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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先回去吧,总会有办法的。”江殊如此说。 元珠玑问他:“陛下不是让你出任……什么来着,你去上任吗?” 江殊边收拾行囊边回答:“是端州府少尹。出任前我也得先与母亲告别,待得一切安顿好了,再接他们一同前去。再者说,离家一日便是一日的开销,我的盘缠不多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们徒步而行,走了半月光景。再过澶州时,他们在一僻静的山林中闻得一声呼救。 那呼救声时隐时现,随风而来,飘飘忽忽,瘆人的很。 江殊问元珠玑:“是人是鬼?” 元珠玑也拿不定主意,决定上前查看。江殊原本是怕的,可想到他与鬼为伍这些时日,胆子忽又膨胀了起来。 他们循声而去,却不见人。 元珠玑暗道奇怪,难不成还真是野鬼?正待他困惑时,江殊指着一处的树梢说:“你看那边。” 元珠玑抬头,只见那枝头上一根粗绳在风中摇曳,像极了一根上吊绳。他定睛一看,才发现,绳上还吊着一个人。那人浑身黝黑,竟是与暗沉的天色融为了一体。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只有一根绳子孤零零地吊在树上呢。 江殊又问:“他是生是死?” 那人忽地嚎叫道:“当然还活着!侠士,快救我下来。” 江殊把人放下来后才发现,那人眉心处竟有一弯胎记,与黑炭似的全脸对比明显,真似黑夜中冉冉升起的明月。 黑炭……啊不,那人鞠躬作揖,甚是感谢:“本人乃庐州人士,包拯包希仁。多谢侠士大恩。” 包拯抬头,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元珠玑不忍直视道:“把嘴闭上。” 包拯那排大板牙实在是闪亮得过分,且与他那双大白眼睛交相辉映,竟是一时间盖过了眉心弯月的皎洁和威严。 听包拯交代,他前些日子回京听任,现如今正要赶往端州出任知府。谁知他半路遭遇劫匪,不仅周身财物被洗劫一空,还被匪首吊在树上自生自灭。若不是他早些时候将调任文书缝在了前襟的夹层里,只怕此刻是上任不得了。 元珠玑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地问:“去哪任职?” 大板牙……啊不,包拯回答:“端州啊。” 元珠玑说:“真巧,我们也得去端州任职。呐,这位是端州府少尹,是你的老大……” 谁知江殊忙拉着元珠玑下跪,郑重其事地叩拜包拯:“属下参见知府大人。” 元珠玑失望了,小声嘟囔:“原来你才是小弟啊。” 知府是正三品,他这个少尹是从六品,还是直属关系,当然是小弟了。 包拯忙拉起他们,说:“你我还未上任,无需以上下级称呼。你们救我性命,我感激不尽,还是以兄弟相称吧。我年长你们许多,唤我包大哥便是。” 江殊便唤:“包大哥。” 元珠玑跟着唤:“包黑……咳……包大哥。” 包拯如今也是个穷迫潦倒的境遇,江殊的盘缠都不够他们走出澶州的。无奈之下,元珠玑只能卖艺求生,干起了老本行。 元珠玑原本是不会唱戏的,可这具小花旦的身体是有些功底的,元珠玑要混口饭吃也不算太难。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 “……少不得楼上花枝也则是照独眠。” 元珠玑抖了抖并不在的水袖,唱完了尾声。街边的叫好声不绝于耳,好似真的欣赏,可待江殊去收钱时,却没几个人掏荷包。 林林总总也不过十几文钱,还有半个吃剩下的烧饼。 包拯安慰道:“聚少成多,咱们一路乞讨……啊不,卖艺,总能攒够的。” 江殊点头,收好了盘缠。他问元珠玑:“你方才唱的是什么?” 元珠玑回答:“牡丹亭。” 包拯摇头晃脑地说:“才子进京赶考,遇见美艳女鬼的故事。” 江殊点头问:“结局如何?” 元珠玑说:“大团圆。” 包拯插嘴:“世间境遇千千万,哪能都同戏文一般皆大欢喜?不过是把握当下,从心而已……” 江殊若有所思地盯着元珠玑看,元珠玑扭头,略有些羞涩地说:“三郎,我可卖身不卖艺……” 江殊:“……” 包拯:“……” ☆、爱屋及乌 一路南下,江殊和元珠玑攒够了盘缠,便在黄河渡口与包拯分别。 江殊和包拯一人一盏浊酒,风雅地吟诗诵词了一番,这才挥泪告别。 一上水路,速度直逼快马加鞭,没过几日他们便到了滑州灵河。 元珠玑惴惴不安地跟在江殊身后,临近家宅,他才小声问道:“三郎,我可以与你一起回家吗?” 江殊略微迟疑地勾着元珠玑的手指,随后下定决心般把他的手攥在手心里。元珠玑心下踏实了不少,抬头望着江殊,只见到江殊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这便是一个承诺。 江殊是带着喜报回乡的,江夫人很得体地高兴着。他面对着元珠玑的拘谨,并未多做表示,只叫他放宽心,踏实地在家做客,江家定会让他宾至如归。 元珠玑见她说话见外,心中略有些不痛快。 俗话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