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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让我拦着她的吗?”司徒雪不解的问。 容浅陵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刚才没见着阿烨他都不耐烦了吗,我这是不想让那女人去烦他,现在阿烨都离开了,咱们还管她作甚,来来来,咱俩该干嘛干嘛!” “……”说实话,就裴烨那张冰块脸,司徒雪还真没看出半分不耐烦来。 裴烨出了御花园,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还夹杂着空灵的铃音,裴烨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不过他可没兴趣和这女人再纠缠下去,于是干脆一个飞身掠到头顶高高的桂树枝上。他轻功超然,落在斑驳茂盛的枝丫之间,甚至没有碰落一星的花蕊。 裴烨坐在树上,敛藏气息,看着女子在树下短暂停留,然后又脚步匆匆的离开。 这时候突然一阵清风吹来,周身顿时全盈满了桂花的馨香,心中的郁塞似乎也被冲散不少,裴烨缓缓抬头,举目远眺而去,重重楼阁,巍峨殿宇由近及元,错落着映入眼帘,瞬间唤醒了心底里经年尘封的记忆。 这座经受数百年风雨、历久弥新的皇宫,是他曾经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这里的许多道路,都曾有过他与恒流走过的痕迹。 记忆中那人总是一袭白衣,蔓身风华,他淡静如风,又修雅如竹,总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默然而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不知不觉就成为一种习惯。 直到那一场战争中,他说他累了,想要归隐山林,让自己一个人回到长安,裴烨方才惊觉这人于自己而言,已成了呼吸一般的存在。 那时候,裴烨也想过挽留,可又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束缚了他,所以他决定放开,可是没想到,那场战争的险峻,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几番乱斗下来,经生历死,最后恒流,永远的留在了那片战场上。 那一年,他才年仅二十七岁,再也没能醒过来,他将自己最风华的模样,留在了裴烨心里,镌刻成一道永远也抹不去的流觞。 “恒流,你现在……在哪里呢?”裴烨看着头顶上方的星空,喃喃自语,“有没有也如我一般,再世为人?若你也在这里,你说我们……还能再遇见吗?” “我很想你……” 恍惚中,耳畔传来轻轻重重的脚步声,接着一阵酒香夹杂着花香扑鼻而来。 裴烨循声看去,却见一个白衣的身影踉跄着走过来,那人身形清瘦修长,微低头颅一步步朝前走着,冷白月光打落在男人衣襟里露出的皮肤上,白皙的几近透明。 裴烨心头传来一股熟悉的感觉,好像受到蛊惑一般,他就这么纵身从树上跳了下去,落地之时,伸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恒流……是你吗?”出口的话,声音竟带几分抑制不住的颤抖。 而被他抓住的人,却被惊了一跳,手中抱着的东西“砰”一声砸落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清脆响起的破碎声,瞬间划破了静谧的空气,也打碎了裴烨的妄梦。 当他看清男子容貌的时候,一下松开了自己的手,眼前的眉眼是熟悉的,可是那双漂亮的眼中没有记忆里的温柔,反倒充满了惊诧与难过。 “陛下!”裴烨一瞬间清醒过来,“你如何在此?” 晏江引之前回到蟠龙殿沐浴,然后就躺到了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让宫人拿了酒水上来,喝着喝着,就有些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里,还那么巧碰见裴烨。 “太……太傅?”晏江引口齿不清的问道。 “是臣,”裴烨伸手扶住他,温声问道,“殿下喝醉了吗?可要臣送你回去?” 本来安静的晏江引,听到这话突然挣扎起来:“我,我不要回去,朕没醉,不回去……” 话都说不清了,还没醉呢! 裴烨眼神复杂的看着软软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认错了人,又如何会在这孩子的身上,看到恒流的影子。 “陛下,陛下您在哪儿呢?您在里面吗?”耳边传来尖细而焦灼的唤声,裴烨听出是小福子的声音,想必是带宫人寻了过来,于是他开口应了一声。 那边的唤声立马停了下来,然后脚步急了不少。 少顷,便有一队宫人提着宫灯匆匆赶过来。 灯火摇曳中,福公公看见裴烨搀着晏江引站在树下,于是踩着小碎步跑过来:“哎呦我的万岁爷,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让奴才好找啊,夜里风凉,咱们快些回去吧。” 他说着就伸手要去搀扶晏江引,却被对方胡乱的拍开了手,“走开,都给朕走开,别碰朕。” 小福子跟着晏江引也有好些个年头了,一听这声音,立马知道自家主子爷这是不高兴了,他站在原地搓了搓手,求救般的看向裴烨:“太傅大人,陛下不让奴才们碰他,若不然,太傅您送陛下回去吧!” 裴烨看了一眼瘫在自己怀里的人,见他手里还抱着个小酒坛,便打算伸手拿开,不想晏江引抱的死死的,根本不愿放开。 裴烨无法,只得让他就这么抱着,想了想,干脆倾身将晏江引也抱了起来,然后大步朝着蟠龙殿的方向走去。 身后一众宫人愣了一下,这才纷纷跟上前去。 一直走到蟠龙殿的主殿,将迷迷糊糊的少年放在床上,裴烨最后看了晏江引一眼,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