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路的尽头

    对于王虎的到来，不管是肖刚还是枯骨鬼，都表现的极为冷淡，甚至刻意将战斗的区域拉远，一副不愿意被插手的样子，如果是其他神明境初期修士，他们根本就不会理会，他们就算是插手，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麻烦。

    对于王虎，他们却不敢如此轻视，能够轻松击败同境界修士不说，出身虚极门的同时，又展现出了自己极强的天赋和意志，若是连这样的人物都不知道小心，那他们这几十年的修炼时光，真就彻底浪费了。

    实际上，在诸多竞争对手之中，除了百宝阁的孙兴等寥寥几人之外，王虎也已经成为他们格外重视之人，实际上，这一次的行动，大家的准备其实都不充分，事情来的实在是太突然，在加上两个宗门都算得太强大，得力弟子没有回归，便没太有人能够接手。

    毕竟，这个洞天对于金丹境修士有限制不说，在两个宗门之中，金丹境也只有一人，这等事情自然轮不到掌门亲自出面，所以才会让肖刚和枯骨鬼这等门中长老代劳，可就算是神明境后期修士，也有着三六九等，两人几乎可以说是最弱的那一等，对于提升至金丹，更是早就已经断了念想。

    这等时候，正是即将开始最后寻找宝物的时候，按照正常的情况，身为竞争者的王虎，是很有可能落井下石，提前削弱他们这些竞争者的。小心些总没有错误，当然，对于王虎不过是重视，真的将他放在自己平等层次上，还是不可能的。

    境界差距带来的是战力的天差万别，就算对王虎已经格外看重，最多也不过是将他看作一名神明境中期的修士，避免在战斗关键时刻，因为他的插手，造成自身的落败，若是一对一的战斗，两人实际上都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就在这样的警惕之下，王虎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两场战斗，直接向着那个门缝走去，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进入殿中搜寻，说到底，再怎么努力，都是为了这最后的一下子，只有真正的找到足够分量的宝物，才算不虚此行。

    门缝远远看着并不算大，可真正靠近才发现，实际上还是非常宽敞的，足够容三人并排通过，只是因为巨大的石门映照，才会显得如此细小，还没进入其中，王虎抬头便看到一个和周围颇不相同的位置，仔细一看，心中陡然一抖，竟是一个清晰的脚印。

    脚印看起来并不大，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大小，就连鞋底的纹理都清晰可辨，可就是这样的一只脚，却将奇重无比的大门硬生生踢开，可以想见当日这人的力道有多大，毕竟，他已经能够看到，在大门边上，有绞索的存在，显然，对于当年的大殿之人来说，想要将大门打开，也是需要动用机关的。

    同样的，通过这样一个举动，王虎便从其中嗅到一丝战斗的气息，显然，能够对大门如此做的人，不会是大殿主人的朋友，无数年来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个洞天、建筑的记载，显然已经荒废了很久。

    如果不是之前那道红光，表明整个法阵还在正常运行，也保证了整个建筑能够正常运转，否则出现在眼前的，恐怕便不是眼前的巍峨震撼，而是残垣断壁，一片萧条凄凉之景了。

    想象着当年可能发生的一场惊天大战，王虎心中却满是兴奋，对于前辈高人的高山仰止，也油然而生。就在他准备进入其中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阵阵轰鸣之声，转头一看，才发现几乎是在同时，肖刚和枯骨鬼都开始了自己的爆发。

    肖钢手中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道惨绿长刀，表面更是燃烧着一层惨绿火焰，在他面前的傀儡，双臂已经被齐根削断，就连左肩都被削去大半，露出了其中的符文结构，傀儡表面还残留着明显的惨绿，同时还能看到，那种不知名却极为坚韧的金属表面，正不断冒起气泡，腐蚀痕迹非常明显。

    看着先露在外的符文核心，长刀之上已经飞出一道惨绿光芒，转瞬间便已经没入到胸口处，下一刻，还在负隅顽抗的傀儡终于没了动作，停在了原地，因为两边的不平衡，甚至直接倒在了地上。

    相较于肖刚凝结出的惨绿长刀，枯骨鬼的手段更加直接，手中黑幡挥动间，一个漩涡已经在旗幡表面出现，下一刻，一个全身漆黑，只有双眸血红的恶鬼，已经出现在原地，刚一出现，那双闪烁着慑人光芒的血红双眼，便已经开始左右寻找，一副急切的模样。

    看到这只恶鬼的样子，枯骨鬼眉头微皱，手中法诀掐动，一大漆黑光束已经打在这只恶鬼身上，刚刚受到攻击的恶鬼，脸上一下显露出狰狞凶狠的模样，可随着伤害的继续，它终于屈服下来，弯下腰对着枯骨鬼行了一礼。

