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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是鲜活生动的人。 想到这里,贺忱的手不自觉一顿,琴铮然一声响,傀儡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傀儡煞白的脸缓缓转向台下,视线直直投向某处。 贺忱亦看过去,同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贺忱!” 明义站在岸边,怀里抱着刚刚捡回来的小狗,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台:“贺忱,这个好好看啊!” 贺忱对上他的目光,有一瞬间停顿。 明义偏淡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他笑意盈盈,眼睛清澈明亮,半分伪饰都没有。 这一瞬间,贺忱突然很想摸摸他的头发。会像想象的一样软吗?大约还有着被晒过的温度,与这虚假冰冷的一切都不一样…… 傀儡却动了起来,它长袖委地,盈盈一拜,声音低哑,雌雄莫辩,答道:“是傀儡戏。” 贺忱也立刻回过神。他偏开眼,烦躁地闭了一下眼,起身走下戏台,同傀儡道:“回去吧。” 傀儡的目光慢慢转向贺忱的背影,声音好像有点颤抖:“主人这就不看了么?” 贺忱没再说话,脚步走向了明义。 明义见贺忱走过来,摸了摸怀里的狗子,低声哄它:“快叫哥哥。” 狗子不叫,转头欢快地舔明义的手背。 明义揪揪它耳朵,佯凶:“听不听你爹的话了?” 贺忱:…… 贺忱忍不住道:“不用了。” 与此同时,狗子终于配合地转向贺忱,“汪汪”地叫了两声。 两双大眼睛一起乖乖看过来,莫名有点相似。而贺忱一瞬间有点想打人。 两人并肩走向书房。明义把狗子放下,让它自己去玩。 贺忱再次提笔,缓缓写下“明义”二字,淡淡同明义道:“仔细看着,一会自己写一遍。” 明义乖巧地点点头,于是贺忱写完之后便将笔递给他。 明义提笔对着纸,半天没动。最终,他犹豫着下笔——再次写出了鬼画符。 贺忱看得眼疼,只觉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 明义回身看他,可怜巴巴道:“贺忱贺忱,你再写一遍好不好……” 明义的狗狗眼有点委屈地微微下垂,眸色水润,撞上贺忱的视线。 贺忱和他对视着,沉默一会,垂下眼:“算了。” “我多写几遍,你好好看着。” 明义忙不迭点头:“嗯!” 贺忱的视线掠过明义点头时露出的发旋,抿了抿唇。 他发现自己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竟然不剩几分了。 这很……奇怪。 他默然放慢速度,一步一步演示给明义看。他做得极慢,又做了好几遍,自觉不会再有问题。 于是他递笔过去,淡淡道:“这下会了吗?” 然而明义却没有伸手接过笔。他一动不动,对贺忱的话也没有半分反应。 贺忱低头去看,只见明义垂着头,闭着眼,眼睫乖顺地垂着,已然睡着了。 在贺忱凑近的一刹,明义还小小地打了一声呼噜。 贺忱:…… 贺忱一瞬间很想掀桌子。 他伸手想把明义敲醒,即将碰到的时候,他的手又顿了顿。 就在此时,明义朦朦胧胧地嘟囔道:“先生……” 贺忱眉心一跳。 不知怎的,这个称呼让他心中生出几分异样之感。 明义继续喃喃道:“先生,让我……睡会吧……就一会……” 他说着,头往下一点,搁在了桌子上,不动了。 在明义低下头的一瞬间,近距离之下,贺忱隐约看到,他眼下似是有一抹淡淡的乌青色。这颜色在他蜜色的脸上并不醒目,而且十分自然,像是最开始就有似的。 贺忱看了明义一会。而后,他撇开眼,走到了一边的小榻旁,动手泡茶。 算了。 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池水之上。 是即将入春的第一场雨。天要暖了。 —— 入夜之后,贺忱仍旧在亭中饮酒。 昨夜储备粮误闯他住所之后,贺忱烦躁之下,加重了宅子中会迷惑人的雾气,额外加重了通向他所在之处的迷障,让那储备粮再也不可能夜里出来瞎逛到他这里。 果然,贺忱细细感受时,只感觉到那储备粮从他所在的小楼中走了出来,在附近不远处逛了起来,怎么也离不开那一亩三分地。 不过……这储备粮究竟是在做什么?怎么夜夜出来乱逛? 贺忱垂目拾起酒杯,心里生出一点疑惑。 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很快便将其丢在了一边。 只是个储备粮罢了。 他饮下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今夜这酒的滋味,似乎淡了些。 贺忱看向月光,鼻端仿佛突然嗅到了浅淡的竹香。 下次,或许可以酿些竹叶青来喝。 他好像又听到有人在说些什么。 “小妖怪,你……唔……你,你吃起来,真的有竹香……” 而另一个人像是有些受不了似的回道:“别说了。” “我不说了……你别这么凶……别,你轻点……” 明义这夜却睡得并不好。 那种熟悉的苦痛再次回到了他身上,他恍惚之中似乎苦苦捱了一夜,而后猛然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