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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载着徐峥嵘一行人回村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傍晚天气凉,干了一天的农活,大家大多情愿靠在村口的老槐花树下小小的休憩。 被徐峥嵘承包了的牛车打从村口经过,就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 两三个闲在树下抹汗的庄稼人看得新鲜,不由扯着嗓子议论起来,“哎呦!现在坐牛车可不便宜,这时候还能上镇上赶集的恐怕家里挺殷实。” “那可不,看车上塞着不少东西,只怕要花不少钱,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发了财,有这么大手笔!” 有眼尖认得徐峥嵘的,连忙拽了拽边上人的袖口:“发个屁的财,车上坐着的可不就是徐家幺儿吗?那玩意儿以前就败家的很,听说前不久从张家和他两位伯伯那里要来不少补偿的银子,看这样子,只怕没多久功夫就又要败光喽!”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家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家家户户的家底都清清朗朗的摆在明面上,徐家家里条件差的很,三兄弟中有两个就是因为没钱打着光棍。 徐峥嵘前些日子被自家长辈与张家人设计诓骗了一通,险些丢了地契又吃官司,村里人对他很有几分同情,现在看他居然还是死性不改,依旧大手大脚花钱,才将将回转一些的印象又一次跌落谷底。 徐姚氏碰巧也在槐花树下,不过,她并不是为了在树下歇息,而是眼馋老槐花树上开出的一串串白色槐花。 春天槐花闻着香,才刚刚成形的小花蕾,揪几大串回去,无论是晒茶喝还是拌作凉菜都是再好不过的滋味。 有和徐姚氏私底下关系熟络的妇女看了,连忙抬起肘子靠了靠徐姚氏的肩膀,故意压小了声量:“诶,徐家大嫂,你快瞅瞅,那马车上坐着的是不是你家小叔子?” 徐姚氏抬头一看,可不就是徐峥嵘么! 怀里还靠着菜豆儿呢!她不是没有听见乡里人的议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含混的应了一句:“是他没错。” 提醒她的这位熟人是在村里出了名爱管闲事的二婶婶。 二婶婶一看徐姚氏都认出徐峥嵘来了,一张大嘴巴更是闲不住,上嘴皮子紧贴着下嘴皮子吧嗒吧嗒跟在后头直念叨:“哎呦,还真是你的小叔子啊,徐家大嫂不是我说啊,你家这小叔子可是真舍得花钱,没看刚才过去的牛车上,恐怕是塞了不少好东西,你说说这得要多少钱哪!” “光那辆牛车雇着,没十几个铜板能成?你是他嫂嫂,都说是长嫂如母,你回去也该说说他了,免得哪一天花光了自个儿的钱还要来啃你家老大的家底!” 徐姚氏原本挺好的心情硬生生败在二婶婶碎碎念下,掂掂手里捋得槐花差不多够一道菜了,客客气气地同二婶婶道了声别,二话不说扭头走人。 二婶婶看她走了,还有些意犹未尽,拿着徐峥嵘做谈资,继续兴致勃勃的与旁人议论起来。 徐峥嵘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雇着牛车在村口走一遭就能招来这么多非议。 车板上放了不少东西,他特意叮嘱赶牛的师傅把牛车往离家近的地方靠一靠,幸好有先见之明的提前找小贩要了个竹编的大箩筐,零零散散的琐碎家用从牛车上卸下来,一股脑放进去搁在肩上背着倒也方便。 徐峥嵘人高马大,一手串着酒葫芦,一肩背着大箩筐连口粗气都不带喘的,阿水买的东西不像他那么多,所以轻轻巧巧捧在手上倒也不费劲。 眼看日头快要落下来了,阿水不敢耽搁时间,清清脆脆的喊了一声:“徐大哥,咱先回去了!” 徐峥嵘没放他走,把脚边挤着小黄鸭的小笼子往阿水那边踢了踢:“喏,这几个小东西也一并带回去吧!” 小黄鸭胆子本来就小,被他这么粗鲁地一踢顿时吓得扑扇翅膀,惊慌失措的发出稚嫩的嘎嘎声。 阿水打小就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赶忙蹲下身子把歪到一边的小笼子捧起来,脸上有几分为难的神色:“这……徐大哥,小鸭子看起来怪好玩的,你不带回去养吗?” 徐峥嵘轻轻摇了摇头,他在老街买这几只小鸭子本来就做着要送给阿水的打算。 虽然与阿水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徐峥嵘看得出来,这小哥儿品行端正,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主,原先请他吃几块rou饼子他都三番两次的推辞,如果贸然说要送他东西,只怕他不会接受。 乡里的农妇常常会在家里养些牲畜,类似于鸡鸭之类的,价格不是特别昂贵,喂养起来也用不着过分上心,地里随便两条蚯蚓就能养活,成本不高,但等长大了,到底算是道荤菜,徐峥嵘心疼阿水舍不得吃rou,于是便折中想了这么个主意。 “小鸭子也就看着好玩,留在我这里还不晓得活不活得成,要不干脆给你带回去养得了,省得在我这边死的冤枉。” 阿水看了看徐峥嵘,又看了看手里捧着的小鸭子,他对这几只毛茸茸的小鸭子喜欢得紧,颇为犹豫的抿了抿嘴唇:“徐大哥买这几只鸭子花了多少钱?我还是从你这边买下吧!” 要是收了阿水的钱,他这一番谋算岂不是落了空? 徐峥嵘赶忙摆了摆手,脸上还露出嫌弃的表情:“别别别,也不值几个钱,你愿意拿回去养徐大哥还要谢谢你呢!要是收了你的钱,不就是见外了吗?” 他态度坚决,阿水说了两三回实在没辙,只好摸摸小黄鸭绒绒的小脑袋:“好吧……如果能把鸭子养大,那我就请徐大哥吃鸭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