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安德鲁大师并不停顿，地下一层只是用于机甲维修之类十分日常的工作，真正核心的研究中心还要再往下。 乔伊跟着安德鲁大师一路直到下到了地下五层，地下五层将比较上面，人要少了不少，安德鲁大师也停下了脚步，在这里，乔伊看到了昨天见到过的洛克·鲁道夫，他一路小跑着过来到了安德鲁大师面前。 “大师。”洛克面对安德鲁大师的时候姿态恭敬，一点儿也没有了昨天用鼻孔瞧人的模样，只是他并没有朝乔伊看哪怕一眼，完完全全将乔伊当成了空气。 安德鲁大师面对洛克表现得淡淡的，只“恩”了一声，他对谁都不热络，洛克也早已见怪不怪了，只老实跟在安德鲁大师面前，表现出他最好的一面。 众所周知，安德鲁大师还未收徒，而安德鲁大师也不可能收一个不知天赋不知秉性不知底细的人传承衣钵，诸位大师们收徒都极其挑剔，哪个徒弟不是带在身边观察许久后才收下的，所以安德鲁大师有很大的可能会从他的助手们中挑选他的继承者来传授他这一生所学。 洛克就是以安德鲁大师的徒弟为目标来的，并且已经为之奋斗了整整两年。 安德鲁大师的脾气很是古怪，很少有贴身助手能在他身边待上一年，唯二的例外一个是洛克，一个是一个沉默的青年。 那个青年看上去有些瘦弱，现在才从不知道哪儿出来，走到了安德鲁大师面前恭敬问好。 面对这个青年，安德鲁大师却是难得地多说了一句话。 “伯顿，带乔伊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下午带她熟悉助理的工作。” “是。”伯顿老实应下。 安德鲁大师难得与他多说两句话却是为了乔伊，伯顿也不恼，依旧温温吞吞的样子，在安德鲁大师走了后才转身看向乔伊，憨厚笑了笑，带着点儿傻气。 “这两本是大师让你看的书吗？”伯顿示意了一下乔伊手中的两本书，在看到书名时候他便了然了。 一本《常用零件辨识与组装（上）》，另一本则是《常见植株（药剂入门）》。 “是。”乔伊看了眼怀里抱着的两本书，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我想有个地方很适合读这两本书。”伯顿带着乔伊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地下五层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废品回收处，有不少人围着一个破破烂烂看不出原型的东西敲敲打打的，乔伊穿过了一群又一群正在卖力工作的人，快走两步跟上了伯顿。 见乔伊四处打量，伯顿贴心地为乔伊介绍道。 “地下五层是回收机甲零件的地方，总有一些机甲已经损坏到无法修复的地步，不过我们可以回收一些他们的零件用来重新组装制造出一架新的机甲。从前机甲上的零配件没有统一规格时，废弃的机甲回收只能将他们全部融了再重新打造，这样需要耗费许多能源且不环保，为了降低能耗，联邦制定了统一机甲零配件规格的法律，这让我们的回收重组工作方便了不少。” 说着，伯顿指了指面前堆积得满满的集装箱。 乔伊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堪称壮观的场面。 这儿有不下几百个集装箱，每个集装箱上都贴着标签，而箱子里则是满满的机甲零配件，有螺丝，或者关节连接配件，分门别类地装好，收集在了集装箱内。 有人将拆卸下来的机甲零件堆在一旁的地上，接着便走过来几个工作人员从那一堆零件中挑挑拣拣，然后拿着零件穿梭在集装箱之间，将手中的零件放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 乔伊忍不住蹲下身来，捡起地上不知何时滚落在脚边的零件，这是一颗小小的螺丝，乔伊觉得这颗螺丝很是眼熟，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颗螺丝是装在机甲哪个部位的，她捏着手中小小的螺丝，轻轻旋转，在螺丝的侧面，看到了一排小小的字。 “l7螺丝，非常不常用的螺丝，只有特定几个型号的机甲才会用到，它非常脆弱，使用寿命短，需要经常替换，这颗螺丝应当才用了不到半年，无明显损坏痕迹，按照它的使用寿命来算，这颗螺丝应当还能用两年半。” 不等乔伊看仔细那小小的一排字，伯顿已经说出了这颗螺丝的型号，并且较少了它的特性和使用年限…… “哈哈，伯顿，你的眼力一如既往地好。”