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与庆元帝不同,前面的建安帝却是个骄奢yin逸的皇帝,只顾自己享乐,却不顾百姓死活,尤其是西北边关的百姓,时常受到北边蛮族的侵边sao扰,如今的庆元帝当年就一直领兵在外抵抗蛮族,在老皇帝死在哥儿的肚皮上后,庆元帝掌权后一扫建安帝时期的奢靡风气,并坚决对西北蛮族用兵。 五年前,朝廷的征兵正是因此而来,原身记忆中,赵大虎就曾告诉过他,赵家花了不少银两才免了这兵役。 当年李从根家的做法让张秀相当不齿:“明哥儿你说说,当年峰小子才十四岁根本没达到征兵的年龄,他家的小子可是比峰小子还大了三岁,不管是出钱还是出人都轮不到峰小子,当时大伯家也没想到李从根家会有这样的歹心,等到衙役前来我们平山村带人时大家才发现李从根他们一家偷偷地给峰小子把名报了上去,并且早把人给送到县衙门里了,而且还口口声声说峰小子是自己乐意的,还将家都托给他们照料了。呸!谁还不知道他们的歹毒心肠,否则干嘛不等衙役上门来带人非得要偷偷送过去不让村里人知道,还不是怕事情曝出来峰小子就走不成了。” 唐春明叹了口气,拍拍张秀的手安慰他,五年前的战争,历时三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总算将蛮族赶离边境,蛮族元气大损,然而大周朝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就他所知,当年平山村出去打仗的汉子,活着回来的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死在战场上了,而李峰当年没跟着其他人一起回来,也理所当然地被村里人认为死了。 哪料到,又过了两年,大家心目的死人居然又活着回来了,这其中最失望的只怕就是李从根家了吧,而原本一直对李峰心存愧疚的里正,却是非常高兴的,要不是他当年没留心到李从根一家打的主意,李峰小小年纪又怎会跑到战场上去。 “所以说啊,这人就不能做坏事,所以这报应啊,说来就来了,你不知道,昨天李从根家里可热闹了。”张秀又开始乐了,这模样让唐春明也好奇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张秀乐成这模样,这李峰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跟你说啊,跟峰小子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人,当兵打仗的哪里是李从根和他家里的能比的,从根家的还想否认峰小子的身份,那个大个子一拳就轰了他家的院墙,今天我听人说了后特地跑过去看了一下,唉哟,那么一个大洞,乖乖,这得要多大力气啊,那从根家的想要撒泼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听其他人,从根家的吓得都尿裤子了,哈哈,唉哟,乐死我了。” “快给我倒杯水,我这一上午嘴巴都说干了。”张秀直接使唤起人来。 唐春明也噗哧直乐,可惜昨日没能亲眼目睹现场实况:“孬的怕横的,真正遇上了狠人,那些胡搅蛮缠的还不吓得屁滚尿流,该,这种人就应该被狠人治一治。” “我听他们说,峰小子和那个大个子看着都怪吓人的,峰小子脸上留了疤,看到的都说可惜,唉,这以后可怎么找哥儿啊。” 正说笑着,里正的夫郎也跑过来窜门了,张秀把他迎进门,奇怪地说:“大伯么,你怎么有空来这了?莫非李家那边的事解决了?” “烦!谁愿意跟他们闹去,我这不出来躲清静了么,还是明哥儿这儿安静。”里正的夫郎姓沈,村里不沾亲带故的都会称他一声沈夫郎以示尊重。 大毛二毛和赵林小哥儿都乖乖叫人,沈夫郎从兜里抓了把花生给三个孩子当零嘴。 当初为了节省银子,明哥儿家买的宅基地离村里中心比较远,背靠大山,离通向村外的路也比较近,大门一关将外面的声音隔开,的确安静得很。不过这清静虽然让唐春明比较喜欢,可安全的问题也不得不考虑,虽说当初建房子的时候后面的院墙用了石头垒上,比土墙结实,可唐春明觉得要防的不仅仅后山的野兽,还有村里村外居心叵测的村民,这些才更加危险。 