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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熊摇头,“这倒是不必,我日后应当不会再出来交游了。” “哦?这是为何?”周俭昌很快想通关节,冷哼一声,“英雄不问出身,韩信受过胯、下之辱,卫青还做过马奴呢。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井底之蛙罢了。” 孙熊失笑,“人家都是见过世面的,咱们从乡野间来,才算得上是井中人吧。对了,大人一向可好?” 周俭昌笑得欢悦,“此番呀,说不准咱们能三喜临门呢。” 孙熊莫名心里咯噔一下,“此话怎讲?” “第一喜,自然是秀才你高中了,若是中了会元状元,来个三元及第,这可不是最大的喜事?第二喜,咱们大人本就是来述职的,以大人的家世才干,定然是要升迁的,这自然也是喜事吧?” 骑在自己的座驾上,孙熊却觉一阵阵眩晕,却依旧笑道:“那这第三喜?” 周俭昌取笑道,“你平素自认聪明,还有诨名小诸葛的,怎么连这个都猜不出来?你是大登科,咱们大人便是小登科。” 贺熙华比他长数月,已经十七有余,确实已到了婚配的岁数,以贺家目前的势头…… 孙熊阖了阖眼,苦笑一声——他不意外自己对贺熙华的非分之想,他诧异的是,即使酸涩排山倒海一般没顶,他仍能冷静克制地思索,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冷眼旁观一般。 “难不成贺家想让他尚主?就算没有合适的公主,仍可以找个郡主?”他听见自己若无其事地问道。 周俭昌佩服道:“秀才你真是神了。不错,并非我刻意打听,只是我去时,太后的懿旨刚到,命咱们大人进宫觐见。然后说琅琊王府的郡主也要入宫,让咱们大人护送她进去,这可不就是那个意思。” “琅琊王府么?”孙熊点了点头。 琅琊王府在本朝地位超然,先前邓氏之祸,近支轩辕宗室几乎被屠戮殆尽,琅琊王府有从龙之功,开国时便和武宗轩辕懋歆生父的洛王府一脉一起,成为仅剩的两家亲王府。这两家亲王,与其余皇子的亲王府不同,并不降等袭爵,而是世袭罔替,其分量可见一斑。 经过前面几桩事体,贺氏已然察觉自家看似光鲜,却犹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则岌岌可危。不管是想再进一步,徐徐图之,还是想万一不测,攀上一门宗室,事败也可保住一支血脉。 大小二贺均是尚主的不二人选。 天子是先帝独子也是幺子,他的两个长姊崇安公主、崇宁公主都已经出阁,如今剩下的宗室女中,地位最显的,怕就是琅琊王府的崇泰郡主了。 孙熊蹙眉,“贺家当真到了这个地步了?” “什么?”周俭昌听得莫名其妙,在他眼中看来,如今贺家正是如日中天。 孙熊算了算时日,“最近在朝中,可有人上折子请天子还朝?” 周俭昌茫然地摇头,“我又没去上朝,我怎么知道?” 天子离京两年,若是朝局平稳也便罢了,偏偏这两年天灾人祸,人心动荡,不论是宗室、还是勋贵,自然会提请天子还朝。应付政事就足够贺鞅焦头烂额,交不出天子,可想而知他此刻是何等的心似油煎。 轩辕氏宗女尊贵,哪怕是夫家谋逆,公主郡主只要未参与,也不过再嫁而已。德泽年间,苏党犯了谋逆大罪,一旁支主母是长公主的小姑子,毅然悬梁自尽,只求不牵连儿子。最终驸马公主作保,那苏氏余孽竟然就被放了出来,后来还参加科举入仕,最终官至二品,便是两启数百年唯一做全过六部尚书、却始终未入台阁的苏诲了。宗主之贵,可见一斑。 贺鞅想做成邓党未做成之事,却也害怕落得他们的下场,于是便学了先前苏党,打起了公主郡主的主意。 “可长幼有序,”孙熊默然道,“为何不让贺熙朝尚主呢?” 周俭昌长叹一声,“我去的时候,大贺大人还在榻上躺着呢,据闻是请了家法。” “难不成他前头说自己心有所属是真的?”孙熊满脸惊异,贺熙朝在他心中一贯是个冷血刚强之人,竟然也会为了什么人不顾前程、不计生死么? 周俭昌凑过来,低声道:“据闻是为了江湖第一美人白雪词,只是那白雪词方十四岁,又是秦淮河上的风尘女子……” “江湖……”孙熊目瞪口呆,可也无暇为贺熙朝的惊世绝恋出谋划策,“所以他们无法强逼贺熙朝,就反过来从贺熙华这里下手?” 周俭昌奇怪道:“这又是个什么说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人间至理。何况崇泰郡主这般秀外慧中、贵不可言的女子,与咱们大人可不就般配得很?” “区区一个郡主,就算是体恤他家开国之功,给了个崇字开头的尊号,又哪里配得上贺熙华?”孙熊自觉嘴脸已嫉妒得有些丑陋了。 周俭昌看他的神色已非常微妙了,“那你觉得咱们大人应该找什么样的?天上的天仙么?” 孙熊简直想脱口而出,天仙高不可攀,天子却是触手可及啊!可无奈这想法太过于惊世骇俗,也不再吓他,细思片刻,抿唇道:“今日你见了大人,他气色可好?” “有说有笑的,挺好。”周俭昌真心实意高兴,“咱们大人之前的伤也大好了,又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怎么能不好呢?” 孙熊心里又是一痛,却笑道:“那便好,只可惜朝廷有不成文的规矩,科举这两月,朝中大臣不谈婚论嫁,大将军又是主考,恐怕咱们大人得先等我大登科,他才能小登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