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各有所得

    面对凌霸的挑衅，董正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反而和其他人一样，将目光落在了王虎的身上。之前在面对赵庆的事情上，董正就已经发现，王虎虽然实力极为强悍，可本性之中，始终有一份桀骜在，想要让其完全听话，还为时尚早，很多时候，他都拥有自己的主张，并不会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

    这虽然让他颇为气恼，可想到对方为自己带来的形势上的巨大变化，他也还愿意承受，更何况，对方昨天才拜在自己麾下，并没有经过足够的沟通和笼络，有这样的表现也还能够理解，毕竟，真正有能力的人，往往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性情。

    若是其他事情，董正自认还可以替他做出决定，这等可能决定生死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贸然决定了，若是自己同意了，可王虎却出口拒绝，那自己可就尴尬了，更何况，在这等已经争斗多时之后，再让他迎战这样的强敌，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若是自己说这话，很可能会引起他的反感和反抗，还不如让他承受不住周围的气氛，自己决定来的更好。

    对于董正心中转动的这点心思，王虎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凌霸将挑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便全都放在了对方身上，事后回想起来，他可能会注意到董正的表现，可现在却一点都没有关注，感受着周围期待和紧张的气氛，他平静的脸上突然一笑，握着长枪上前一步。

    不过是一步，可王虎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却有着迥异的变化，一般兵士只能感觉到，前一刻毫不起眼，一点都没有熊奇表现那等强悍的王虎，在迈出这一步之后，整个人突然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虽然只是平静的站着，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却总是让目光紧紧围绕套在他的身上。

    在凌霸的眼中，却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作为杀伐战场之上崭露头角之人，自然明白，所谓的杀气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极为缥缈，与一个人的心神、状态，乃至周围环境的影响，都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一般人也只能借助战场之上的氛围，才能够迸发出这样的气势。

    凌霸、熊奇他们，能够超过他人一筹，一般兵士根本就不是对手的原因，不仅是武艺高强，更是因为对于这份气势已经可以做到运使，彼此战斗之中，这样的气势压制便能够让自己发挥更强的战力，让对方难以发挥自身全部战力，可有着家传的凌霸却知道，那些真正的武将，是能够控制这份杀气的。

    就好似林中猛虎一般，睡时就连蚊虫都敢在他身上打转，可一旦苏醒，一声怒吼，便群兽辟易，无敢上前者，那等骤然爆发的气势，根本就不是普通猛兽可以承受的，甚至只能呆立当场，任其屠戮，这样的差距，完全是不同层次的对手，完全没有抵抗能力，而不需要和熊奇那般，需要不断保持气势的释放。

    此刻，他便有种这样的感觉，其余之人感受到的可能只是一丝余波，可直面对方的他才真正明白，对方杀机到底能够浓郁到怎样的程度，在对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时，他就仿佛是面对怒吼猛虎的麋鹿一般，支撑身躯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全身都已经僵住，连移动都没有办法进行。

    虽然那样的感觉一闪即逝，可竖起的汗毛和额头的冷汗，都在告诉他，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之前的不服心态已经烟消云散，苦练武艺十几年，纵横江湖十数载，就算是在战场上厮杀也有年余时间，可这样的感觉，他却只有那么寥寥几次而已，每一次之后，他都会面临生死考验。

    直到这个时候，王虎才淡淡的说道：“我从不与人比试，若要战，便要分出生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极为平淡，就好像是在说今天下午要吃鸡蛋般理所应当，可越是如此，周围之人才越是明白，他并不是在用这等话来威慑别人，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意思，可其中的冷厉却让人心中一惊的同时，暗自开始期待起来。

    凌霸的傲骨，是在整个中山郡中都极为有名的，一般事情他都不会在意，可若是有人挑衅于他，他也绝对不会临阵退缩，从来都是直面挑战，然后用失败、鲜血甚至是死亡，来回应对方的挑衅，看来这一次的比拼是在所难免了，而且很可能是只有一人能够活下来的死战。

    让人诧异的是，受人瞩目的凌霸，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这份挑衅，反而端坐战马之上毫无反应，甚至连战马退后了两步，都没有任何阻止，这样的表现，不仅是周围的兵士，就算是董正和赵磊，都有些诧异，就在气氛在这样的沉默之中，变得越来越让人别扭的时候，王虎突然转身，大步向着兵营之中走去，甚至没有和任何人做出解释。

    这样的一走了之，就算是凌霸也都觉得诧异，可心中却发现，自己竟然由衷的感觉松了口气，便也没有开口阻拦，反而回到了赵磊的身旁，这样的反应，对于那些本来极为期待的甲士来说，自然颇为沮丧，尤其是赵家，本来还指望自家的勇士，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为家族争来一份荣光，不仅提神士气，更能够为己方争取来更多的利益。

