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卓然独立

    站在一旁的石敬涛很自然的拿起一根长杆，指着沙盘之上的一处只有拳头大小的营帐，说道：“这是我们所在的位置。”接着点在一旁的小山上说道：“这就是账外那个山上大洞的位置。”

    他的本意是让众人了解沙盘之上的方向和位置，通过这样的比较，便能够大体看懂沙盘上的景象，毕竟，沙盘还是非常直观的，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其他人却颇为一致的看向了一旁的王虎，就连沙盘旁边的几人，也都看了他一眼。

    面对这样的注视，王虎也有些无奈，只能耸了耸肩膀，来表达自己的无辜，倒也让人轻笑了起来，对于王虎的观感也不再停留在强悍可怕上，真正有了些真实的感觉。

    石敬涛下一刻已经用长杆圈出了一块区域，说道：“按照我们的了解，经过之前几轮的不断绞杀，黄天教总坛已经从临近的几座城市之中搬了出来，并进入到这一片山脉之中，听说，还有数千名精干信徒同时跟随在左右，按照我们之前的规划，在山脉的另一端，我们已经调动地方武装，形成了至少三道防御阵地。”

    在相应的位置点了点之后，他继续说道：“在预想之中，他们并不需要发动攻击，因为自身战力的问题，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固守阵地，然后迅速发出信号，让我们了解到对方的行踪，同时全力迟滞对方的行动，拖到我们迅速赶到，便可以实现最后的围剿。”

    一名年轻将领举手，获得允许后提问道：“若是那些黄天教徒冲破了三道防御阵地，就会直接进入到广阔的平原地区，若是对方化整为零，再想要抓住他们的踪迹，可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看到很多人点头同意，石敬涛解释道：“的确，若是出现你说的那等情况的话，的确没有太好的办法，可与那些一旦失败便会逃脱的大贤良师和黄天将军不同，经过这几次的战斗，黄天教总坛的战斗力极为强悍不说，而且为了保护自己的教主，不会轻易退缩，往往都会进行正面战斗，而且还会出现那等使用道法攻击的妖道，所以只要抓住对方的行踪，还是有着很大的机会的。”

    “更何况，我刚才也说了，这只是之前的计划，并没有想到这一次朝廷的决心如此之大，不仅将你们给全部调了过来，更是从司隶地区，调来了南军三千人，配合紧急训练的队伍，凑够了一万人，在三道防御阵地的最后方作为总预备队，一旦对方铁了心要逃跑的话，也可以及时进行拦截。”

    这话一出，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之人，都是诧异的交头接耳起来，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所谓的中央军其实就是指中央北军，一来南军数量要少上不小，更重要的是，这是护卫王庭的最后一支力量，也是皇室手中最为强悍的队伍，一般是不会外派出来的，其中的兵士更是精锐无比的同时，拥有极高的忠诚。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能够看到南军的风采，很显然，朝廷对于这一次行动的重视程度，也远超大家的意料，可还不等他们议论完，石敬涛继续说道：“为了应对那些实力强悍的妖道攻击，这一次，不仅是扶鼎门，朝廷更是从十四个宗门之中，抽调出了近百名实力强悍的道人前来助阵，到时候便可以有效摆脱对方妖道的牵制，大家便可以尽情的发动战斗了。”

    那些新来的将军还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中央军的诸人，脸上都是露出了轻松神情，之前的几次交锋之中，他们可没少吃这些妖道的苦头，刚开始的直接对抗造成天谴之后，那些妖道之后也学聪明了，不会直接和军队进行对抗，却会不断进行各种手段的牵制。

    或者让前进的道路突然变成沼泽，又或者突然损毁一座桥梁，让队伍首尾不能相顾，甚至在水中下毒，或是潜入周围探听消息，甚至直接偷取相关军令，又或者伪装成传令兵，下达虚假的命令，种种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总是在关键战斗的时候，出现一些岔子，进而将完整的包围圈露出一个空挡，从而给对方提供了一个逃离的空间，甚至还要顺便被对方带走一些性命。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窝火，明明自己拥有将对方歼灭的能力，却因为这些怪异的手段而让对方逃离，实在是心有不甘，可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却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在每一个队伍之中，都需要有道人在其中，否则一般人是很难识破其中的破绽的。

    对于中央军来说，虽然他们也有过和道人合作的经历，可真正像这等正面对抗由妖道组成的队伍时，才发现己方道人明显的不足，可每一个修士都是颇为珍贵的资源，他们军方根本就没有办法招来如此多的道人，毕竟，只有那些真正登堂入室的道人，才能够拥有在战场上起作用的能力，可不管是在哪座仙门之中，这样的人物都是中坚力量，是不舍得让这样的人物上战场冒险的。

