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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一样退了又飞快涨回来的街坊们:“……” 青阳:“…………” 第4章 永定河事了,涉事的贪官一应下马。圣上在朝堂上大大夸奖了一番太子的功绩,但很明显,太子的心情并不好。 甚至很糟糕。 靠坐在马车里,胤礽面色阴沉如墨,只觉得偏头痛更加厉害了。 他有什么好高兴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棋子除是除了,可胤褆被罚了吗?! 他递交上去那么多胤褆与永定河官员勾连营私的铁证,到头来不过是换得圣上一句“明珠已废,他掀不起大风浪。此事我心中自有算计,你不必理会,我会敲打他”。 “殿下,得下车了。”近卫替胤礽打起帘子。 “?”胤礽阴郁地抬眼,“到了?” 近卫耿直地说:“不是的,前面的路太窄,马车过不去了。” 胤礽:“……” 胤礽:“…………” 大意了!!当时光记得买宅子了,却没想到带架步辇来! 坑爹啊,这场小失误甚至都把胤礽内心的气恨打断了,颇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近卫拿眼偷瞅胤礽,暗含期待:“殿下还进去吗?” 不去了吧不去了吧。 胤礽面无表情地看看人来人往的窄巷,泥泞不堪的地面,缓缓屏住呼吸:“……” 好难闻的味道!太子忍住哕的冲动,胡乱做了个“走”的手势。 侍卫们只得上前,前后护住太子,将来往行人都挡住了。即便如此,因为地面凹凸不平,甚至还有些积水处,胤礽走的姿势也不大体面。 穿过年久失修的草屋,跨过茅厕旁一家人留下的床铺,嫌恶地瞧见衣衫破烂、不能蔽体的女子,光着膀子、满身泥灰与大汗的汉子,胤礽心中的躁厌愈发难以抑制,额头更是突突地跳着疼—— 直到他听见一串悠远、缥缈的铃声。 铃铃铃,铃铃铃,极有节奏,声音清亮,像是穿透了胤礽与这世界的隔阂,顿时将他从几近发狂的烦躁中,轻、但不失力道地拉扯出来。 《上清灵宝大法》说:“震动法铃,神鬼咸钦。” 不知是不是巧合,胤礽突然发觉,原本闹得厉害的偏头痛戛然而止了。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本已经握住马鞭的手,往前急走几步,挂着青福观牌匾的小观庙就出现在他眼前。周围如他一般,里三层外三次地聚着一大帮子人,都是之前信誓旦旦说绝不会来的街坊邻居,此时却静静站在观外,听得认真,也看的认真。 他们在看殿里的神,也是在看殿里的人。 从并不甚大的三重观门往里望去,主殿大门敞开,神像高高伫立,面容与人们常见的三清像都不相同,分明纤毫毕现,却带着一股极为深重的神仪威严,压得人不敢直视。 即便是抬头望去了,也会一时断了思绪,再回过神来,已经又下意识地在神像前垂下头了。这时再想回想方才看到的神明面容,却是记不清,只有那浩荡威严还深深烙印在心底。 而在那令人不敢亵渎、甚至直视的神像前,仅一个身影正踏着玄奥的禹步,一手持三清铃,一手捏诀,铃声虽轻却仿佛响彻云霄,念经声似柔却如同浩瀚汪洋,无可抵挡的席卷、涤荡了人的内心。 胤礽几乎忘了来时的满心愤恼,也忘了他此时身在何处、方才还在因难闻的味道一直皱眉屏息。 天地浩大,仿佛只剩下那一个身影,踏着世俗凡人永生无法领会其玄妙之处的步罡,一身法衣分明洗褪了颜色,却自带着古拙与淡泊的风骨,微卷的鬓发与宽松的袖袍共和风舞,似下一秒便要凭虚御空,随神明踏风而去。 而那并不大的三重道门,就是凡俗与仙界不可逾越的门槛,看似敞开,却将他们分割成两个世界。 小窄巷里总是吵嚷嘈杂,但这一方天地,却清静的令人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触碰到自己的灵魂。 清风拂面而过,法铃声悠然而止。人们还来不及回味这还余音绕梁的道乐,下一秒—— 天空白云翻卷,层云荡去。太阳夺目的金辉洒照在青福观老旧的檐顶,光影之下,仿佛为整座道观烫上了一层黄金。 “嗡————” 一股古老的威仪自主殿内传来,甚至比方才青阳的斋醮更加威力强劲,如晨钟暮鼓般震荡灵魂,极为霸道强势地狠狠向四面八方扫荡而去。 好些意志不坚定的人浑身一震,观门前顿时噗通噗通跪下了好一大片。青阳也是感觉到这次三清显灵的威力,震惊地睁大双眼,忍不住看向神像。 从前他斋醮做得好时,师祖们也曾降下分灵,以示夸奖,顺便晚上托梦开开小课。但那显灵,最多也就是闪闪青光,意思意思就得了。没有哪次是像现在这样,这么——这么霸道啊! ——太给面子了! 青阳差点感动落泪,赶紧趁热打铁,把最后的仪式做个扫尾,再端起架势,走到门前。 前几日还信誓旦旦绝不会来的街坊们,转头就把之前说过的话给吃了,有些机灵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态度诚恳地询问:“张道长——张大师,我想上香,可能进观?” 青阳架势端到一半:“?”什么张大师,“那什么,之前不是就说了,我改道号了,叫我道长或者青阳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