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你看看你，光做糕点就能挣得不老少，家里的三个孩子又听话又懂事，，现如今吃穿不愁的，你还有啥郁闷的？你可不知道，这周围的女人们包括我可有多羡慕你！” 这话花大娘说得不假，陆萍萍一家刚搬来的时候，大家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在上海没亲戚，又没有生计来源的，都有些可怜他们。 等到知道陆萍萍还要把孩子送去上学后，嫉妒陆萍萍有一副好样貌的女人们私底下没少多嘴，说陆萍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到时候等三个孩子都要上学了，就知道厉害了！ 这些闲话都是背着陆萍萍传的，那些女人们看花大娘和陆萍萍关系不错，也没当花大娘的面说过，之所以花大娘知道，还是她的儿媳妇回家说给她听得。 当时她听完之后虽然有些生气，但心里却也是多少有些认同的。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来上海讨生活本来就不易，以后还要供三个孩子读书，不用想就知道有多难！ 就是自己家，要不是家里的壮劳力多，石头还不一定能读得起书呢！陆萍萍她一个女人就要供三个孩子读书，简直是痴心妄想！ 当时花大娘是这样想的，可没成想，没过多久陆萍萍就找了个卖糕点的活计，每天只要在家做做糕点就有大笔的钱进账，顿时惊掉了一地的眼球。 花大娘平时和陆萍萍交好，自然知道她做的糕点味道如何，那是好吃到让人吞口水。每当陆萍萍让他家孩子送过来点，每每家里的孩子都要为多吃一口打架。就是家里的大人也是非常喜欢吃的！ 不过，好吃是好吃，就是价格太贵了!五角钱一斤的糕点，他们家每人分不到一口就没了，真是吃不起！吃不起啊！ 想到这，花大娘忍不住摇了摇头！ 如今，看到陆萍萍还在为没人找她看病而郁闷，花大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她要是有这门手艺在，哪还能这么天天辛辛苦苦的cao持一家的洗洗涮涮，早就在家翻身了。 不过，说到手艺，花大娘突然想到陆萍萍说她还会医术的事情。当时她跟自己说她擅长厨艺和医术，自己也没当回事，后来陆萍萍还拜托她帮她把她会看病的消息散出去，自己也就随口答应了一下，之后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也顺道说过，心底到底没有当过真。 可现在想想，陆萍萍说她会厨艺，糕点就做的这么好吃，那医术呢？ 想到这，花大娘顿时就忍不住了，拉着陆萍萍手问道：“小陆啊，那时候你说你会看病，到底是不是真的？凭咱俩的交情，你要认真和我说，可不能唬我！” 花大娘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陆萍萍，就等着她的回答。 听到花大娘的问话，陆萍萍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纤长的睫毛，然后道：“当然是真的!” “你没骗我？”花大娘语气激动的道。 “花大娘我骗您干吗？”闻言，陆萍萍有些无奈的道。 “那，那你看病的水平和你做糕点的水平哪个高？”想了想，花大娘好容易找到一个比较的点道。 陆萍萍有些哭笑不得，这做糕点是怎么和看病混为一谈的，也是有些服了花大娘的奇思妙想，不过还是认真回答道：“看病行医救人，不能单纯的就水平高低而言。术有专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要真的以水平高低概括，那也要和同一领域的人比较。” 说完，回答陆萍萍的是花大娘的一张茫然的脸，明显没听懂陆萍萍在说什么。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陆萍萍决定讲的简单点：“意思是说，每个医生都有 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有的医生擅长外伤，处理跌打损伤这方面水平就比较高。有的医生擅长内科，对身体里的内症比较拿手，那他就是这方面高手。他们要是就看病水平高低比较，那还真不好比！” 这么说花大娘就懂了，“就是说每个大夫在自己最擅长的那方面是高手，对吧？” “是的！”陆萍萍点头道。 “嘿！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这不就跟咱们普通人一样嘛！比如说我大儿媳妇手巧会做衣服，做出来的衣服比人已经做了几十年的都好，但就是不会说话，一脚踹不出一个屁来。