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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着熬着,汤色就逐渐变成了好看的白色,这时候再把笋子放进去炖,所有的食材在水中游泳一般,随之起伏。 花荼看汤快好了,很快地做了两个简单的菜。 等到慕颂之进家,所有的菜就都上了桌,一道烧茄子,一道虾酿藕夹,再加上那一锅腌笃鲜。 俞嫂见到慕颂之回来了,心领神会地拿了东西准备回家,她到了门口还不忘记叮嘱他们:“厨房你们就放着就好,回头我明天一早回来收拾。” 等她走了,花荼给慕颂之盛好了汤摆在了面前,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腌笃鲜小火慢炖了两个多小时,鲜rou和咸rou的味道早就融合在了汤里,闻着就有一股香味。 暖融融的汤带给了人一种暖意,驱散了所有寒冷。 鲜与咸,这种神奇的碰撞,促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 无论是咸rou,鲜rou,还是排骨,都炖到了酥烂。 笋子嫩嫩的,特别爽口。 这种味道既简单,又复杂,简单的是做法,复杂的是味道。 每个人都有留存在记忆里的菜。 这道菜就是深深烙印在花荼记忆里的。 那味道像是家的味道。 不管走多远,不管经过多久,再度品尝到的时候,总是会被那种温暖包围。 花荼喝着汤说:“在过去,每到了冬天,我爸爸都会炖煮一锅腌笃鲜。” 慕颂之点了点头:“汤很好喝。” 小时候他去过甘家做客,有一次就赶上了,那时候的餐桌上,就有这么一锅色香浓郁的汤。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喝完了汤,吃完了一顿饭。 花荼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们小时候是见过的,我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我,那时候我的名字叫做甘凌霄。” 慕颂之抬头看向他:“记得,我也已经认出你来了……” 花荼愿意告诉他当年的事情,他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花荼对这件事也有一些预料。 两个人谁都没有惊讶,一切是水到渠成,走到了这一步。 花荼鼓起了勇气,低头道:“在当年,我父母因为车祸去世,我的监护人忽然就变成了姑姑姑父,cao办后事后,姑姑就执意把我带走。我换了居住的地方,也换了学校,那时候我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和你告别。” 慕颂之感觉到了他声音里面的颤抖,他伸出手来,拉住了花荼的手。 花荼感觉到了慕颂之手上的温度,他渐渐平静下来。 花荼继续道:“我在姑姑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放学的时候,一个男人自称是我姑父的朋友,把我接走。从那时候起,甘凌霄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几天,月光那里也陆续给了慕颂之一些消息。 慕颂之也终于明白了,花荼没有用回原名的原因。 当初甘凌霄的姑姑和姑父报警,说有劫匪劫走了他。在五天后,警方在河边发现了孩子的衣物和鞋,随后把甘凌霄定为失踪。 花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可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姑姑、姑父以及柯木原一起策划的。” 花荼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那个劫匪并没有到十恶不赦的程度,他没有下手杀我,而是让我逃走。他曾经因为意外杀人坐过牢,后来收了柯木原的钱,让他绑架我,随后撕票。学校的信息就是我姑姑告诉他的。他说我一个小孩子,斗不过那些人,想活命就别再回来。” “我开始还不太相信他的话。可是后来,我鼓起勇气走入了姑姑家附近的警局,想要寻求帮助,那警员让我等在问询室里,说是要请示下上级,我听到他在电话里叫对面的人,柯老板……他问孩子可能没死,现在要怎么办。那个时候,我猛醒了……” 在当时,花荼忽然想起来,他给父母说起柯木原推他下河的那件事,在被蒙蔽了双眼时,就连亲生父母都不会相信他的话,那么陌生人更不会相信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他是有口难辩的。 花荼继续说:“趁着那些警察不注意,我遛了出去。那时候我想,匪徒只是一时好心放了我,他们的人知道我还活着,我就随时会有生命的危险。我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无论是为了遗产还是怕我乱说。他们会想尽一切方法来杀死我。那时候我太过弱小了,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就算我去指正他们,他们一时被抓住了,也是没用的。我甚至活不到上法庭的那一天。” 灯光之下,花荼俊秀的脸上表情冷静,目光隐忍。 “最安全的方式,就是让那些人相信我已经死了。我把自己的鞋子,外衣和书包都丢在了河里,然后用身上仅剩的钱,坐黑车离开了忻城。” “我到了南城,谎称自己是走失的,不记得家人的联系方式,随后我进入福利院,补办了新的身份信息。我在福利院里住了几年,早早就开始进入社会。” 那些年,他活得辛苦,活得坚韧。 像是一株生长在缝隙里的凌霄花,沿着墙壁攀附而上,就算只有一点阳光和养料,也要努力成长。 直到他长大了,变成了花荼,回到忻城,再次遇到慕颂之,那时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 现如今听着这一切,慕颂之的心中满是酸涩,花荼的变化,他故意隐藏身份,他的小心翼翼,他的冷漠,他的戒备,他没有用回原名,他没有和他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