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节
到底出了什么事？ 爱尔蒂愤愤的用指甲抠着水池。心里无比痛恨神殿把圣女幽闭起来这做可恨可耻的做法。在和外面断绝联系以后她简直就跟眼瞎耳聋一样，烦死个人！ 无意间一抬头，看到费莱尔担着一袋面粉和其它杂物回来。圣女的居住地是完全封闭着的，院子的大门上了重锁，每三天一次发放面粉、食油一类的生活物资，通过门上的洞口递进来。所以实质上圣女别院名字听起来好听，实质上就是监狱，关押着圣女和她的待女。 爱尔蒂奔上去，道：“辛苦了，我来帮你拿。艾玛。倒杯茶给费莱尔。” 费莱尔微笑着接过茶喝着，看那个生机勃勃的圣女蹦蹦跳跳的拎着面粉袋扔进厨房，又蹦蹦跳跳的回来，整副形象看上去神采飞扬，又让人觉得赏心悦耳。 在爱尔蒂以前费莱尔已经伺候过两任圣女，再加在其它神殿所见到过的，费莱尔一共见过六位圣女。其它的五位圣女没有哪一个能像爱尔蒂这样鲜活，全都暮气沉沉的像死灵法师。唯有这一位爱尔蒂圣女，如同阳光下带着露水的鲜花，总是活力四射，被幽闭着也活得十分快活。 诚实的说，因为这样那样别的圣女绝对干不出来的出格事情，使得在伺候这位爱尔蒂圣女的时间，确实让费莱尔渡过了一段快乐时光。她喜欢这样的圣女，所以爱尔蒂干的那些出格的事，包括每月两次总有稀奇古怪的东西从墙外扔进来时，费莱尔也装作没看到，更不会向守在门外的圣骑士透露一丝半毫。费莱尔感觉得到，那些东西，还有墙外那些一直关照着爱尔蒂的人是这个少女的快乐源泉，她又何必非要去破坏它呢？圣女的辛酸苦闷，费莱尔实在是太清楚了，所以才更加珍惜爱尔蒂这样一位圣女。 “白萝卜还有吗？”爱尔蒂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费莱尔问道。 “啊？还有一些。” 爱尔蒂龇着小虎牙笑：“晚上我给你们包素菜饺子吃。我从我的朋友那里学了一种办法，把白萝卜切成丝，用盐拌一拌，然后挤掉水分加些些香芹叶子做饺子馅，包出来的饺子香极了！可惜没有rou，要是有点腊rou的话……啊啊啊！做圣女真讨厌。连rou都不允许吃！” 费莱尔忍不住笑了，这个圣女真是……天真率性得可爱。 听着爱尔蒂的描绘，艾玛一脸向往的问：“饺子是什么？” 艾尔蒂才想起来饺子这东西是徐铮教她的，别人大约还没见识过，便一脸得意的道：“饺子么，听我给你说……就这样捏好，整个饺子像半朵碎叶莲花。” “太有意思了！晚上我们就吃这个吧！” 费莱尔微笑着看两个少女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话，没来由的觉得假如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也不算太坏。要是…… 爱尔蒂见费莱尔的神色有些不定。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门口的守卫又克扣我们的物资？” 费莱尔摇头，道：“他们哪一次不从我们的物资里克扣一点走？早就习惯了。我只是觉得奇怪，门口的卫兵里有一个叫盖亚，我和他一直很熟。今天他闲聊了几句，听他说神殿已经封闭，连大殿门口的圣骑士和卫兵都退回本部留守，这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爱尔蒂楞了楞：“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 “以前的战争时期经常发生，但像现在这样的和平时期封殿的事情倒是非常罕见。我所记得的上一次封殿还是岗撤克城暴发黑死病的时候，位于那里的神殿因一时反应不够迅速。死了一名圣女，九名圣骑士，十一名神官，七十六个低级神职人员。在那以后神殿封门自保，成为岗撒克城焚城以后唯一有活人的地方。” 艾玛小脸一缩，面带惧色的道：“不会是马达加尔爆发了黑死病吧？我听说过那个，一但爆发这种疾病，那是整城整城的死人。” 费莱尔摇头喷笑：“哪里可能？黑死病又不是小病小痛，说来就来。它爆发的机率就跟夜空的星辰落下砸到你头上一样的小，几乎是完全不可能。” 