想到便说,唐春明便拜托眼前这二人:“阿秀哥,沈夫郎,你们知道谁家有狗崽子了,我想抱养一两只,要不先养几只家鹅也行。”不说他现在身体不便,这个社会,对于丧夫守寡的哥儿还是有许多眼睛盯着的,前世所谓的寡妇门前事非多,换了现下的环境也一样,这让唐春明非常憋屈,可再憋屈,他还是觉得恢复单身比守着赵大虎那样的汉子过日子强得多。 “不错,这倒是件要紧事,明哥儿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张罗着,否则你跟林小哥儿两个住这儿真让人不放心。”沈夫郎慎重地应下,决定回去后就在村里邻村包括母家那边都托人打听打听,这靠着出村的路,外面的人进来都不容易被人发现,很容易出事。 “我让我家大山在镇上帮你看看有没有家鹅卖吧,多养几只鹅也不要紧。对了,要养鸡不?正好帮你一起带回来。”张秀也说。 “好啊,马上就开春了,都要养起来,否则我家阿林连口鸡蛋都吃不上。对了,我还想养只产奶的母羊,这不想给阿林好好补补,我现在也没办法走动,只好厚着脸皮托你们了。”唐春明趁机说道。 “这有什么,母羊的事情好办,我记得大伯么那边的沈家屯子就有户人家养羊的吧。”张秀的消息比较灵通。 “对的,是有户人家的,到时我帮你看看,再谈妥价钱给你牵回来,林哥儿确实需要吃些好的。”沈夫郎也是怜惜赵林小哥儿,倒没觉得唐春明胡乱花钱,他从张秀这里知道唐春明当了最后的银饰,所以暂时手头上不紧张。而且除了林小哥儿要进补,在他看来明哥儿自己也得弄些好的吃吃,就算不为大人考虑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小的。 “那就麻烦沈夫郎了,要是有小羊的话也帮我带几只回来吧,养羊不费事,我现在太重的活也做不了。”唐春明一听这么方便,连忙追加了小羊,先慢慢养起来,以后养多了别人也不会奇怪了。与养猪相比较,他还是乐意养羊的,小时候还放过羊的,后来用空间泉水滋润出来的羊rou味道更加鲜美,他相信,好东西在哪里都不愁卖的。 里正夫郎想想也是,总不能坐吃山空,看来明哥儿心里也是有成算的,他当家的就叮嘱过他以后照顾着一点明哥儿,有什么事能帮的尽量帮一帮。 张秀在绣荷包,沈夫郎在纳鞋底,两人嘴里说着话,一点都不耽误手里的活,三个孩子嫌屋里闷跑出去玩了,就唐春明一个大闲人觉得这样很不好,可让他去绣花还真下不去这个手,哪怕他曾经偷偷地试过,原身的技能他全部继承过来了,当时真是望天迎风落泪。 好吧,不绣花就缝补缝补衣服吧,这里可不像现代社会什么都能买到,一件衣服乡下人家哪个不是补了又补的,于是他也只得翻出原来赵大虎的衣服,打算改小了给自己或是阿林穿。现代社会中有人过世了家里都会把死者生前的衣服等物品给一起烧了,可这贫穷人家哪里舍得,唐春明也不可能一下子让自己和阿林在村里太过打眼,日子暂时还得按照往日的模样过。 于是,唐春明表情纠结内心流泪地拿起了针线,开始了从大佬爷们向哥儿的转化之旅。 “大伯么,这从根家现在到底如何说?还不肯将地和房子交出来?”张秀荷包上的一朵杜鹃花已渐渐成形。 “他家想得美!”沈夫郎没好气地说,手下拽扯麻线的力度也变大了,将之当成了出气的对象,“被人吓唬了一下,现在两口子都躺在床上了,他家的儿子儿么让我当家的给主持公道呢,呸!” “病了?真病还是假病啊?”张秀怀疑道,难怪大伯么不愿意待在家里说这里清静,原来都闹到里正家里去了,那家人家真够让人头痛的。 “谁知道真假,不过要我说想凭这样拿捏峰小子和那大个子,这算盘怕是打错了,哼,他家的小哥儿居然看到峰小子都吓得尖叫起来,也不想想峰小子成这样还不是他家造的孽,凭什么嫌弃峰小子的相貌。”沈夫郎越说越动气,手里的麻线都拽出嗤嗤的声音,看得唐春明都吓吓的。 “给毁容了?很严重吗?”唐春明好奇道,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个乡下小哥儿给吓得叫喊起来。 