一个豪爽的声音传来，乔伊转头，就看到了一个比伯顿略高一些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看到了乔伊，笑着说道，“嗨，小丫头，把你手里的螺丝给我。” “哦，好。”乔伊连忙将手中的螺丝递给男子，男子穿着工作服，应该是工作人员的，而她很不巧地打扰了他的工作。 不过他说的伯顿的眼力一如既往地好……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看出了乔伊的疑问，男子在伯顿胸口锤了一拳，直捶得伯顿退了小半步，这才回头看向乔伊说道：“伯顿可是玩儿零件的好手，我们需要用仪器来检测的，他只看一眼就能报出和仪器检测差不离的数字，不愧是安德鲁大师的助手。” 说着，大汉比了个大拇指。 乔伊看向了伯顿，却见他脸上并无得色，只是笑了笑说道：“快去放零件吧，我带乔伊来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得抓紧时间，她今天的任务可是得把这两本书都看完呢。” 大汉闻言看了看乔伊和她手中的书，了然，指了指一旁封了盖子的集装箱，那上面还垫了一张不知道哪儿弄来的海报。 “让这丫头坐那儿吧。” “谢谢。”乔伊也顺着大汉的视线看去，认真道谢。 “没事，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虽然我懂得不必伯顿多，但是这儿的零件我都认识。”乔伊有礼貌，大汉也乐得卖个人情，反正这也并不耽误他什么时间。 “好，那打扰了。”乔伊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应了，就看着大汉去集装箱那边了。 伯顿安顿好乔伊后也就离开了，他是安德鲁大师的贴身助手，虽然有安德鲁大师的吩咐，但这并不表示他可以旷工，现在乔伊已经安安稳稳坐好开始看书，他也该去安德鲁大师那边了。 今天需要研究新药剂的效用，安德鲁大师现在应该在地下三十二层，他需要快些赶过去。 这儿有着各式各样的零件，乔伊似乎明白了安德鲁大师为她挑选这本书的意思，也明白为什么安德鲁大师让伯顿带着她在地下五层找地方看书了。 心中感叹安德鲁大师的悉心安排，她也认认真真翻开书，一页一页阅读。 这本书很具有针对性，是从不同的零件着手，从零件的特性，进而说起那些机甲需要用到这种零件，哪个部位需要用到这种零件的，与昨天的那本《十七种常见机甲》从机甲的角度开始介绍的角度不同，看完了昨天那本再看这本《常用零件辨识与组装》，能更加明白地理解机甲每个零件的用处，而且有很多比较不常用的零件那本《十七种常见机甲》并没有详细介绍，远不如这本专门介绍零件的讲述得清楚。 乔伊一边看书，一边对着集装箱上的标签找过去，然后从集装箱里拿出一个零件对照书上的描述和配图比对着看。 在全神贯注于某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加上大汉为乔伊介绍的一些他工作时候得来的经验小窍门，乔伊的阅读变得更加轻松容易理解，也变得充满了趣味。 直到工作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伯顿过来找她的时候，乔伊才反应过来，午饭时间到了。 再看手中那厚厚一本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被翻过了一遍，这效率，乔伊自己也觉得诧异。 她的记忆力，真比从前好了不少。 “乔伊，该吃饭了，我们乘电梯直接去楼上包厢，安德鲁大师在那儿等我们。”伯顿说道，安德鲁大师少有去餐厅的，却不知今天为什么突然没让人送饭了。 不过伯顿也没有多问，虽然他猜想这应该与乔伊有关，毕竟乔伊来的第一天安德鲁打击就去包厢吃饭而不是让机器人送饭下来，要知道安德鲁大师一直认为餐厅很吵闹，而且去餐厅吃饭浪费时间。 直达包厢的电梯乔伊不是第一次坐了，但是却依旧觉得这种设计……很土豪。 直达二十一层餐厅的包厢，安德鲁大师已经坐在餐桌主位上了，洛克坐在他的一边，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伯顿带着乔伊在空位上坐下，他让乔伊坐在安德鲁大师的身边，而自己坐在了乔伊的身边。 