艾玛松口气，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爱尔蒂有些不解：“岗撒克城的圣女为什么死了？” 费莱尔道：“染上了黑死病。拖了大半个月，最后还是不治身亡。” 爱尔蒂倒吸了口气：“连圣女自己都治不了自己？” 费莱尔没好气的瞪了爱尔蒂一眼，道：“你以为那是什么？那是黑死病！没有谁治得了！要不然当时为什么岗撒克城的神殿都不得不封殿自保？就是因为神殿所有的治疗者都拿这个黑死病束手无策。” 爱尔蒂皱起细弯的眉：“一遇到治不好地疾病就封殿自保，这样的神殿还是神殿吗？它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爱尔蒂！”费莱尔低喝了一声，提醒道：“注意你的言辞，圣女殿下。” 爱尔蒂所无谓的耸耸肩：“可不正是吗？当这种神殿的圣女有什么意义？这样的神殿不是我心目中神圣的殿堂。当它的圣女，嗯。这个，我不得不诚实的说，实在是委屈了我。算我倒霉，当初神殿怎么就挑上我了呢？” “你真是……”费莱尔无可奈何的瞪着眼前这个直爽的当代马达加尔圣女，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劝导她。 正头痛间，爱尔蒂腰间突地发出古怪的噗噗声响。费莱尔与艾玛都是一怔，眼光古怪的瞅着爱尔蒂。 该死的手机铃声！爱尔蒂大囧，遮遮掩掩的道：“呃。这个……昨天的褐麦面包吃得太了。那个……啊哈哈，失礼了。真不好意思。” 艾玛撇嘴，褐麦面包真的很好吃吗？好像大家都很嫌弃它，没吃多少吧？另外也没听出过有谁有腰部放屁的，这借口真烂，连她都听不下去。 费莱尔也大感无语凝噎，其实她和艾玛都晓得这位圣女有个通和外界通话神奇小东西，只不过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都不去揭破这件事。当然，以前它也没有像这次这样机会这么糟糕，在人眼皮子底下噗噗的乱叫。 费莱尔于是叹气：“你还是找地方和你的朋友通话吧，任它这么噗噗的响……听起来真愀心。” 艾玛拼命点头：“这声音只会让人感觉到肠胃不适。让人想跟着……” 费莱尔瞪眼：“艾玛待女，注意你的礼仪！” 爱尔蒂干笑。顾不得遮掩，飞快的跳起来从腰间掏出手机往厕所跑，一边按下了接听键，惊喜的尖叫：“喂，喂，是小阿里吗？啊哈，是尼娜啊！听到你的声音真让人高兴！我很好，大家都好吗？” 看着圣女殿下提着裙子飞奔的样子。费莱尔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小丫头这次对着那个东西又要讲多久？上次是两小时，还是三小时来着？ 不过这一次的通话时间却是出乎费莱尔的意料，不到两分钟爱尔蒂就回来了，脸色青中透着白，一脸的惊惧。 艾玛心中一紧：“你朋友当真出事了？” 爱尔蒂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魔法手机，仓惶的看向自己的待女：“不是。是马达加尔出事了。黑死病正在城中肆虐！” 艾玛倒吸了一口气，脸色迅速像爱尔蒂一样白了下去。 费莱尔则是眼瞳一缩，道：“难怪神殿封闭了！竟是跟岗撒克城一样。”心念一转，又道：“卫兵说神殿已经封闭五天，那么……” 爱尔蒂点头：“我朋友说，从发现第一起病例到现在已经七天了，城里已经死了十八人，现在它还在不停的扩散。” 艾玛心有余悸的道：“还好我们躲在神殿里，那个病，就算是圣女都躲不开。” 爱尔蒂摇摇头，坚定的道：“不！我要离开这里。” 两名待女皆是大惊：“你不要命了？” 费莱尔镇定了一下，道：“就算你想走也离不开这里。” 爱尔蒂看了一眼那棵已经比墙还高的面包果树，道：“我有办法离开这里。而且我必须离开去找我的朋友。” 艾玛惊慌的拉住爱尔蒂：“神殿要是发现你逃走怎么办？而且就算你是圣女。对上黑死病也没有办法啊！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不要紧。”爱尔蒂拢了拢发丝，道：“能不能治黑死病无所谓，但我的朋友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必须去！也许我会得病，也许我幸运的能躲过去，谁在乎？