沈夫郎也说不好了,放下针用手给唐春明和张秀在自己的眉骨上比划了一下:“就这里,从上面划拉到眼皮子上,差点把一只眼睛给毁了,这可是万幸的了,如今大的疤痕都消去了,只剩下些印子,我倒不觉得难看吧,只不过到底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让人觉得不好惹。” “那就是说还好嘛,那家的小哥儿也太过大惊小怪了吧,”唐春明听明白了,这容毁得根本不算严重嘛,还以为脸上留下了很吓人很恐怖的疤痕的呢,至于沈夫郎说的不好惹,估计是身上有过煞气吧,真死人堆里走过一圈的,身上不留下点什么都不可能。 “可不是,不过被从根家的小哥儿这么一折腾,名声传了出去,以后只怕难相看哥儿了,唉。”沈夫郎连带着对那小哥儿的印象都坏掉了。 唐春明倒没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要是这李峰真是个能干的,把日子过好了,还愁找不到对象?现代社会里,那些有钱包二奶三奶的人难道都长了副吸引人的相貌?不是权就是钱作的怪,要是李峰手里有钱了,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不过他倒是对张秀口中描述过的大个子比较感兴趣,一拳将院墙砸个窟窿,这得有多大的力气啊,莫不是这古代还有练武可以飞檐走壁的? 又过了两日,唐春明终于听到了完整的消息,李从根家果然没能得逞,被逼着将田和房都还了回去,里正没给他们家清算这几年田里的出产就算给他们面子了,任李从根家怎么闹都没有用,李家的族老都同意里正的处置态度,这李家的名声可不能给李从根一家给败坏了,平山村旁姓的人都盯着他们李家看呢。 张秀给他讲得绘声绘色,仿佛一切都是他亲眼旁观到的。这李从根家两口子根本就是装病的,在他们躺在炕上装病儿子儿么去里正家闹的时候,那个大个子当场在里正面前拍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让人去请镇上最好的大夫,小夫夫两口子倒是看到银子眼睛发直,可大个子宁可将银子都付了诊金药费也不让经他们的手。 这事也绝了,真有人跑了一趟镇上将大夫请来了,大夫诊断了一番说了一大通,归结起来不过是李从根夫夫郁结于心,想开点就没事了,连药也不必开,那大夫只收了出诊的费用就离开了,惹得围观的人轰堂大笑,这出戏可比之前唐春明的还要热闹。 “你不知道那大个子力气有多大,一个银锭子拍下去桌面都凹下去一块了,乖乖,原来从根家的儿子儿么还看银子眼睛发直呢,等看到有人费了老大力气才将银锭拨出来时,两口子差点眼皮一番厥过去,哈哈。”张秀用手给唐春明比划了一下被银锭子砸出的坑的深度,唐春明听得同样乍舌。 “李从根家好像没有空置的房子吧,难道……是他家小子现在住的房子?”唐春明想想只有这么一处地方了。 “可不是,峰小子被送走了,他们就说家里小子要成亲没地方住,先借峰小子的房子用一用,等峰小子回来了再还回去。嗤嗤,我才知道,两年前服兵役的汉子回来后发现没有峰小子后,李从根一家就想名正言顺地占了峰小子的地和房,还是里正留了个心眼,他去衙门里拜托人查了一下,发现峰小子并没有在战死的名单中,但回来的人也说他们一到战场就和峰小子分开了,并不知道峰小子的情况,于是里正虽然将地和房子暂时让给了李从根家,可暗地里还是将地契和房契扣了下来,这不,现在都交到峰小子的手上了,李从根一家想耍赖都不行。”张秀说道。 唐春明对里正的好感越来越大了,以后一定不能疏远了跟他们家的关系。 ☆、013 李峰 李峰站在旧屋前,手里捏着两张发旧发黄的纸张,看着被破坏得完全没有以前爹母还活着时家的模样的院子,身上一股股冷气往外冒,连累得站在他旁边的大个子身上的鸡皮疙瘩直往外蹦跶。 大哥的冷气他只好承受着,可别人的脸色他就没必要看了,虎目一瞪,对着李大发两口子怒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搬,是不是还想尝尝军爷我的拳头?” 李大发两口子一看到那捏起的拳头就吓得浑身发颤,哆嗦着说:“我们这就搬,马上就搬好。”原本还指望着堂弟能帮着说上几句好话,可从头到尾堂弟都任由这贼汉嚣张行事,在李家大放厥词,他们也只能含恨地加快手里的动作。 当有人对李峰说话时,李峰回道:“余暮是我的上峰,我哪里作得了他的主,跟蛮子们打交道久了,他的性子一向不好,我不让他来,他非要来看看我家里的情况,请乡亲们见谅。”