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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讲,大声唱。他能唱到她忘都忘不了,只因他不怕被人笑话,大庭广众的也豁得出去。

    她倚着他,不断地拍他的脸。

    她请他一直唱,一直唱,她怀念他破碎的小调,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第80章 四海

    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很快就迎来了那位五音不全的说唱歌手。

    苏敬抵达佛罗伦萨时,正是饭菜飘香的傍晚。

    他在日出时起飞,又在日暮时落地。他揣着一颗蹦如脱兔的心,整段航程都在思念她的嘴。

    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于苏黎世转机之后,再多坐了一个小时的内陆航班才算完事。他满打满算只得十天的假期,出关时手里除了一只银白的登机箱,就是一身素净低调的衬衫布裤,再简单没有了。

    为了不破坏这份好事多磨的期待,苏敬婉拒了周潜跑来接机的好意,他说自己搞得定,想先在城里走两步瞧瞧。对方从善如流,坦言那样更好,反正他在家单枪匹马地擀面皮拌馅,确实也走不开。

    她不在家吗,为什么不帮你。

    其实我上次已经跪着求过一回,效果不可谓不好,捏个包子简直像在捏她的命。

    喔,她这个人手就是很笨的  晚饭都做了些什么,跟我说说。

    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

    我听她讲,你的葱烧rou包做得特别好。

    是个识货人。今晚不仅有包子,我还会做焗猪扒饭和梅菜蒸rou饼。

    周潜夹着手机滔滔不绝地报菜名,苏敬就站在横跨阿尔诺河的老桥上,边听边点头。

    入夜以后,桥头的吉他手弹起了那不勒斯旧民谣,它悠缓绵长,一声声地敲进了星光流涟的倒影里。他按着行李箱,和熙熙攘攘的游客站在一起,很有耐心地把这首《坏女人》给听完了。

    夜幕降临,当苏敬在河滨路上漫步之际,他感到有潮湿的暖风扫过了发梢。他轻轻吸一口气,发觉它竟是甜的。他仰起脖子看着黑丝绒一样的天,只觉这风挠得他望眼欲穿,归心似箭。

    他忍了许多天,神思恍惚到以为街头每一个长发的女游客,都很像他的妻。

    苏敬踱到公寓门口时,已是七点了。他摁响门铃,静候了三五秒,听见屋里的男人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门刚一打开,那系着围裙的屋主就对他咧开了嘴。苏敬看到周潜鼻尖上沾着的面粉,伸手把它擦掉了。

    “累了吧,她在洗澡,你先坐一会儿消消乏  想喝什么,我给你倒。”

    “那给我来杯Negroni。”

    “你狠,你怎么不说玛格丽特呢。看看我两只手忙的,还能得空给你调这个?”

    “”

    “有现成的冰牛奶,喝吗?”

    “喝。”

    二少爷远道而来,虽然手里的行李箱尺寸不大,里面装的诚意却委实不小。

    为表嘉许,他给在异国当牛做马的医生买了一条腰带,黑鳄皮和金色扣袢交相辉映,又俗又美。而有了那只顶天立地的字母竖在裤链上方,饶是再没气质的男人,亦能被它撑得硬起来。

    这腰带价值万金,且男女老少皆可赠。苏敬说此物贵则贵矣,最重要的是它可以陪着神医踏遍五洲四海,即使身处最艰难困苦的高危传染病地区,它都会成为守护他下体的最后一道防线。

    周潜诚惶诚恐地擦过手,将它搁在腰上比了两下。

    他说它威武辟邪,非常适合他这一款的白衣天使。时代在变,如今刚果的武装分子也走名品路线了,万一医疗车不幸被人半道截了下来,他还可以拿它换命。

    医生这话说得是真难听,但二少爷只是拿自己手里的杯子碰了碰他的,表示喜欢就好。

    去申请做无国界医生,岂是过过嘴瘾的玩笑话。他们兄弟俩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此生能有幸与这种行动上的巨人打交道。

    “谢谢你,从明天开始,我就用这根腰带栓裤子。”

    “对,先熟悉起来。”

    苏敬拍拍周潜的手。

    他办事一向男女有别,之所以肯在男人身上砸钱,是因为出发前的例行通话中,他意外地得知对方竟萌生了放长假的念头。

    不得不说,苏敬是相当吃惊的。

    由于那股难以名状的震撼来得太强烈,他一时没能回过神来,手里的报纸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第81章 金橘

    苏敬会惊讶,是因为他并不知佛罗伦萨的风水有多么养人。

    它曼妙的天际线在瑰丽中透着圣洁,让人不过是对着河景抽支烟,就在潜移默化中把心灵净化了。

    医生在电话里和颜悦色地解释,说到了今时今日,这个三口之家已经不怎么需要他了。

    老人总爱说强扭的瓜不甜,可他认为他们仨这么处着就很甜。他是旁观者,所以他能看出不和谐背后的大和谐。

    他说冬去春来,一切早就步上了正轨。自己悉心照拂的女病人调养得又白又靓,她会跑会笑,会讲三脚猫意语,他掐指一算,想起她已很久没挨过熊,受过伤了。

    沈先生与妻子再度分了房,在大英帝国靠自渎度日,而苏先生则两手都硬,一手狠抓工作,一手狠抓妻。

    周潜对苏敬掏心窝子,坦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料到当年跑得慢的王八,靠着那股韧劲,居然率先撞破了琴瑟和谐的终点线。

    ……  你有话不妨直说。

    其实请长假又不是为了出去潇洒。我只是觉得,比起留在这里蹉跎光阴,不如去个真正待见我的地方,干出点成绩来。

    比如说?

    莫桑比克或是马拉维。你没看新闻吗,贝拉市洪灾,有将近六十万人被困。那儿缺医少药的,想到他们在豪雨里为了一碗饭一张床挣扎,而我每晚都大鱼大rou,实在是良心不安。

    你良心不安。

    是。

    ……  你告诉我,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可是想多了。我自愿抛开浮华,参与前线救援。这等胜造七级浮屠的积德事,怎的还能和她扯上关系呢。

    周潜。

    嗳。

    周潜!

    ……  你们未免太瞧得起我。

    什么意思?

    她心气高的很,压根就不屑对我这种人下手。

    医生的回话言简意赅,调子却像是药味浓烈的牛至草。它辛而苦,后劲特别大,直说得苏敬激动地一宿没睡着。

    然而睡不着的又何止是他。

    医生也曾辗转反侧,在黑夜里摸着磕碜脸自怨自怜。

    那晚他冒名顶替千里之外的苏先生,为她唱了一首歌,而今晚他便与他面对面,一站一坐地拉家常,讲闲话。苏敬啥也不知道,周潜啥也没提,两人窝在餐桌前的背影,看起来倒是十分友爱和平。

    他从前只瞧不起人家,现在他亦非常嫉妒他。医生小鸡肚肠,心想哪怕她当时哼哼沈伽唯的名字,他都不会如此意难平。

    世间万物皆讲究一个情字。对英俊的大郎动情是本能,而对丑陋的二郎走心则必须是绝症,无可救药的那一种。

    周潜思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