最重要的是我的朋友很有可能会生病，他们都是普通人。而我好歹也是名拥有神圣治疗之力的牧师，我体质比他们好。假如他们生病了，就需要我去照顾他们。”眼光看向费莱尔，肯求道：“朋友的意义，就是在被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费莱尔，我们一起相处了大半年，你能明白我的。请放我离开。” 爱尔蒂以为费莱尔会阻止，哪知这位年长的待女很干脆的便道：“走吧！赶紧逃！” 爱尔蒂一怔：“费莱尔……” 费莱尔飞快的道：“现在神殿内部肯定乱成一团，赶紧趁着纷乱离开。想来他们也不敢追出神殿来找你。快走吧，我祝福你从此快活的和朋友生活在一起。自由的呼吸着亚里斯大陆的空气。别担心，我只说你自己逃了，我和艾玛不会出大问题，顶多降个级而已。我们两个已经是最下层的人，还能降到哪里去？” “费莱尔！”爱尔蒂激动的叫道：“谢谢你。” 眼光又看向艾玛，胆小的待女带着哭腔道：“能脱离这里的话就赶紧走吧！请一定要活着。以后有时间，也向围墙里面扔点东西。” 爱尔蒂点点头，知道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抱住艾玛的脸在她额头亲了一记，又重重的拥抱了一下费莱尔，转身提着裙子向着面包树飞奔。 亏得平时的多加练习，爱尔蒂迅速的爬上了树。被阿斯班改良后的面包树穿破了神殿制造的结界，将神界融出一个窟隆，爱尔蒂借着这个窟隆爬到神殿的结界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名待名，果断从树上向着墙外跳下去。 卷十一 快乐人生 015 齐心 尼娜和爱尔蒂回来的速度很快，被爱尔蒂用祝福术加持的尼娜感觉自己身轻如燕那般，身不由已的让爱尔蒂拖着一路往山下疾驰，是以回程所花的时间只有尼娜来时的四分之一。 两人回到医院后爱尔蒂马上就被尼娜带去见阿吉塔，此时阿吉塔三人刚去贫民窟转了一圈回来。 看到自己的女儿安然无恙的神殿回来，菲立德心里顿时升起种种情绪，自豪、担心、焦虑，复杂得很，又是想骂她，又是想搂到怀里来好好疼爱，最后竟化成了无语，只会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女儿这副模样看上去……真是光彩逼人！ 尼娜只来得及向父亲笑了一下就拉着爱尔蒂上前：“这个就是我朋友，她是……” 爱尔蒂在慌乱中强自镇定的道：“我叫爱尔蒂。爱尔蒂·哈斯。见到您真高兴，尊敬的纳迦夫人。” 简单的自介，只有爱尔蒂·哈斯，不是神殿的圣女，神情是慌乱过后的安然。 “叫我阿吉塔，别用尊称。”阿吉塔看着面前的女孩，满眼的欣赏。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居。看见了尼娜，就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朋友，这位爱尔蒂显然是个非常出色的少女。 眼前这个少女穿着神殿的圣女服，柔软服贴的洁白袍服尽管由于奔波沾染了许多灰尘，却掩不去她的气度，却是要比阿吉塔见识过的任何一名教庭神职人员都要好。她还戴着一顶神官帽，长长的帽带一直垂下来拖在腰后，帽下稚嫩脸庞上的神情由慌乱慢慢变成沉静，慢慢显露出一股镇定从容的风貌，由不得阿吉塔不欣赏。 “好的，阿吉塔夫人。”爱尔蒂飞快的答应，又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毫不拖泥带水，行事爽快果敢，阿吉塔眼里再一次掠过暗赞的神色，这个女孩真真不错。 但现在无论时间、地点，还是场合都不是述话的时候，阿吉塔很干脆的问：“神殿的治疗系技能你会多少？” “理论上我全都会。但除了单人法术，需要多人施放的组合法术和超阶法术我只学习过。”爱尔蒂沉稳的道：“单人法术里普通的治疗术我掌握得很牢靠。中级治疗术马马虎虎也能过关。但是高级的治疗术我只是学会了，施放成功的机率却不高。”停了停，爱尔蒂郑重道：“不过无论我学过哪一种治疗术。都不能治疗黑死病。” 阿吉塔点头，这跟她所知道的一样，神殿的治疗术并不是万能，相反的它的缺点还十分明显，那便是除了治疗外伤效果非同一般的显著外，治疗其它疾病的能力效果并不怎么样。 