听得人牙根丝丝发凉,他们才想起,峰小子也是长期跟蛮子打交道的,手里不知沾了多少蛮子的血,真以为峰小子还是以前那个性子好的小汉子?顿时歇了劝话的心思。 该死的,怎没让这混球死在战场上!这是李从根一家的一致心思。 等李大发两口子一走,大个子脸色一变,露出憨憨的笑容:“大哥,好了,他们都搬走了,以后这里就都是大哥的了,大哥,我这事办得还可以吧,要不是大哥拦着,我肯定得把这一家子给揍得趴下了。”嬷嬷你个熊,居然敢这么对待大哥,就该把这些人扔到蛮子堆里去让他们尝尝滋味。 呸呸,他才不是大哥的上峰,大哥是他的老大好不好。 “一个个的懒东西,要不是看着他们心烦,怎么也要他们把这里打扫干净了再走。”饶是粗鲁的汉子,大个子看到这院子被糟蹋成这副模样也嫌弃得很,旧年的鸡屎还留在地上,还有一坨坨很可能是人留下的,原本是菜地的地方都是枯死的杂草,破烂玩意儿甩得到处都是,不过看着大哥都捞起袖子要亲自动手了,大个子怎么也不能落后,跟着一起收拾这破院子。 于是村民们看到李峰家的院子不断有人往外扔东西,本来还有人想去看看能不能捡到有用的东西占占便宜,结果一看可好,那黑得发亮的被子上都长毛了,铁锅上也积了老厚的一层,看着都有虫子在里面爬,看得人一阵恶心,这哥儿懒成这样真让人没法说了。 大个人也收拾得犯恶心,以后他就算打一辈子的光棍,这样的懒哥儿也绝不能要,再看了一眼厨房,转身跑到正屋里,叫道:“大哥,那厨房根本不能用了,不如推倒了重新造一间厨房。大哥,要我说啊,你就算不想待在城里要住回来也没必要住在这破房子里吧,还不如先在城里住上一段时间,这里让人全部推倒了造几间敞亮的青砖大瓦房,住也住得舒服些啊。” 李峰正在扯窗户纸,让风吹进来,也好散散屋里污浊的气味,头也没回道:“你要是受不了回城里就是,这阵子过得舒服了,忘了当年在北边的日子了?” 不过接下来手又一顿补充道:“厨房就重建吧,这几间屋子也找人重新修整一下,现在正好是农闲的时候村里人都有空,等会儿我去找大伯说下,等弄好了再到镇上添置一些家俱。” 大个子乐得直叫好,不用再收拾那个厨房了,凑到李峰身边跟他一起忙活,说起这两日在村里听到的一些闲事:“大哥,我们回来那天不是有热闹的么,你知道发生了啥事?虽说咱村里有这糟心的亲戚,可也有了不起的哥儿,听说那哥儿死掉的那汉子叫赵大虎,大哥你知道这人不?”自来熟地叫起了“咱家”、“咱村”。 人高马大的大个子爱看热闹喜欢八卦,李峰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过赵大虎这人他倒是知道的,惊讶道:“他死了?怎会的,当年还一起在村里玩耍的,怎么死的?” 大个子顿时献宝一样把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李峰,听得李峰眉头直拧,简直不可思议。他离开平山村的时候赵老汉已经没了,但赵老嬷并没有像如今这般狠心和偏心,赵老三那人他也是知道的,在家里是个得宠的,上了学堂后成天扬着下巴一副我与你们不同的姿态,没想到几年过去越发自以为是了,从余暮的讲述中他就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个自私虚伪无耻的读书人,他们这些武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类斯文败类。 “没想到赵大虎竟是这样的人,如今他没了对那哥儿孩子来说就倒轻松些。”几年的战场拼搏几历生死早就将他的心肠锻炼得冷硬,对赵大虎这个早年玩伴的早亡并没多放在心上,虽然没亲眼见到当时的场面,但李峰心中对那位敢于闹开的哥儿心存敬意,若非如此,依那家人的性子恐怕那哥儿孩子都没有好下场,让他们有了防备,下次说不定就真把人卖了,到时说哥儿是自愿的,谁也找不到他们的把柄,李峰心里对赵家一家还有赵老三存了不喜之意。 “就是,”得到大哥的认同,大个子的兴致更高了,嘴一咧又准备滔滔不绝,“听说那哥儿居然是从小识字通文的,一本帐簿做得真叫人没话说,人又长得好看,就是可惜身边带了一个娃肚子里刚又怀上一个,否则……” “闭嘴!”