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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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只知道,在徐尔戈的背包里找到了那双可疑的鞋子,另外,我让他选7个字,他最后选的是个‘爻’。” 她急切地说:“你再想想他选的那7个字,看能不能找出一点线索来。你的能耐都哪去了啊!” 我闭上眼睛,使劲想——林,卉,青,大,明,朋,爻。 我说:“当时,我真的认为他是个浪漫的人,他选的字几乎都是对称的,和谐的,从某个角度说明他对爱情和家庭极度渴求,比如林,比如卉,比如青,比如大,比如明,比如朋,比如爻。” 浆汁儿说:“现在呢?” 我说:“我再次回想这些字,又读出了另外的含义……” 浆汁儿说:“快说呀!” 我说:“他很可能是个极端偏执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如此病态地追求对等,不管左右的,还是上下的。其中有两个字很有嚼头——明和朋。他连续选了两个笔划这么相近的字,说明他是个很古板的人,不追求变化,只遵从他天性中的某种怪癖。到了最后一个字,从左右相等突然变成了上下对等,他忍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变化,精神严重失衡,于是就动了——杀机。” 浆汁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我觉得你把顺序颠倒了——不是你让他选汉字,然后通过这些汉字推测出他的命运;而是命运让他选了这些汉字,又通过这些汉字把他的秘密透露给了你。” 我说:“也许吧。” 浆汁儿说:“我来预测一下!” 我说:“你不是说你到了罗布泊之后灵性都消失了吗?” 浆汁儿说:“我努力努力……” 我说:“努力集中注意力?” 浆汁儿说:“笨蛋!努力放松注意力。只有让意识彻底涣散,才可能感觉到神的提示。” 说着,她用围巾蒙上那双黑亮的眼睛,原地缓缓转圈:“首先,我要失去方向感……” 然后,她摸索着坐下来,入静。这时候,她已经侧身对着我了。 我无声地等待。 过了很久很久,她慢慢伸出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凶象在那边!” 进入罗布泊之后,我彻底转向,在我的感觉中,她指的应该是西南。 我走出帐篷看了看,这时候天蒙蒙亮了,但是整个天地却被一股黑暗的东西笼罩着,勉强能看见车和帐篷的轮廓。 所有的帐篷都在大风中瑟瑟发抖。 浆汁儿指的是徐尔戈、张回和号外的那顶帐篷。现在,只有号外一个人呆在里面。 我回到帐篷里,浆汁儿已经把围巾解下来,她转向了我,问:“刚才我指的是徐尔戈那个帐篷?” 我点点头:“只有号外在里面。” 浆汁儿说:“你觉得是他吗?” 我说:“我觉得谁都可疑。” 浆汁儿说:“包括我?” 我说:“包括我。” 到目前为止,我从大家携带的物品中,发现了很多可疑之物,比如,衣舞为什么带着一瓶安眠药?号外为什么带着那么大一只空箱子?浆汁儿那张图片上的美人为什么很眼熟?布布为什么拉着一块沉重的石碑? 想了想,我试探地问:“浆汁儿,我可能有点不礼貌……” 浆汁儿说:“你说吧。” 我说:“我很想问问,你箱子中那是谁的图片啊?” 浆汁儿直视着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会怀疑图片上的人钻进了布布的帐篷吧?” 我说:“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 浆汁儿说:“你很想听吗?” 我说:“当然。” 她突然扬起了头,似乎听见了什么:“什么声音?” 我屏住呼吸,满耳朵风声。仔细辨别,风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奔腾,异常恐怖。 我一下就跳起来,冲出了帐篷。 大风卷起碎石和沙土,打在我的身上,很疼,就像无数只弹弓从西边朝我射来。