    这个时候，那些在周围飞舞，却没有什么作用的凶灵，接连出现在这只恶鬼面前，让他大为兴奋，大口一张，一股无形的狂风，突然作用在那些凶灵身上，这些凶灵虽然也能感受到某种危险，一来没办法违抗主人的命令，二来也摆脱不了这股邪风的裹挟，很快便飞入到恶鬼口中。

    根本就没有咀嚼，这些凶灵便已经尽数消失在眼前，本来海鲜的颇为瘦小的恶鬼，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身形就好像是吹气球一般涨了起来，尖牙、手指、双脚之上，都能够明显看到血色凝结。

    前方拼命抵抗的三只铁尸，经过了这番战斗之后，终于坚持不住，被那只傀儡硬生生撞碎一只后，另外两只更是濒临崩溃，眼看着就要冲过来的傀儡面前，恶鬼已经一个纵越，来到了傀儡的头顶。

    血色利爪仿佛匕首一般，一下顺着傀儡表面的缝隙插了进去，随着一声怒喝，傀儡的手臂，已经被硬生生扯了下来，双脚更是连续踢在傀儡身上，就算是坚硬无比的傀儡，再这样的攻击下，也难免开始变形扭曲。

    傀儡的反击并不慢，挥舞间已经落在恶鬼身上，却并不影响他的行动，手臂一个前伸，已经握紧了傀儡，下一刻，已经将傀儡直接摔在了地上，此刻的恶鬼就好像化作了最为可怕的捕猎者一般，手、爪、口齐上阵，对着傀儡就是一阵疯狂的攻击，很快，便已经将傀儡彻底拆解。

    对于这样的强悍表现，王虎耸了耸肩，并没有说话，反倒是注意到，一个身着噬魂宗服装之人，已经出现在最后几级台阶上，再等上一会儿，对方可能就要走上来了，只是和王虎的坚定比起来，这人的脸上却显现出狰狞狂怒的模样，显然被幻境之中的事情激发了怒气。

    自己孤家寡人，就算是百宝阁也不过是个韬光养晦的挡箭牌罢了，彼此间又有什么信任可言，还是尽快让自己领先为妙，想到这里，他便不再理会身后的变化，向着宫殿之中走去。

    进门之后，并没有如预期那般，有一个等待的位置，一个硕大的空间，就这般直接出现在眼前，能够看到，在远处的房间尽头，一个硕大的，足有十几丈高，雕刻的极为精美华丽的宝座，就这么安静的停放在那里。

    自己就好像是一个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一般，那种最直接的视觉冲突，便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更不要说，一股无形的气势，莫名的让自己心中畏惧慌乱，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双眼，正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大殿周围还能看到数十个造型巨大的石人，在当年的时候，他们应该看起来格外威武雄壮，让每一个进入其中之人，都感受到一种极大的震慑感觉，进而增强他们的臣服之心。

    此刻这些石人的脑袋，都已经碎裂，再难见到他们的真实模样，只能看到他们都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态，手中的兵器更是已经碎成一地，威武强悍的身躯，配合着残破的上半身，让人有种遗憾之感，就好像最为精美的艺术品上，突然多了一道瑕疵，让人心中颇不好受。

    随着脚步声响，他一步步的向着宝座的位置走去，高大的宝座便显得越来越高大，并且被上面的雕刻所吸引，雕刻明显的分成两部分，上半部分极为精美，下半部分却颇为简单，从最基本的耕种，到外出围猎，打磨兵器，再到与猛兽妖物对抗，其中大部分都只是小人，可其中的主角，却永远都是那个远超一般人身高的巨人。

    不管是在遭遇猛兽，还是遇到洪水天灾的时候，都是巨人挺身而出，拯救了这些矮人的性命，到最后，无数小人都匍匐在地，恭敬的跪拜面前的巨人，整个画面非常的原始，并没有太过精细的内容，所有的线条都显得极为简单。

    往往寥寥数笔，便将人物做出，甚至很难判断那些人物的差别，只能从头饰和身高来区别，可在这宏伟的建筑之中，这等古拙原始的画风，却显现出一种苍凉远古的气息，似乎回到了当年那个挣扎求存的年代。

    上面的风格迥然不同，和下方的简单相比，这些雕刻极为精细，大半都是些具体的人脸模样，每个人都有不小的差别，一些关键的位置，更是用宝石进行镶嵌，显得格外华丽，却已经没有太多故事性，只能隐隐判断出，其中有很多，都是在接受祭祀。

    宝座的最顶端，可以看到一只类似乌鸦的鸟类，正高昂着头颅，用两只血色宝石做成的双眸，盯着下方的来人，顾盼之间，一种无言的霸气尽显，虽只是雕像，可那份神情却好似活过来一般。