    毕竟，道人修士虽然拥有强大的攻击威力，可特殊的修炼方式，让他们在这个阶段，往往存在攻强守弱的问题，况且他们终究是人，而不是神仙，所以各种意外都可能葬送他们的性命，一旦损失，便可能影响到宗门未来的高端力量的形成，自然各种推却，不愿派人下山。

    只有真正知道其中内情的人才明白，朝廷能够一次调动如此多的道人来到战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做到，其中所表现的决心，更是让人清楚感受到。有了这些道人的帮助，之前所遭遇的那些，便有很大机会避免，甚至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对方遭受巨大损失。

    石敬涛接着说道：“按照新的计划，我们会分头行动，通过这些道长的手段彼此传递信息，以密集的队形平推过去，只要发现了对方的踪迹，便会全力进行围攻，务求将其限制在一个区域之中，之后我们便可以形成完整的包围圈，确保其难以逃离，之后便是一点点蚕食他们实力的过程了。”

    站在一旁的王虎，能够感受到对方偷偷瞧了自己一眼，然后说道：“将他们围住之后，并不是万事大吉了，之后的攻坚同样是一个大问题，所以便需要有前锋队伍，在关键时刻突入对方的势力之中，然后将其彻底分割开来，一旦对方被分割之后，便可以各个击破，到时候事情就好办了。”

    他刚刚说完，便发现王虎举起了手，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让其开口，王虎往前了一步，说道：“安西将军，我想问一下，这个黄天教总坛之中，到底有怎样的实力，即便是将他们围住之后，都不敢发起总攻，还要将其队伍分割开来，才能各个击破，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信息还没有说到。”

    这话一下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按照一般的战斗方式，一旦形成了最后的包围之后，之后或是直接攻打，或是围而不打，让其消耗完粮草之后自行崩溃，又或者围三缺一，主动放开一个通道，在对方忙于逃窜的时候进行攻击，却从没听说过，还要主动派出前锋营，将对方分隔开的，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这支前锋营必然会九死一生。

    随着王虎的点出，很快便有人提议，可以不用派人突进，只需要维持住基本的包围圈，消耗对方的粮草，便能够让其彻底崩溃，到时候再进行战斗的话，必然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又或者其他的兵家手段，却都在一致反对派出这样的前锋队伍。

    他们心中也非常明白，作为客军的存在，尤其是刚刚提拔起来的队伍，不管是从官职上，还是彼此的人脉关系上都在表明，这样的一支前锋队伍，必然会从他们之间挑选，虽然很大的可能会挑到王虎的队伍，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第一个跳出来质疑的人，可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机会。

    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他们之间的抱团，让对方有所顾忌，从而避免出现自己在战场一线干着各种脏活累活，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便没有他们什么事情的情况，对于王虎的一点帮助，也许能够换来一些香火情，也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小算盘了，毕竟，王虎这等强者，不管是谁都愿意去凑上一凑的。

    面对这样的局面，即便是石敬涛他们，也显得颇有些棘手，毕竟，虽然他们的官职和权柄再大，却也不可能完全忽略的这些中层将领的意愿，否则彼此间的配合出现问题，他们故意懈怠以对，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便可能带来极大的变数。

    若是真的出了问题，对于这些将领来说，大多不过是损兵折将而已，回去再进行拼凑也就是了，他们之前就是这么做的，可对于这次指挥者来说，朝廷如此重视的战斗，要是因为自己无法掌控而出现问题，恐怕就不仅是损兵折将的问题了，恐怕天使就要带着法剑来到营中了。

    对于这样的局面，一旁静立的邱毅突然站出来，平静的说道：“既然大家好奇这个原因，那我也不妨和大家说明白。”他笑着对略带焦急的石敬涛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其中的后果，说道：“其实很简单，之前的时候，我们便已经将这些人合围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只是每一次都功亏一篑，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一次大行动。”

    看着这些年轻将领疑惑的神情，邱毅心中有些感伤，一个月之后，眼前的这些棒小伙中，又有几人能够站在自己的面前，就算是他经历了无数的生死，也有些不愿去想，有时候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年龄大了，便没有了之前的那等决断了，要在十年前，这些人就算是全都在自己面前死光了，恐怕也能够平静以对。