我二儿媳妇就会说话，平常小嘴比抹了蜜的还甜，但就是不会做活，一到干活的时候，不是弄坏这个就是弄坏那个，看的我一肚子气。没想到大夫们也是这样啊！” 陆萍萍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自从两家认识后，自己经常都能听到花大娘抱怨她的两个儿媳妇的声音，可没想到，现在讲看病的事情，她也能把两样事情扯在一起，陆萍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花大娘到底是多不满意她两个儿媳妇啊！ 想了想又觉得算了。自古婆媳问题上到王孙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就没有逃过这个坎的，婆媳之间相处的亲如母女的那是少之又少，就是到了后世，婆媳之间的矛盾也是社会上众所周知的矛盾之一。 自己以前还想过，要是以后找到人生的另一半后遇到婆媳问题该怎么办，可最终无解。 看到电视上婆媳那激烈的矛盾，自己还破罐子破摔道自己一辈子不结婚算了，但紧接着迎接自己的就是母上大人的一记巴掌。自己还跟父母争辩过，与其以后结婚遇到渣男或者妈宝男，结局惨淡离婚，还不如做一辈子的单身贵族，那样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自己一辈子都生活自在！ 现在想一想当时的情景就觉得恍如昨天，也不知道爸妈如今生活的怎么样了，相信有那个自己陪着，他们一定很幸福吧！ 希望那个自己能懂事点，让爸妈少cao点心，多回去陪陪他们，这样自己也就放心了！ 想到这里，陆萍萍脸上露出苦涩的笑，现如今的自己也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了，多余的什么都做不了。以前从来不知道，离开了父母，自己会这么想他们！ “小陆？小陆？”花大娘叫道。 “怎么了？”陆萍萍顿时回过神来，才想着自己刚才是和花大娘聊天来着。 “想什么那？叫你老半天了。”花大娘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看到您，有点想念父母了！”陆萍萍抬头勉强笑道。 闻言，花大娘有些怜惜的看着陆萍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陆啊，大娘好像还没问过你，你父母现在怎么样？” 陆萍萍收起刚才的伤感，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时局有些乱，就失了音讯，如今已经有好几年了。我只知道他们在上海，具体的位置就不知道了。” “小陆，你也别伤心，只要人还活着，总有一天会相见的。上海虽大，但总归在同一个城市，等明儿我让我家的男人们帮你留意些，他们拉黄包车的，天天大街小巷满上海的跑，人熟路熟，也许能有收获。”花大娘安慰着道。 陆萍萍知道花大娘说这话是真的想要帮自己，心下有些感动，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道：“那就谢谢大娘大爷以及兄长们了！” “这么客气干啥？也就是留个意的事，不妨事。”花大娘摆手道。 “对了，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小陆你会看啥病呢？也就是你说的擅长什么领域？”花大娘用现学现用的词问道。 陆萍萍微笑道：“我比较擅长治内症，也就是身体内的疾病，但跌打损伤之类的也能治，平时谁要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找我。”想了想，陆萍萍还是决定这样说，虽说自己是个全科大夫，中西医都会，但对外却不能这么说。 一来年纪太轻，站不住脚。人会问，你医术是哪里来的，跟什么人学的，学了多久。自己这一副二十出头的样貌，即使从小时候开始学，也不过十几年，你说你样样精通，人家也不会信啊！在世人普遍看来，医生都是年纪越大经验越丰富，年纪越老越吃香这句话就是对医生来说的。这时候的中医都是跟着师傅言传身教，一学就是几十年，三十多岁出师单独出诊的都是些有天赋的了。所以，自己这年纪站不住脚，只能在以后的行医过程中，以实力来证明。 二来，自己之所以说自己擅长内科而不是外科，是因为接下来明年就抗日战争爆发了，上海这座城市将会很快落到日本人的手里。战争中最多的是什么，那就是伤员。即使自己身处租界，但对于日本人的能力也是不敢小看的。到时候，自己可不想被抓壮丁去给日本人治伤，去不去都是死路一条。 