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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先生:“私心来说,我希望天下学子都能写用‘踏雪无痕’,它书写用时足够短,词意足够直白。不过,如果你不愿意,那也可以理解……” 林稚水掐着丁先生语句间的停顿,插话:“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选择后者。但在那之前,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踏雪无痕’不是我想出来的。” “那是谁?” 林稚水顿住了,这……这种脍炙人口的成语,他哪里知道是谁先创造出来的啊! 他含糊:“小时候,我意外发现一本古籍,在里面看到的。” 丁先生好奇:“那本古籍叫什么名字?” 林稚水:……不记得了,随便扯一个吧。“……新华字典。” 丁先生深深看了林稚水一眼,“其实,如果你不想暴露自己,怕木秀于林,祭拜天道时,可以请天道将署名改成‘佚名’,以往有些人正是这么做的。不必托词古籍——若真有一本这样的古籍,天道那边,不可能没有记载。” 林稚水:“……” 丁先生:“而且,倘若不是你所创,你怎么可以发挥出‘踏雪无痕’的威力?” 林稚水:“……” 林稚水抹了一把脸:“就佚名吧。” 拜祭天道花了些时间,等回到上武课的场地,林稚水老远就看到有两波人群面对面站着,似乎在对峙。 一波是他的那些同班同学,另外一波,年纪打量着和他们相仿,都是林稚水不认识的。 丁先生眉毛拧起,目光从左到右扫视一圈,定在林稚水不认识的那一方,“你们不去准备升舍考试,来这儿找你们师弟师妹们作甚?” 一位师兄站出来,文文雅雅地揖礼:“先生,我们听说新入书院的师弟师妹要上武课,特意来给他们作陪练。” 场地一片狼藉,某些学子袖角沿仍糊着墨,风中,纸笺哗啦啦地响,可以看出来,这里之前经历过打斗。 丁先生狐疑地瞥他:“当真是陪练?” 师兄神态自若:“师弟师妹们可以作证。” 一位新入院的学子平静地用手背擦擦面颊溅上的墨水,“嗯,我们是在友好切磋。”他旁边的人张了张嘴,又沉默地闭上。 丁先生没多想,欣慰地望向高年级学生:“关爱后辈,不错,” 白昼中,师兄温润地笑,垂敛宽袖,谁见了也要称一句翩翩公子。 “丁先生。”新入院的学子说,“我们能求您一件事吗?” “什么?” 其余的新入院学子七嘴八舌地说,丁先生艰难地从杂乱的声音中拼出他们的请求,“所以,你们想要我宽限出一个上午,让你们和你们师兄切磋?” “是的,先生,求您了。” 被一双双渴望的眼眸注视,丁先生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恐怕所谓的陪练,不止是陪练那么简单。他有意拒绝,然而瞧着他们不服气的稚嫩脸庞,“堵不如疏,堵不如疏。”丁先生默念两遍后,点了点头,“切磋归切磋,注意同窗情谊,点到为止。” 学子们当然是一口应下,然而转头cao控起影子来,一个赛一个打得狠。 看着看着,林稚水皱起眉。 这哪里算切磋,个个写战文描述的景象凶残暴力,这边一个“一抖腕子,双锤直奔后心窝”,那边一个“上下乱打,钢叉劈面刺去”,长枪铁棍乱交,当啷咚哧杂响,钢斧一落,胳膊着地,尖匕一挑,破肚勾心。 这怕不是生死仇敌? 老生到底经验丰富,心念转动间就挑出最短的描写,往往比新生快上几个呼吸,将他们压着打。 某个影子一时不防,被勾着脚趾头倒吊起来,其主人迅速构思落笔,企图让影子自救。“啊!”一声响,这学子捂着脑袋,眉心紧紧挤在一起,仿佛受到极大的痛楚。他的笔从手心掉落,手臂不慎将墨砚打翻,黑水泼湿地皮残留的草渣。 写文章需全神贯注,控制者的精神浸透着他们召唤出来的影子,影子死亡时受到的对待越残忍,能反馈给作者的影响越大。 林稚水目光投向属于这学子的影子,只剩下完整的身体和一颗被铁锤砸烂的脑袋。约莫两息,影子碎成星点。 林稚水抬头望去对面,那位回答丁先生话的师兄也正好停笔抬首,和林稚水对望时,嘴角忽地勾起浅浅的笑。 他是故意的。 故意来找茬。 林稚水站起来,走到丁先生身侧,“先生。” 丁先生全部心神放在切磋的场地上,没注意耳边声响。 “先生?” 他应该喝止他们。丁先生如此想着,又有些怕喊停后,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气不过,私底下约架,那还不如由他站在旁边控场。 “先生!” “啊!”丁先生猛然回神,“有什么事情吗,林稚水?” “我想要离开片刻。” 丁先生摆摆手,应允了。 有几名同窗眼角瞥到林稚水离开,回想这两天对对方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实在没脸喊人下场帮忙。“他走也是正常的……”同窗小声嘟囔,“谁会愿意帮关系不好的人啊。” 新生一方渐渐显露败象,仅剩的几根苗苗变得左支右绌,cao控他们的学子憋着一口气,谁也不肯先松口认输。既然是切磋,这时候就该胜利者那方展现风骨,彬彬有礼地给输家台阶下——历来都是如此,但是,这次,老生那边迟迟不见结束意向,反而愈发下手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