李峰锁眉怒斥,“人家哥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再这样嘴巴上没把好门就赶紧给我回去。”说完就大步往外走。 大个子被训了,缩了一下,真是的,他也就在大哥面前说说,在村里其他人面前他还是很正经的,要维持自己高大的形象嘛,看大哥要往院子外面走去,连忙追问道:“大哥你要到哪里去?”可不能抛下小弟我啊。 “我去买几把扫帚回来。”话刚说完人已出了院子,大个子唉声叹气了一阵子继续收拾屋子。 虽然离开了几年,但村里的格局基本没变,李峰知道哪户人家能买到扫帚。走在路上不由就想到大个子的话,不由自主地抬头往那哥儿家的方向看了几眼,离他家距离倒不远,虽说敬佩哥儿的勇气,但哥儿要支撑好门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峰皱了皱眉,那个位置对一个怀孕的哥儿再带上一个三岁的小哥儿来说可不安全,不过他一个单身的汉子却没立场说什么,否则岂不是败坏哥儿的名声。 “铁叔,我来买扫帚了。”走到一户院子外,李峰扬声叫道。 “啊,是峰小子啊,快快进来,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说什么买不买的,尽管拿家去使,本就不值几个钱。”一个中年汉子打开门迎了李峰进去。 李峰熟门熟路地走到放置扫帚的地方自己挑了几把,转身就将准备好的铜板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边往外走边说:“铁叔,我走了,等我收拾好屋子再来看你。”铁叔在他爹母去世后曾经照顾过他,当看到他回来时也是老泪纵横。 “哎,好的好的,哎呀,峰小子,不是说不要钱了吗?”中年汉子一转头就看到留下的铜板,连忙追出去喊道,可李峰人高腿长的已经走远了,中年汉子只得叹气摇摇头,没想到几年过去,峰小子还记得他扫帚的价钱,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小子真是有心。 李峰将扫帚送回去交给余暮后又离开了,一路向里正家里走去。里正住在村子里面,要穿过小半个村子,路上遇见的人也就多了些,不少人见了他就回避,李峰见了没露出半分动容。他知道自己浑身煞气又容貌吓人,可对他来说,能活着从北边回来就是万幸了,别人对他有什么看法他早不在意了。 到了里正家没等他叫门,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走在前面的是个陌生的哥儿,后面的里正夫郎正一个劲地对他说:“你这明哥儿也真是的,你什么处境我们还不知道,能帮的当然会帮一把手,又不耽误我们什么功夫,要真是换了农忙的时候,你就是求我我还得考虑考虑呢。你啊,手里把紧一点,多考虑考虑自己的阿林这孩子,只此一次,下次我可就要不欢迎你进门了。” “我知道了,这不里正大叔辛苦帮我跑了衙门一趟,我总得来道一声谢吧,要不是身体不好我该和里正大叔一道去的。咦,沈夫郎,你有客人上门了,我这就走了啊。”一见有人来,唐春明忙不迭地加快脚步开溜,送趟礼容易么,好说歹说总算留了下来,否则他还真不好意思。 不过这汉子好严肃,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过好羡慕啊,这人拥有一副他最羡慕的体格,擦擦口水,算了,两辈子了他都跟这种体格无缘。 “啊,是峰小子啊,快快进来,真巧,当家的,峰小子来了。峰小子肯定是找你大伯有事吧,直接去找他吧。”沈夫郎忙碌得很,一面招呼李峰一面还不放心地叮嘱唐春明,“明哥儿你路上可小心些,这地上可滑了,那羊啊,我已经托人去问了,还真有刚下了崽子的母羊,明后天有空我就去跑一趟。” 唐春明在听到沈夫郎叫峰小子时才意识到来的人是谁,刚转回去的头忍不住又转过去看了一眼,什么嘛,这就叫毁容了啊,不过是看上去更有性格了,这才叫男人味好不好。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朝沈夫郎挥挥手:“那我就坐在家里等着啊,你招呼客人吧。” 