对于这样的座位安排，安德鲁大师没有说什么话，就像是看不见似的，只是端起了桌上了茶喝了一口后，动了筷子。 因为是中餐，没有什么分餐制，雇佣兵们吃饭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故而没有什么公共筷子之类的，乔伊不经意看到洛克对着自己伸向饭菜的筷子皱了皱眉，似乎很是嫌弃的样子，接着就不肯往她夹过菜的那一块儿伸筷子了。 乔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只是用筷子将每个盘子里的菜都夹了一边，而且尽量让自己每一次动筷子的地方都不同，分布均匀，辐射整个盘子里的菜。 洛克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看极了，他狠狠瞪了乔伊一眼，皱了皱眉，就不肯再夹菜了，只扒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吃，这一顿饭吃得无比憋屈。 与他相反的，乔伊却觉得浑身都舒畅了，这顿饭可说是她来这儿之后吃得最好的一顿，点个赞。 “乔伊。” 安德鲁大师突然出声吓了乔伊一跳，她以为安德鲁大师要说她两句，低垂着头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却听安德鲁大师说道：“书都看完了？” 乔伊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跳跃性似乎大了点。 ☆、第八章 第八章 因为乔伊的沉默，安德鲁大师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没看完？” “不，看完了。”乔伊反应过来后急忙应道。 安德鲁大师却没有舒展开眉，继续问道：“记住了？” “是。”乔伊也不谦虚，老实回答。 “l7螺丝的特性？”安德鲁大师提问，第一个就恰巧问道了l7螺丝。 乔伊看了伯顿一眼，就见伯顿耸了耸肩，示意这真的是一个巧合。于是乔伊老实地重复了一遍伯顿当初的介绍。 安德鲁大师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让乔伊心里头也有了一些底气，至少知道能让安德鲁大师满意的答案需要详尽到怎样的程度。 乔伊心中有谱，面上表情更是放松了一些，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洛克冷哼了一声。 安德鲁大师也没有去管洛克的反应，或者说安德鲁大师现在全部的注意都在于乔伊。 在那个偏远星球上的时候，安德鲁大师就曾经有过乔伊记忆力超群的推测，当时乔伊只是看着他做了即便就能按照他的要求将机甲的零件一个不漏地拆出来，虽然有可能是因为乔伊之前就了解过那些类型的机甲构造，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只看两遍他的动作就能模仿个七八成相似的。 要知道因为每一个零部件的不同，所以拆卸的手法也是有或多或少的差异的，若是没有人提点，有一些细小的差异是很难被察觉的，至少绝大部分人都察觉不了，且因为每个符文镂刻师在拆卸组装机甲的过程中都会有自己的心得，是机甲的组装和拆卸更加的轻松，这是一种巧劲的运用，如果不说出窍门，很难被模仿，可是在安德鲁大师让乔伊拆卸那些零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动作被乔伊模仿了个七七八八，只除了一小部分的用力部位不对，其余的都差不离了，且只略微一提点乔伊就改了过来，在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中越来越熟练，这种悟性和对于机甲天然的天赋不是谁都能有的。 也是那个时候，安德鲁大师注意到了乔伊，并开始观察起乔伊来。 昨天晚上安德鲁大师还在实验的时候乔伊就抽走了那本大约有一个指节厚度的《十七种常见机甲》，那个时候大约是晚上八点不到，从那个时候开始看书，一个晚上看完那本书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不少人都能做到，也就是熬一个通宵的事情。 