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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卿:“‘考卿这个抖肩,没有10年帕金森抖不出这个水平。看他扭屁股扭胯就有种很淳朴的感觉,腰椎不错,一看就没有腰椎间盘突出问题,年轻真好。’” 考卿刚念完这条评论,屋子里的人就笑开了。 在一片东倒西歪中,考卿长身而立,不动如山:“谢谢关心,这位网友健康意识很强,向你学习。” 读评论还在继续,前面四个人依然是一堆彩虹屁,到了考卿这儿—— “每当考卿露出一副无欲无求的睿智模样去思考人生,我就笑到邻居报警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男人真是有毒又美味” 考卿严肃认真地、一字一字地新闻播音员似的读完那六个哈字,何之帆已经笑到蹲下搂住莫逢风的小腿,打了两个响亮的鸣了。 考卿已经不知道怎样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了。 毕世听完这条评论倒觉得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笑道:“有毒又美味,那不就是小河豚吗?多可爱啊。” 何之帆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的腮帮子鼓得圆圆的:“这样吗?我看到小卿好几次坐在角落里发呆都是这样,真的很像哎!” 考卿转头看毕世,毕世笑得眉眼弯弯,这鲜明活泼的笑意像把小钩子似的在考卿心上轻轻抓挠。考卿心想,毕世就是要多笑笑嘛,多好看。 就这样,只不过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小视频录制,考卿就多了个“小河豚”的诨名,被队员们反复叫唤。 考卿本豚对此阻拦未果,只得含冤承受。 笑过闹过后,还是得回到练习室继续磨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动作和旋律。到了这个阶段,考卿似乎已经不需要带着大脑,只要凭借着肌rou记忆就能完成一天天的练习。 可能这也是成为一个唱跳偶像必须要做到的。 晚上的练习结束后,考卿忽然感觉到身心俱疲。一公舞台带来的刺激和冲击感早已消失,在机械重复的这十几天里,一种类似初舞台考核前的倦怠情绪卷土重来,杀得他措手不及。 考卿又失眠了。 他又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在这里想得到什么,有什么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熄灯后,伴随着庞大海的呼噜声,考卿把耳塞塞紧。他睁眼看着头顶的床板,惊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他已经来到这里一两个月了。 现在的他舞蹈能跟得上拍子,动作足够熟练时在团队里看不出违和感,至于那些网友评论……估计看的是练习室前两天的花絮。这点不需要过于在意。 在舞台上唱跳时确实有一种强烈的兴奋感,但回归到日常练习中,平心而论,考卿还是无法说出自己有多热爱唱跳。他仍然只喜欢唱歌,喜欢音乐,喜欢舞台而已。 在这样思考的时候,考卿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确实有点鼓,他之前都没有留意到。 然后,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毕世的那声温软的“小河豚”。 心头又是突地一跳。 考卿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心脏很反常,总是在不该乱跳的时候瞎跳。 难道是最近运动量太大,给心脏累出毛病了? 怀着这样的忧虑,考卿不敢再熬夜,心里默数着小河豚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练习结束后,莫逢风要拉着考卿一起去吃饭,被考卿拒绝了。 “我再练一会儿,你们先去吃吧。”考卿说。 虽然昨晚想得很好,不需要太在意评价,但他在上午仔细观察过其他队友们的舞蹈,觉得自己确实是最拉胯的一个。他甚至觉得自己拖了整个队伍的后腿,虽然队友们什么都没说过。 自尊心让他羞于去吃饭。 考卿越练越饿,越饿越练,但他就是不停下来,也不知道是跟谁在赌气。大概是体力不支,完成一个跳跃后,考卿没站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一周前胳膊肘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此时又被激烈地碰撞,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这下可倒好,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劳累、焦虑、迷茫、压抑和困惑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泪水争先恐后地往外流。尽管他常年孤身一人抗住一切病痛困难,走过南闯过北,有一张不饶人的嘴,但确实也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考卿正拿纸巾擦着眼泪,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了,还好午饭时间这里没人时,练习室的门被推开了。 毕世拎着两个塑料袋走进来:“给你带了午饭,吃饱了再练吧。” 说完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看清了考卿现在的模样,蔫头耷脑地缩在角落里,抽抽嗒嗒地抹眼泪。 毕世走过去,蹲下来,柔声问:“怎么了?” “没事,”考卿说,可说完他忽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胳膊疼,撞到伤口了。” 毕世拉住他的胳膊,想看看他的伤口有没有裂开,考卿又埋怨道:“昨晚还没睡好,失眠了。” 伤口没事,毕世重新小心地贴上纱布,抬头看见了考卿眼下的一团青黑。 “那吃完饭赶紧回寝室睡一会儿吧。”毕世安抚性地摸了摸考卿的头发。 考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再抱怨两句,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流,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庞大海打呼噜声音太大了,中午我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