    却没想到会是如此虎头蛇尾的结果，甚至隐隐表现出了忌惮之意，实在是让人心中气闷，却也没有办法，凌霸这等人物，已经不能用命令来压迫，一旦适得其反，让其离开赵家，再想找这样的勇将就没那么简单了，而他凭借自己的实力，不管是哪里，都能够得到足够的重视的。

    赵磊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一个家主的老辣一面，打马上前，对着董正拱手说道：“董兄，孙家的事情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只是仓促之间，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判定，还要在事后进行商讨，到时候我们在约定时间，继续进行吧。”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说道：“孙智作为一家之主，虽然和你有些仇怨，可这样欺辱其尸身，却实在不太合适，还请董兄能够妥善安置，再回。”

    说完这话，他便带着自己的队伍，径直向着自己的兵营返回，没有再次多做耽误，甚至没有给董正留下任何口舌，面对赵磊的反应，董正脸上的笑容，很快便转化成了阴沉模样，对着身旁的骑兵说道：“赶紧回去看看，我们的队伍到了什么位置了，若是还在路上，就让骑兵先行赶来，那些步兵随后赶到，告诉他们，若是耽误了老子的大事，我砍了他们的脑袋。”

    面对董正的愤怒，自然不敢有人稍作耽误，两名精强骑兵马上便被指派出去，向着自家兵营的位置赶去，于此同时，那些杀入营地的骑兵，也开始将那些投降的兵士驱赶到两个角落，同时将他们的武器铠甲都看管起来，确保整个大营都在己方的cao控之中，经过了一轮厮杀，百名骑兵也还是损失了十几人，剩下的八十余人中，半数也都带着大小不一的伤势，可以说，若是赵家真要火并，自己除了狼狈逃窜，还真的没有其他应对之法。

    只是之后，随着自己队伍的赶来，到时候谁胜谁负，就谁也说不清楚了，那将是直接决定谁能够成为中山郡中，势力最强者的决战，可那份风险，不管是董正还是赵磊，都不愿意承受的，所以到最后，双方才会各退一步，形成了现在的这份暂时平静。

    就在董正也有些提心吊胆，始终在兵营之中巡查监督，防止出现任何异变时，己方的三百余名骑兵队伍，终于伴随着一阵烟尘赶了过来，这样的一支马队，可以说是董正最大的资本，也是他十数年来苦心经营所得，正是靠着这样一支马队，才能够成为中山郡中势力最强者。

    看到自家马队的大半都已经赶来，董正的心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这些孙家兵丁，因为不是在自己的领地之内，孙智的死也将他们的战斗意志彻底击溃，更明白即便是落在董正手中，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些最佳的兵员，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表现的极为平静，可没有足够实力的镇压，他的心中还是颇为不安，现在总算是放心了。

    所以对于不远处，赵家骑兵的突然远去，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尤其是自家步兵也赶来之后，对于各种辎重的清点，人员的分配，队伍的驻扎，甚至是晚饭的准备，以及营帐的分配，可以说，整个队伍所有琐碎的事情，在汇聚到他这里之后，都让他忙的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他。

    直到随着夜幕降临，整个兵营已经走上正轨，可以按部就班的进行的时候，董正才有精力，安心的坐在大帐之中放松一下时，他的脑中才突然闪过之前的那支赵家骑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随着灵光一闪，他才惊呼一声，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大腿之上，却发觉还是太晚了，已经没有办法改变。

    刚刚表现极佳的董家昌，此刻还守在自家叔叔身旁，面对他的这番表现，颇为疑惑的问道：“叔叔，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出现问题了，我这就去补救。”

    看着自家最为出彩的侄儿，董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满脸遗憾的说道：“之前我眼睛只盯着这些兵丁了，却忘记了一个重要问题，刚才想到那赵家，竟然在这等近乎对峙的情况下，还是派出了自己的马队时，我还有些纳闷，刚才我才想到，那个老狐狸分明就是看到了孙家主家空虚，借助这个时候去抢夺孙家的积累去了。”

    想到孙家百余年来，积攒下的庞大家业，就可能落在赵家手中，董家昌的脸上便露出焦躁神情，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我这就带兵前往孙家，我就不相信，不过是三五个时辰的时间，他们还能够带走多少东西，只要他们没走，我就绝对不会让他们带走一丝一毫的财物。”

    董正摆了摆手，脸上懊悔的神情已经完全消散，说道：“就当是安抚他了，若是连这点油水都不给他，恐怕以赵磊那家伙的抠门程度，真可能和我们拼命，我们还没有消化这些兵丁，这个时候可不是血拼的好时候，损失些金银算得了什么，那些土地人口，可不是对方带走的，都会是我们的。”

    微微眯起眼睛，寒光闪动间，董正冷冷说道：“况且不过就是暂时放在他们手中罢了，早晚都会全都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