可是今天早上他看乔伊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乔伊有睡眠不足的迹象，面色红润，眼中一片清明，显然休息得不错，这也就说明乔伊昨晚应当并没有熬夜看书，甚至睡得不晚，那么这么短的时间看完那本指节厚度的书，还能全部记下对答如流……也许乔伊曾经看过那本书，可是那又怎样，能回答的上来他的问题，就可以看出她的基础知识扎实了，加上她在机甲上的天赋，以后也是大可作为的。 安德鲁大师起了爱才的心思，但因为心里头那一点儿私人的小心思，他不能轻易收徒，或者说，乔伊需要表现出更多的天赋，才能吸引安德鲁大师，因为他不想，也不能输给那个与他争了大半辈子的人。 他的徒弟，应当是最棒的。 乔伊……还是看看吧。 又是问了几个问题，乔伊因为有第一个问题的回答作为模板，接下来安德鲁大师出的问题她都能对答如流，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出了答案，这让安德鲁大师眼中的光亮越来越盛，但是安德鲁大师面上却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既不表示不满，也没有什么欣喜欣慰的样子，只是依旧臭着一张脸“恩”了一声，算是表示他听到了乔伊的回答，也是作为了这次谈话的结束词。 又是与早晨的情况相似，乔伊光顾着回答问题还没有动筷子，而安德鲁大师已经拿出帕子开始擦嘴了。 安德鲁大师吃完起身就走，洛克在狠狠瞪了乔伊一眼之后连忙也擦了擦嘴跟上，包厢里只剩下了乔伊和伯顿。 伯顿其实也已经搁了筷子，但是他却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等乔伊。 乔伊见状低着头就开始专心解决今天的中饭，老实说，一个上午的脑力劳动让她早已饥肠辘辘，刚刚出狱被安德鲁大师提问的紧张中没有察觉，现在放松下来才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乔伊，你以前接触过零件方面的知识吗？“伯顿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在学校学习过，零件组成机甲，课本里提到过不少。“乔伊回忆了一下，然后老实回答道。 ”是吗。“伯顿好似自然自语一般地说道，话语轻轻的，几不可闻。 学校课本里有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要考虑到大多数人的学习能力，学校课本里不会加入太过偏僻的知识，缩小知识范围，为大众普及基础知识，如果想要学到更加专业深刻的东西就需要进入高等学院进修，或是拜师学习。 这么说来，乔伊真的是用了一个早上就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部件认全了，并且自动自发地扩充了知识领域，全部依照的是他早上为乔伊解答时候的模板来的。 伯顿没有再说话，乔伊也不用再回答问题，非常迅速地就解决了她的中饭，抹了抹嘴，对着伯顿说道：”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乔伊的一天很是充实，按照安德鲁大师安排的，上午是零件，下午就是药剂了。 药剂和机甲的关联产生于一个世纪以前，当时一味非常著名的药剂大师发现，一些特殊的药草经过加工融合之后涂抹在机甲的符文上能够起到延长符文作用时间的效果，这个伟大的发现使得符文镂刻师与药剂产生了不可分割的联系，一个成功的符文镂刻师也必须会调配药剂，调配符文保存专用药剂成为了每个符文镂刻师的必修课，而符文镂刻与药剂一个重要的共同之处，就是对于符文楼可是的精神力要求。 事实上，对于机甲相关的这两大职业都有关于精神力的要求，一些精神力具有攻击性的人适合驾驶机甲去战斗，成为一个机甲战士是他们的梦想，而对于一些精神力柔和温顺的人，符文镂刻师则是再合适不过的职业了。 从植物中萃取植物液需要精神力，让植物液融合在一起产生作用需要精神力，镂刻符文让它对于机甲产生或这样或那样的作用需要精神力，而让药剂成功服帖地与符文相互融合也需要精神力……同样的，机甲战士激活符文攻击更是需要精神力。 没有精神力的人无法在机甲这条道路上走得长远，有时候，精神力能够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