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在乱世能力越大，却并不是都是好事。若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再大的能力那也只能是作为自己的催命符。 陆萍萍是深知这一点的，更何况自己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护，所以是万不能出什么差错的。 第15章 死志 今天开始把脉 9 “那，女人的一些病症你能不能治啊？”花大娘有些犹豫的问道。 看花大娘这样，陆萍萍有些好奇，这样表情的花大娘可不多见啊！不过还是回答道：“女人的一些病症我还是能治的，不过要根据情况而定。怎么？花大娘你身体不舒服吗？”陆萍萍有些疑惑地问道。 看花大娘的面色不像啊，很健康的面色，陆萍萍相信凭借自己如今的医术，又和花大娘相处这么久，绝对不可能看不出花大娘身上有任何的毛病的。 “不是，不是我！我没毛病。”花大娘连忙摆手道。 看着陆萍萍疑惑地看着自己，花大娘想了想最终还是咬牙道：“是我meimei的女儿，我侄女，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嫁人也都六年了，可肚子到如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为这事我meimei是急的火心火燎的，各种办法都用了，连求神拜佛都试了，可都没用！我就想要问问你，你有办法没有？” 闻言，陆萍萍总算知道花大娘刚才的表情为什么会是这样了，原来是关系到自己侄女的名誉。 “你们没带她去瞧过大夫吗？”陆萍萍问。 “带了，去了上海好多医馆，可大夫都说我侄女没毛病。可小陆你说，这要是没毛病咋可能一直怀不上啊？”花大娘一脸愁容的道。 看花大娘这么发愁，陆萍萍就道：“倘若夫妻双方都身体健康，而且房事也正常的话，那是没可能女方不受孕的。我看不如这样，如今光凭咱俩说，我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不如您把您侄女带来让我给把把脉，看能不能找出其中的原因。” “这......”闻言，花大娘有些迟疑。 看她这样，陆萍萍也是摊手道：“您不把病人带来，我把不到脉，自然是不可能瞧出什么病来的。况且，倘若我没瞧出什么病来，我是分文不取的。当然要是我能给治好，您和您meimei还有侄女也能了却一块心病了，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花大娘面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了一瞬，紧接着就下定决心般道：“好吧，明天我就试试看能不能带她过来，让你给好好看看，死马当活马医吧！ ” 听到花大娘说这话，陆萍萍心里就更好奇了，问道：“难道您侄女不想把病看好吗？” “她哪里是不想，实在是被看怕了！”花大娘苦笑道。“你是有所不知，我侄女刚嫁过去一年后，看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心里就有些急了。我meimei就带她偷偷地去看大夫，大夫说是我侄女月事不畅，是宫寒之兆，是较难受孕的。没办法虽然心里着急，一开始还是耐着性子治的。” “可谁知，汤药不知吃了多少，可一点用都没有。我meimei没办法只好带着我侄女去别处看，然后又是吃药，看了几次，吃了不知道多少药，到最后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最后整个上海的药馆几乎都被看遍了，很多大夫说我侄女的宫寒症也早就被调养好了，但为何不孕却是一点原因都找不到。为这，我meimei是愁白了头发，侄女也是以泪洗面。”说到这，花大娘面上也是非常难过。 “后来呢？”陆萍萍忍不住问道。 “后来，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传的，说我侄女本身有病，不能生育，是天生的石女，所以才这么多年没能生下一男半女。”花大娘咬牙切齿的道。 “我侄女嫁的也是那条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听见外面的人这么传，脸面都有些搁不住。我侄女的公公婆婆就怪罪到我侄女身上来了，逼着我侄女婿休妻。” “怎么这样？”陆萍萍惊道。 “是啊！为这，我侄女可都差点死了！这年头女人一旦被休，可不就是死路一条吗？他们是想逼死我侄女，让我那侄女婿另娶，来给他们老高家传递香火。”