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梦
降措笑了笑，摆手道：“她没什么事儿，受伤的是你又不是孟凡薇，另外，以后如果你要这这类的傻事，一定得先动动脑子，想想清楚，到底是贡布日山里的秘密重要，还是那个女人的性命重要。” 白木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但对降措大师是十分感激的，连忙点头道：“多谢大师救了我们。” 这个结果是再好不过的，自己帮孟凡薇，还掉了她的救命之恩，而最终自己没死，孟凡薇也没死。当然了，其实他冲上去的那一瞬间，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只是本能反应一样的扑了上去。 这个地方白木认识，就是降措大师第一次见他的地方，跟他讲述那些故事的地方，也就是昌珠寺的那个有古树的院子里面。 他四周看了一下，屋子四处都是各种唐卡绘画，不用说，这里的每一幅画都是一个大师呕心沥血的作品，画里所蕴含着的东西，远远超出了表面能看到的东西。 每次看到这些画，都会让白木有些意乱神迷。 他平躺了下来，又看到了刚才他睁眼就看到的屋顶的画，那是要多么高的境界才能画出来的东西，那已经不再是绘画技艺的范畴，而是一种精神境界的范围，这种境界，只是钻研绘画而非修行者，不论多厉害，都是没办法达到的。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睡一下吧，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休息，养好身体，以后等着你去做的事情还很多呢……”降措大师伸手过来在白木眼前缓缓划过，五个手指头缓缓的动着，喃喃念了几句什么，白木就觉得一股困倦之意毫无预兆的朝自己侵袭而来，让他忍不住的闭上眼睛，只想睡觉。 而这一觉睡下去，白木却是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 梦境之中，他竟然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林城贵阳，似乎是在青岩古镇的巷子里，似乎又是在甲秀楼附近的巷道之中，他看着师傅缓缓的用画笔在那些青灰色的砖墙上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图案。 可虽然他看不懂，但师傅吩咐了他要让他去临摹那些图案，所以白木也拿起了画笔跟在了师傅身后，就在对面的墙壁上，也跟着开始画那样的图案，很快，整个巷子里就已经全是这样的图案…… 贵阳是所谓的林城，林城，就是树特别多，在每个地方，都有大量的树荫，而他们所画的东西，在树荫之下，显得略微的神秘起来…… 不断有人在他们的画前驻足，不断有人拍照，不断有人评论…… “去藏区吧，去昌珠寺吧……去藏区，才可以让你的才华得以施展，这世界上有太多的画家，但无论他们的绘画技艺不论多么的高明，绘画境界却一直停留在世俗的阶段，你去那里，可以提高你的精神境界，可以让你成为真正的画家……知道梵高为什么会被世人遵从吗，是因为他的精神……精神境界提高之后，才能做到下笔如有神……” “去藏区吧，去那里，帮我赎罪吧，将我还没有做完的事情都一一了断吧……你要记住，我们之所以活着，并不是因为要活着，我们活着是有目的的……去吧，去那里唤醒你的力量，去那里，贡献你的力量。” 在梦境之中，白木的师傅画完那些奇怪的画之后，就进入了弥留之际，而这些话，就是他在弥留之际对白木的嘱托。 “我知道了师傅，我一定去藏区！”梦境之中，白木跪在病榻前面，哭得十分悲痛。 “还有，下面这些话，是我想对崔莉珠说的话……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她的话，希望你可以，一字不落的把这些话告诉她——” “莉珠，其实我完全没有觉得后悔，一点都不为那些事情感到愧疚，哪怕是遭到天谴，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那些决定其实我就已经做出来了，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此生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可是……你离开了藏区……没有你，我的天空就完全塌陷了……所以我才不惜违反了自己的信仰违反了寺里的规定……” “所以我才千里迢迢的去找你……我一直都觉得，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儿，爱她的话，为她做任何的事情都是无怨无悔的，至于你是不是爱我是不是在意我，那都不重要了，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埋怨。” “在我死之前，我要对自己的本心发誓，若我灵性未灭，来世我还会来找你……” 白木的师傅叫着这个女人的名字死去，张开了双臂，似乎是想抱住什么东西，但是他想拥抱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他似乎，是死不瞑目了。 白木牢牢的记住了那些话，但却完全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个叫崔莉珠的女人，师傅死后不久，他就将自己的画室盘了出去，然后进了藏区，去了昌珠寺。 梦里他看到的那些画……在昌珠寺里，他不止一次的看到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降措大师的声音：“白木，白木，你醒了没有，树师想要见你。” 白木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四周显得有些昏暗，白木最能看清楚的，就是降措大师那双精明有神的眼睛。 “树师要见你，来吧。”降措大师又说了一句，就转身走了出去。 白木有些吃力的走下了床，缓缓跟过去，穿过了好几道门……黑暗之中，那些唐卡绘画上的各种颜料闪烁着各种各样的色彩，将那些画面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呈现在了白木面前，吸引着白木的目光。 “呕心沥血了将近十年，只画出来草草的半个面容，每一笔都要酝酿数日……最终确定之后，才决然下笔。我在用生命绘制这幅图，身体的一部分几乎都已经融入了这半张脸之中，等这幅画完成的时候，也是我生命离开躯体的时候……这，就是一种最高的境界……” “有时候我会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是真实的我，我的生命究竟存在于什么地方……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尽管在用生命去绘制，但我，是喜悦的。这就足够了。” 在一个昏暗的角落之中，白木听到了有人在那边低声说话，可是他扭头去看的时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幅没画完的唐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