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抿了抿唇,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率先同刘备请罪,简雍就已是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对刘备施礼,言:“宪和有悖主公所愿,罪该万死,还请主公责罚。” 连带着的,我当即启唇,谢罪,“婉贞同样有罪,请主公责罚。” 这般,刘备的怒火才稍稍消散一些,但,并未全无,“责罚?”冷笑一声,目光来回于我同简雍之间,他道:“若是责罚真的有用,你们还敢这般为所欲为?” “……” 无从答起,我们又是默然。 “这般……”微微沉吟,刘备决定,“往后府中内务皆由你二人负责,宪和为主,婉贞为辅,此间,若是有谁再度受伤,皆给我离开刘营。”说着,他转眸,目光汇聚在我身上,提醒,“你也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若是再有此事,约定作废。” 我顿了顿,半晌应了一句:“诺。” 说实话,我并不想就如此简单的作罢,还想再同简雍讨要些他亏欠我的,但,君命难为,约定不可废,再加上,回到荆州后,我也确是想过上平静的生活,不再惹孔明担忧,便只好答应。 不过,谁都明白,刘备此言就如他的字面意思,只要我与简雍不再不分场合,闹出什么流血事件,他便不会多参与我们之间的恩怨,甚至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他这么做,并未违背我同他之间的约定。 所以,往后,报复还是有机会的。 接着,刘备又吩咐了几件事要我去办,并留简雍单独说话。 出去前,我依稀听见刘备言,往事已矣,是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可是,有些事当真是他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讽刺地笑笑,我再未迟疑地推门而出,将他们的声音隔绝于内。 迎面,是孙乾与魏延,一个神色焦急,甚是担忧,一个面无表情,冷漠淡然。孙乾上前,匆匆询问:“如何?” 我耸耸肩,意为无事,但,不忘笑着告知他,“再过几日,我们便可会荆州了。” 而刘备吩咐我去做的事情有三,一组织迎亲的队伍,给孙姬最为盛大的排场;二备船归荆州,三日后泊于岸边等待,不得有误;三吩咐所有人,往后孙姬便是荆州主母,不可忤逆。 这前两点,我皆是可以办得稳妥佳好,但,第三点,即便吩咐下去,别说是他人,就是我自己都恐怕做不好。因为,甘夫人早已广得人心,乃是众臣心目中最佳的主母人选,若非她身份低微,哪里能有孙姬什么事。如今,她既死也,便再无人可以取代。 于是,紧接着的,我拜托孙乾,“回荆州,还劳先生替栖告知所有文士,主公有令,往后孙氏便是刘营主母,谁都不得对她不敬。” “主母?”孙乾重复,慢慢蹙起了眉头,叹息道:“虽然,起初便知晓会是如此结果,但,亲耳听闻到,难免还是有些怅然。唉……但愿,甘夫人泉下不知……” 我笑,没有应声。 相比之下,我更担忧的是,刘备会给予孙姬他没能给予甘夫人的,甚至,会在日后让孙姬成为他心目之中比甘夫人更为重要的人,到时,无论甘夫人有多么的不可替代,都无用了。 自古,女子最怕的莫过于良人心易变。 …… 吉日那天,锣鼓声高,自驿馆到侯府,几近穿过大半个城池。一路上,兵士分撒喜钱,吆喝着,欢笑着,远比前番我使计那次闹腾得人尽皆知,已有些招摇过市的味道。可惜,这般光明正大的招摇过市博得了江东一众臣民的好评,认为刘备乃是真心迎娶孙姬,与孙氏永结同好。 臣民满意,孙权、大乔自然也满意,放心地将孙姬递交到了刘备的手中,嘱咐他要好好对待孙姬,不可负她,那模样,倒真的有几分寻常人家结亲时的平凡。 而孙姬,本就貌美如花,在粉黛的点缀下就更显得娇俏可人,带着羞怯的微笑,惹得前来看热闹的一众男子对刘备起了嫉妒之心,多言,何时,他们也能有这等福气,年过半百,还可娶到这等娇女子。 这时,一直冷漠的我方勾了勾唇,浅浅笑起。 半百老人迎娶芳华少女,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谱写一段乱世情缘的。 迎亲后,队伍绕城一周,后,又回到原点,侯府所在之地。此举乃是因驿馆简陋,不适合设立青庐而为的。 接着,新人结缡共入府门,行至青庐内,拜堂,一举一动,倒是真的与常人无异了。 “他们不会长久的。”倏尔,周瑜站到我身边,低声同我说道。 我转眸,看了看他,见他眼中流露出些许怜惜,便违背史实地反驳,“也许未必,也许,他们能够白首不相离。” “也许……你的认知难道与我的不同?”他失笑,剑眉微扬,却并未看我,不紧不慢地道:“不如,你我打赌不出两年,此二人必分离。” 我没答应,却也没有拒绝,“赌注?” “若是你赢,我便将南郡双手奉上。”他异常坚定地说着,并不像是说笑,“但,若是你输,便在我死后带给孔明一句话,此生没能同他一决高下,乃是我的遗憾。” 我轻笑,“你这,明明是认定了我会输。” 他摇首,不以为然,“错,我只是认定我会死。” 我微怔,然后,再度望向他,改看为打量,恍然发觉他的面色大不如前,遂会意他的意思,询问:“你……”然,还未全然问出口,我已骤然止住,换而扬唇,“好,这个赌,我同你赌了。” 这个赌,我甘愿输。 他弯眉,小幅度地对我作揖,“如此,多谢……”接着,我便听到了令我瞠目结舌的四个字,“诸葛夫人……” “你……”惊得半晌说不出后话,我看着周瑜的眼神中带了些许钦佩,良久,赞叹:“周都督,好眼色。” 他却不甚同意,连连摆手,道:“起初,我可没怎么看出来,但,看你过分在意孔明,再者,你受伤时,子瑜的夫人曾去往驿馆,我便知晓了。” “易钗而弁,诸葛夫人好胆识。”反过来,他对我也有所赞叹。 我却没有欣然接受,而是冷哼一声,嘲弄,“不知是谁前番尽言我坏话。”什么我生得极丑,总是给孔明惹麻烦等等,我可都还记得。 他尴尬,但,不失姿仪,“咳咳,那些……瑜说的确是实话。” 我:“……” “总之,幸会。” “幸会。” 出使归来动心弦 船归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