说到这里，花大娘脸上也恨得咬牙切齿。 “那最后没事吧？”陆萍萍有些担忧的问。 看出陆萍萍脸上的担忧之色，花大娘脸色缓了下来，拍了拍陆萍萍的手，道:“当然没成功，我meimei一家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又“哼”了一声道， “我那侄女婿可不是他爹娘那样，算是有良心的，也坚决不同意休妻，事情这才作罢了下来。可这之后，外面人都知道我侄女不能生的事实，人言可畏，我侄女平时也都不敢在随意出来了。” “看过这么多的大夫，我侄女不说心灰意冷，但也不怎么愿意去看大夫了。” 这下陆萍萍总算知道刚才花大娘这么为难的原因了，原来是花大娘的侄女现在已经抗拒看大夫了。 说实话，听到刚才花大娘说的这些事情，陆萍萍也有些同情花大娘的那位侄女了。 在现代社会，一些女子不能生育尚且还会遭受到指指点点，更何况是现在的民国，普通的老百姓还在遵守女子三从四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思想。 可想而知，一个已经被嫁为人妇的女子，不能生育的隐私就这么被公之于众，对女子所带来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不外有些心灰意冷。 “花大娘，你放心带她来，无论看没看出来，我都不会多嘴的。”陆萍萍看着花大娘保证道。 “唉！”闻言，花大娘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忧愁，道:“我当然知道小陆你不会多嘴说什么，我只是为我那侄女而感到痛心，当初漂漂亮亮，如鲜花般的一个姑娘，这几年下来都快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让我这个做姨母的看着，怎么不痛心？” 陆萍萍听了，也有些默默无言，这时候说再多的安慰话都是没用的，到时候只能当面看一看，把一把脉，有病没病，自己肯定可以看出来。 倘若女方真的没毛病，那问题绝对是出在男方身上，自己到时候也可以问一问。 事情敲定之后，花大娘就离开了，留下的陆萍萍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 毕竟是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看诊，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在游戏店铺中接待的那些虚拟人物，虽然不论理论知识还是经验值都刷的很高，但心中还是不免的有些紧张。 时间就在陆萍萍紧张加期待中渐渐地流逝，晚上睡后等一睁眼，就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花大娘是知道陆萍萍上午要做糕点的事情的，所以昨天花大娘从她那meimei家回来后，就和陆萍萍约定了今天下午看诊。 上午，陆萍萍动作麻溜的做好要送去卖的糕点，然后如往常一样带着两个孩子去张叔那里送糕点。 送完糕点，带着两个孩子在街上逛一逛，买点东西，到中午饭点之后，就到附近的饭店好好吃一顿，然后再回家。 距离上一次下馆子吃饭已经过去好久了，这一顿，母子三个吃的分外满足。 果然，不需要自己做饭，事后也不需要自己刷锅刷碗，这种事情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引起人的内心舒适！ “走喽！我们回家！”陆萍萍一左一右牵着明智和明和的小手，看着他们笑得欢快的小脸，非常的开心满足。 遛狗算什么？遛娃才是人生巅峰啊！ 下午三点左右，花大娘就悄悄的带着她meimei和侄女来到陆萍萍家来了。 陆萍萍打发了两个小的出去玩，一行人这才坐下，面对面的说起话。 陆萍萍抬眼望着花大娘的这位侄女，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真人，陆萍萍还是忍不住一惊。 只见面前的这位年轻妇人，面容消瘦，形容枯槁，双眼黯淡无神，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全然不像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这哪里是心灰意冷，分明是心存死志！ 陆萍萍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这事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