    按照他们一开始的预想，是准备让他们平静的去战斗，莫要了解其中的隐情，还能有些战斗的勇气，可既然今天事情已经到了这等程度，如果不说的话，甚至会影响到之后的战斗士气，他也就不想再顾虑了，对于眼前这些人他也有信心，即便是在知道真相之后，也有敢于一战的勇气。

    “也不是要可以隐瞒什么，具体的情况，所有中央军将领都知道，只是想着让你们少些压力才如此，可既然你们想知道，那就和你们说吧。”邱毅神情严肃的说道：“两年间，从豫州到兖州，再到现在的冀州，黄天教总坛里的黄天圣火都被我们灭过数次，更不要说当年号称百万的黄天教信徒，也都在这些年间烟消云散，可为什么叛乱迟迟没有消灭？就因为每一次为难之时，对方的教主便会祭出一本书，然后便是天雷坠落，我方死伤无数。”

    看着愕然的新任将领和满脸痛心的中央军将领，邱毅沉重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不想骗你们，那样的攻击威力，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即便是有扶鼎门诸位道长的全力支持，却也只能勉强保住我等性命，可一般的兵士便没有办法了，那些大好的儿郎，我中央军中最为勇猛的将领和勇士，就这么毫无抵抗的死在眼前，那样的痛苦，你们马上也要面对了。”

    就在整个营帐随着他的诉说而变得沉闷起来的时候，邱毅的神情却陡然振奋起来，大声道：“可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就算是我中央军损失殆尽，不断重组，却也绝对会不允许这群乱臣贼子继续作乱，破坏整个帝国的稳定，为了朝廷，为了国家，即便是殒命当场，此志不息！”

    大家都是满怀着一腔热血之人，听到这坚定铿锵的话语，都是被鼓动了起来，看到渐渐热烈的气氛，邱毅坚定的说道：“今日的战斗，是从未有过的大行动，朝廷显然下了决心，可我今日可以和大家说清楚，我并没有信心将他们彻底歼灭，等你们真正和对方对战之后，便明白原因了，可我相信，大家的努力奋战是不会白费的，对方从一开始的十万之众，到现在只有不到一万人，已经是苟延残喘，难以坚持了，只要我们不断削弱他们的力量，便必定有将其消灭的一天。”

    一旁的王映真道长也走出来，平静的说道：“诸位将军莫要担心，按照修行中的禁忌，随便发动这样的攻击，必然会带来极大的反噬，之前三次攻击的威力一次比一次弱便是证明，更何况，我们有可靠的消息，那位神秘的教主早已卧床不起，显然正在承受这样的反噬，不到最为危机的关头，之前那等道法攻击，便不会真正的出现。”

    看到大家还是不放心的模样，王映真脸上难得露出傲然神情，自信的说道：“更何况有诸多道友帮忙，若是真到了关键时刻，我便可以和他们共同布下九微玄奇大阵，虽不能抵消掉雷书的效果，却也应该能够抵挡大半的攻击，还请诸位将军放心。”

    这话一出，就算是邱毅等人，也都露出了兴奋神情，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石敬涛甚至追问道：“道长，这等话可不能乱说，这里是军营，每句话可都是要负责任的。”在得到王映真点头认可之后，他忍不住和邱毅等人对视一眼后，大笑起来。

    邱毅点头道：“若真是如此，那这一次行动的成功率便有了足够的保证，诸位，既然有这样的条件，这一次，我们便要戮力杀贼，将这群贼子彻底绞杀，才能不负皇恩，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说完这话，他一下将目光落在了王虎身上，故作平静的说道：“王将军，越骑营的实力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这一次的行动，你是否有信心去承担你最为危险的任务？放心，若是能够成功，这一次的战斗，你必然是第一功臣。”

    这话一出，众人都明白，这算是彼此间的第二次交锋了，之前王虎主动挑起对方刻意隐瞒的做法，就是为了集合众人的力量，来对抗这种摊牌，却没想到被对方顺势而为，不仅没有影响到，反而激发了大家的斗志不说，现在将这个任务直接交给越骑营，无形间便将他和其他新晋将领间，扯开了一个空隙，毕竟，这算是王虎自己的问题了，其他人便不用那般担心了。

    面对营中众人的注视，很显然，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大家都希望他能够将这个重担挑在肩上，那种期待所带来的压力，以及上位者的指派，都让王虎陷入到了颇为无奈的境地之中，王虎没有过多的犹豫，拱手说道：“若是将军信得过越骑营，我自然愿意结果这份重担。”

    众人刚刚松了口气，王虎却再次说道：“只是在下能力有限，越骑营更是草创不久，实力实在有限，若是不能完成将军的重托，还请将军不要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