我迎着那个方向望去,魂差点飞出身体—— 很远的地方,竖起一道黑色的墙,顶天立地,上下翻滚,就像一面巨大如城墙,以惊人的快速推进过来。 转眼间,天地再次回到黑暗中。 我冲到各个帐篷前,对大家喊:“沙尘暴来了!所有人都不要出来!”然后,我奔回帐篷中,手忙脚乱地插上金属栓。 浆汁儿喊起来:“会不会把我们刮走啊!” 我说:“抓住支架!趴在地上!”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沙尘暴来了该怎么办,我只想着,如果帐篷被掀翻,我们抓着帐篷支架,不会四处乱撞。 于是,浆汁儿很乖地趴下来,死死抓住了帐篷支架。 沙尘暴转眼就吞没了我们的营地,它的力量太大了,大大小小的石头砸在帐篷上,“嘭嘭”响。帐篷极度倾斜,已经变形,眼看就要倒下去…… 大约十分钟之后,沙尘暴快速离去。 我和浆汁儿爬起来,走出帐篷,目瞪口呆—— 半米多高的沙土差点把营地埋了。其中三顶帐篷东倒西歪,很多根拉绳被刮断,橡塑桩头和三角桩分离,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号外那顶帐篷彻底坍塌了,瘪瘪地躺在地上,上面布满了沙土,里面有活物在拱,传出四眼闷闷的叫声。 我跑过去,拽住帐篷一角,一边拽一边喊:“号外!号外!——” 其他人也陆续走出来,跟我一起拽帐篷。 四眼跑出来了。 号外不在里面。 帐篷里除了三只睡袋,一个电台,两只库尔勒香梨,牙具,再没别的了。 大家找遍了每顶帐篷,每辆车,都不见号外的影子。 四眼冲着天空叫了两声,声音嘶哑,好像在呼唤主人。 天迅速地亮了。 浆汁儿喊起来:“号外!——号外!——” 布布和孟小帅也跟着喊起来。 罗布泊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荒漠一望无际,号外好像一下就在人间蒸发了。 我突然意识到,那双方孔铜钱图案的鞋子也不见了。 我说:“那双鞋子呢?” 浆汁儿说:“哪双?” 我对她迟钝的反应有些恼怒:“还有哪双!” 她说:“你不是给号外了吗?” 我说:“都找找!” 大家又在号外的帐篷里翻了翻,甚至挖遍了营地里半米高的沙土,没有。 多么奇怪,一场沙尘暴突如其来,迅速消失,神奇地带走了号外和那双恐怖的鞋子! 第29章 小孩 我说:“你们原地别动,我去找找。”一边说一边走向我的车。 浆汁儿说:“你去哪儿找?” 我朝东方指了指,那是沙尘暴离去的方向。 她说:“我跟你一块去!” 没等我说什么,她已经跑过来,上了车。 车轮的一半都被沙土埋住了,大家拿来工兵铲,挖出了几十米的路,我把车开到高一点的地方,沙土薄了,勉强能走了。 魏早跑过来说:“我也去吧。” 我看了看他,说:“你把刀给布布。” 魏早想了想,把刀掏出来,塞到了布布手上。 我对浆汁儿说:“浆汁儿,你把你的刀也放在布布那儿。” 浆汁儿愣了一下,从挎包里掏出她的刀,下车走到布布面前,交给了她。 然后,我们三个都上了车。四眼好像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跑过来,围着车转。 我打开车门,说:“上去吧。” 四眼腾地一下跳上去,它和魏早坐在了后座上。 我看了看手机,这时候是8点55分。 车开动之后,布布大声说:“你们别走出太远啊!” 我说:“放心吧。” 风挡玻璃上都是沙土,我用雨刮器刮了几次,终于能看清前面的情况了。我们缓缓离开营地,前去寻找号外。 无论怎么说,我们都少了一个人。 也许,这才是开始。 回想起种种不详的预兆,我该想到的,此行肯定要出事儿。从最早大家全部迟到了一天就开始不对劲,可是,除了最早从库尔勒退出团队的那个黄夕,所有人都像着了魔似的,一意孤行。 我们走得很慢很慢,驶出了大约5公里,三个人的眼睛始终四处搜寻,没放过一个石块。四眼也朝窗外张望着。茫茫盐壳地,根本不见人迹。回头看,已经看不见我们的车队了。 我越走越绝望,心中产生了一个有点罪恶的直觉:我不可能找到他。他不是被沙尘暴刮走了,他是趁着沙尘暴的掩护,偷偷溜掉了。 我们朝前找了大约5公里,魏早用对讲机喊道:“布布,你们能听见吗?” 对讲机“吱啦吱啦”响,没人回话。 他又喊:“喂!我是魏早!你们能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