扬扬手，招来一个长相艳丽的女护士，阿吉塔对爱尔蒂道：“这是我大女儿姬丽雅，你们三人一组一起治疗病人。具体怎么办。由你们自己商量。” 一句话，将尼娜也划进去。菲立德听见了刚要张嘴说话，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尼娜站在那里，满脸都是奔波劳累后的潮红。但一双眼睛晶亮出彩，投射出一种极为认真的神色，脸上带着一种菲立德从来没有看过的神色。胖姑娘由此变得光彩照人，说不出的美丽。 这样表现的女儿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明明长相一点没有变化，气质却是变了，竟是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位贵妇都更美丽，更有气势。她整个人便如同用布抹去了被灰尘遮掩住的宝石，散发出宝石真正的光彩来。 是的，自己的女儿现在看上去十足的耀眼，虽然左边站着神殿的圣女，右边站着纳迦族艳丽无双的纳迦姑娘，可她就是半点都不逊色于她们。 菲立德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一位好父亲从都不会掩去女儿的风彩。只巴不得人人都能瞧见自己女儿的好，他说不出阻挠的话，无法忍下心肠给这颗明珠洒上灰尘。所以阻挠的话就吞进了肚子里，刹那间菲立德只有一种感觉：有女如此，他菲立德的腰杆可以挺得很直！ 姬丽雅也在看尼娜和爱尔蒂，以前都只是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字，没见过真人。现在见到了，姬丽雅看着两个少女时眼里异彩连暴，心里控制不住的升起了交往之心。 “姬丽雅。”姬丽雅向两人伸出手，记得徐铮说过这是一种人族的礼节。 “爱尔蒂。” “尼娜。” 先后握了两人的手。一个干燥有力，一个柔软厚实，姬丽雅本能的对两人好感更加。 三个女孩互相打量一下，都是抿嘴一笑，在一股子被死亡笼罩的气氛里硬是溅出一圈带着生机盎然的生机。 人与人之间便是那么奇怪，有些人相处了很久始终不亲不近，而有些人却只需互相之间看一眼便能够结出友谊。眼下的三人很明显便是后一种，所以姬丽雅半点客套都没有的就将自己手里的病历分成三份，往爱尔蒂和尼娜手里各塞了一份。 “这些是患黑死病的病人的病历，其中有些病人虽然已经死亡，但我仍是觉得有参照价值。看得懂吗？” 爱尔蒂点头，神殿也有类似的东西；尼娜则摇头，又迅速的道：“你教我吧。我能很快学会。” “好。跟我来。”姬丽雅俐落的往两人身上施放了一个胶化术。爱尔蒂一见，两只手掌里也是金光闪耀，往那一层胶状物质上加持了一层圣光系的净化气息。尼娜见状，马上将两人的病历抱到自己手上，道：“我来拿着，你们说，我来对照着核查。” 说完，三个少女互相之间看了看，又是忍不住一笑，初次的合作意料之外的合拍，就如同已经合作过多次一样。 阿吉塔遥遥看着这三个少女，眼里满意的神色越来越浓，禁不住赞道：“市长大人，你女儿教得真好！” “彼此。彼此。你的女儿也不差！”菲立德听了，只觉得比赞扬了自己还更高兴，又忍不住道：“夫人，麻烦多加照顾我的尼娜。我管不住她想做的事，只期盼她可千万别被感染上。” “放心，你女儿左边一个纳迦，右边一个圣女，都是能施展治疗术的好手。她看似冲在最前线。实际要比所有人要安全得多。”米勒安慰道。 菲立德想想，事实也确实如此，便问：“你儿子在干什么？” 米勒面色一凝：“正在和佩诺奇家的小少爷一起联手压面粉的价格。那个东西的价格控制不住，马达加尔乱起来的速度会更快！” 菲立德听了心里也是一凛，拿自己女儿和米勒家的儿子攀比的心思就淡了，道：“我手里还有不少钱，一会儿我拿出来一起压面粉的价，一定要控制住它！” 为了支持女儿，连见不得光的钱都拿出来了么？米勒诧异的看着菲立德。突然觉得等这件事过了后和这个圆滑的家伙交个朋友也许并不坏。 菲立德没有像平时那样露出八面玲珑极擅察言观色的举动，而是眼光下垂凝神沉思了一会，然后道：“我有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