不仅唐春明心里好奇,就是李峰也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心里也好奇得紧,谁让余暮这嘴碎的在他耳边嘀咕了那么多他又敬佩这哥儿的行事,在擦身而过时虽目不斜视,但余光还是将他打量了一番,余暮倒没说错,这相貌在村里算是拔尖的了,不过身子太单薄,他看了也担心这人能不能顺利走回家。 几句话下来看得出是个性子爽郎的,与传闻的倒不太符合,倒更接近敢拿着帐本找赵家算帐的模样,也不见多少消沉之意。想到赵老嬷居然想要将这样的哥儿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跛脚矮汉,就为了十五两银子,李峰忍不住一阵阵地撒冷气。 “咝,这天怎一下子变冷了,峰小子快进来我这就把门关上。”唐春明不管不顾地已经走远了,沈夫郎被冻了一下,以为突然变天了。 李峰随着沈夫郎走进院子,里正已经迎了出来,露出笑容问:“峰小子是有啥事吗?家里有没有吃的?不行的话就带着你朋友一道来大伯家,让你大伯么再添两双筷子就是。”田虽然拿回来了,可要等到田里有产出还有不少时间,里正对李峰如今的情况不太了解,担心他吃不上饭,因而这样说道。要说两家的关系,里正的阿爷和李从根李从树的阿爷是亲兄弟,从树早就没了,李峰刚回来,里正觉得自己有责任多照顾着他一点。 李峰脸上的表情略缓,牵了牵嘴角,像是要笑一样,不过可能因为习惯了板着面孔肌rou僵化,让人只感觉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大伯不用担心,这几年在外还是攒了一点家底,不用麻烦大伯么了,不过另有件事要麻烦大伯帮我张罗一下了。我那屋子现在不能住人,想让大伯帮我叫几个人修整一下,这几日我就打算带余暮先住在镇上,等什么好了再回来。” 李大发两口子什么性子里正和他夫郎岂会不知,懒哥儿养的懒汉子,跟他阿母一个样,而且之前住了人,再搬进去的确该整修一下,于是点头应道:“正好这时节空闲的汉子多,我帮你找几个手脚勤快的几天的功夫就能弄好,要是镇上不方便就住到大伯家来,两个小子都到县城里去了,家里空得很。” “好了,有话进屋里说,这外面不冷么?”沈夫郎看当家的居然站在院子里就跟人说开了,白了他一眼叫人进屋,倒了杯热茶,他们家常来往县城,家里倒是有些招待客人的好东西。 李峰因为还要说工钱的事,就没有推辞一起进了屋,一眼就看到炕桌上放的几样糕点,想必就是刚刚的哥儿送来的。等谈好一天多少工钱并且不管饭后,喝了杯的李峰就离开了。 “唉,峰小子也真不容易。”沈夫郎坐在炕上唉声叹气,在他看来李峰没有重建房子而只是修整一下,只怕这几年攒的家底并不多,这以后可要怎么娶夫郎。 “你也别cao太多心了,我看啊,这事悬,峰小子的那位上峰朋友十两银锭子说掏就掏出来了,而且手上功夫又深,不是普通的军汉子,说不得是个什么武官呢,有这样的上峰朋友照着峰小子,峰小子以后指不定怎样呢。”里正磕了磕旱烟杆子,叭嗒叭嗒抽了两口。 沈夫郎嗤笑了一声说:“还不是你们老李家的事,我不过是替峰小子心疼,那么小年纪就被人弄到了战场上去。” 这么一说里正也头疼了,老李家的糟心人糟心事也不少,幸好峰小子也是李家人算是族中的老家伙们看着长大的,不会偏帮着李从根家,否则要换了外姓人跟老李家人闹,还不知能有个什么结果呢。就像之前的明哥儿那也只是赵家人的事,所以他能站出来说个公道话,他这里正的话对三叔公来说还是有些份量的,再加上唐家人出面才能将事情圆满解决了。 里正不由对两个儿子的期望更大了,只要他们两人中有一个考中秀才,他在村中在老李家中也能说一不二了。 沈夫郎见好就收,他也知道当家的头疼李从根一家子,就像是老李家的蛀虫一样,平时动不动就拿李家人说话,好像老李家多么了不得似的,这种人纯粹是败坏李家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对小受的初印象 小攻:大虎配不上这样的哥儿。 还有呢?这就没了? 小攻皱眉:太瘦了,得好好补些rou。 还有呢还有呢?就没一见钟情啥的? 小攻放冷气:我是这么随便的人么?而且人家哥儿刚丧夫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