是跟我说着话。我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知道。” 他轻笑了下，却是比哭还难看。 “有时候半夜梦见了前世，醒来后我都会惆怅好久。那么遥远的记忆，也许三两年之后，我就给忘记了。看着镜子里的人，由陌生到熟悉，我几乎忘了自己原本长得是什么样子的了。” “我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疯了，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时空。没有电视电脑，没有飞机火车，但是这里却有金银珠宝，有太监宫女，有电视里才能看见的后宫佳丽三千，还有易容轻功。” 我听着他絮絮叨叨那些他还没有来得及跟我说的事，也不开口。不说我现在说话不流利，就说他现在的这种状况，一看也知道不需要我说些什么的。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听他说。 由于我这具身体还是个婴儿，就算是我想好好听程烈说话，可是今天也有点太累了。过了许久，听着程烈那低低的声音，我的意识却是越来越模糊，最后还是归于了黑暗。 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我已经回到了程烈的寝殿，而寝殿里除了灯光，竟然没有旁人。我不习惯有人看着我睡觉，所以自从我来了程烈的寝殿，程烈便吩咐太监宫女，没什么事不要进寝殿。这样看来，应当是程烈将我送回来之后，又出去处理事情了。 我翻了个身，长长的叹了口气。上官情这个女人，虽然说是善妒而且又不怎么聪明，但倒是出乎意料的傲气。就凭我看了这么多年的宫斗剧来说，也知道这梁水水恐怕是觊觎这皇后的位置好久了。这上官情一死，程烈到底对梁水水有几分真心暂且不说，就凭程烈对泽润的喜爱程度，也是极有可能把梁水水扶成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