    看着那双血色眼眸，王虎不由自主的被它吸引，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迷糊，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虚影突然出现在宝座前方，这人足有近十丈高，虽然没有转过身子，只是留给他一个背影，甚至连个动作都没有。

    就只是一个背影，便有一种顶天立地，天地为我所用的恢弘之感，只是看着这个身影，便好像已经将天地填充，再难看到其他任何东西，曾经让人惊奇和震撼的庞大建筑，都已经消失眼前，只剩下面前这人。

    一种跪倒在地的臣服之心，就这般油然而生，那是对于远超过自己的强者，发自内心的一种敬畏和崇拜，那种强大并不只是对方所显示出来的力量，又或者是那种冲天气势，更多的，还是对方所展现出的那种状态和气质。

    那种无物不包的包容，又独立于世的真我气质，让他显现出独特，更是让人感觉到那种超脱和强悍，最终会成一种超凡之态，那种想要亲近，又因为自惭形秽而甘愿臣服的感觉，分外的特别。

    那并不是一种用力量强压的霸道，而是一种通过自己的独特和优秀，让人自然跟随的王道，不是亲眼见到，很难相信，像自己这等始终修心修真之人，会致使看到一个背影，便有种跪倒臣服的冲动。

    王虎甚至需要咬着牙，才能克制住这种冲动，咬着牙让自己的目光，一点点从那个背影之上移开，甚至将整个身子彻底扭转，让事业之中再没有任何人影的时候，他才突然扶着膝盖，弯下腰去，大口的呼吸起来，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更能明白，刚才自己的屈服，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到时候就是内心沉沦的第一步，对方就会将自己的形象，彻底烙印进自己的心灵，并且随着时间的推延，渐渐的占据整个心灵，最终彻底成为对方心灵的囚徒，就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办法出现。

    这样的手段实在是玄之又玄，已经完全不是神明境可以接触到的了，对于心神，乃至灵魂造成影响，不需要真人出现，只是一个身影，便已经拥有这样的效果，可以想象，无数前来朝贡之人，只要在形式的逼迫下，跪倒在这个身影面前，便会彻底臣服，再没有办法背叛。

    日积月累间，必定会积攒出一股可怕的势力，当然，最让他骇然的，还是那个背影主人的强大，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自己所有引以为傲的手段，根本就没有任何使用的机会，若是他真的转身看自己一眼，要么就是彻底臣服，要么就是直接击杀，根本就不会有其他可能。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强横，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力量的积累和应用，而是真的让自己的生命形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进而对这些上古神人，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感受，怪不得能够威压天下，纵横无敌。

    从没有一刻，他对自己的弱小有着这样深刻的了解，就算是在掌门和首座身边，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离开了那个背影作用的范围之后，他的内心也翻涌起了更加激昂的内心，就算是当年的神人，不也在岁月之中被彻底打杀，只留下这一座座巍峨的建筑，在证明他们当年的威风，却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有了这份认识之后，再看向那双血瞳的时候，便没了一开始的惶恐，对于周围的景象，也可以用一个平常心来看待，悄然间，之前才刚刚经过擦拭的心神，再次被重重的擦了一把，一点点璀璨的光芒，已经从那密布的灰尘之中，散发出微弱却亮眼的绚丽。

    这时，身后已经响起声响，枯骨鬼在三人的簇拥之下，大步的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肖刚和另外两名同门，孙兴和老酒鬼紧跟着也走了进来，他们的修为更强，开始的时间也早，就是这点时间，已经成功完成了问心路的考验。

    面对众人的注视，他没有任何不适，经过了连番试炼，将那遮盖在心灵之上的，因为不自信而沾染的灰尘被狠狠擦去，虽然没有尽数抹去，却也已经开始让他焕发出全新的面貌，不再习惯性的躲在人后，而是开始展现自己的风采。

    指了指宝座上那种血瞳鸟，王虎说道：“盯着那双血瞳会出现幻觉，若是看到那个背影，不要有丝毫屈服之意，否则必将万劫不复。”

    听着他的这番话，有些人出于本能的看了过去，让王虎心中叫糟，本来是想着好心提醒，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还不等他做出补救，有人已经神情木然，显然陷入到了和自己相同的幻境之中。

    在那样的精神冲击之下，那些晚辈弟子，就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很快便有四人膝盖一弯，准备跪倒在地，王虎一个箭步上前，将老酒鬼硬生生拉住，肖刚也拉住一人，却已经拦不住另外两人的动作。

    随着膝盖着地，两人突然发出一声阴森的笑声，等到他们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双眼之中，已经带上了红色，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眼前这些人，身上的气息更是在不断变化，转瞬间，他们身上已经浮现起血色的真气。

    下一刻，两人已经一跃而起，向着身前之人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