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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月里看着裴容的脚步匆匆地往东宫的方向走去,眼底的光骤然熄灭,他神色不明地站在阴影中,捂脸轻笑起来。 裴容来到东宫,抬脚便要寝殿走,常彬适时拦住了他,说道:“容世子,太医说近日太子仍需多多休息,不便见人,还请容世子改日再来。” 寝殿内床幔拉了下来,莲花架上的烛火正亮着微弱的光,香炉里的烟不知何时灭了,裴容四下一看,心中已经有了计量。 “太子现在在寝殿内休息吗?”裴容问。 “是,”常彬垂头答道:“今日五皇子搬迁重华宫,皇上都免了太子的出席。” 裴容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整个东宫就没见一个老实的,都跟段景洵一样! 然后他揭开香炉盖看了一眼,故意摆出了世子的架子,戳破了常彬的话:“太子歇息时寝殿必要点燃沉木,可现下——” 剩下的话裴容已不必再说,常彬也没想到小世子如此心细,连这等小事都记得一清二楚,今天这个日子他本不愿有旁人打扰到段景洵,才故意那般说的。 可现下裴容已经发现了,又想到段景洵对裴容的在意程度,便垂头低声道:“容世子慧眼。” 裴容才不肯这么轻易放过常彬,凶巴巴地问道:“为什么一开始要瞒着我!” 常彬平日里便对段景洵忠心耿耿,说不定此举就是段景洵授意的,不然他哪敢瞒骗自己? 裴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此事已经由常彬瞒着自己,一举演变成为段景洵瞒着自己。 常彬看在眼里,解释道:“容世子若有怨气,只管发在奴才身上便是,这都是奴才一人的主意,与太子无关,奴才本以为容世子不会发现这些端倪,可没想到容世子对太子如此关心。” “谁……谁关心他了。”裴容嘟囔一声,又问道:“那你说说太子做什么去了?” 常彬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容世子,请随奴才移步。” “今日是……惠主子的忌日。” “惠主子?”对于段景洵的身份,裴容多少是知道些的,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太子的生母?” “是,惠主子去后未受任何追封,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只能称呼一声主子。” 两人说话间,常彬已经领着裴容来到了一座枯黄败落的宫殿门前。 “太子就在里面,奴才先行回东宫了。” 裴容仰头,借着清亮的月光,看见牌匾上写着临光殿三字。 走进宫殿,地面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绿的黄的颜色不一,殿内的几张房门都半耷着,窗户也没有一扇好的,随处可见白色厚重的蜘蛛网,若是风一吹,便能掀起阵阵刺鼻的灰尘。 一看便是十数年无人居住的宫殿,段景洵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 裴容捂着鼻,慢慢地往里走去,突然脚下咚地一声响,似是踢到了什么东西,而后便是“吱呀吱呀”的响声。 这声动静不算太小,裴容一阵手忙脚乱,连忙蹲下身子把刚刚踢到的东西扶正,这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掉了大半颜色的小木马。 这小木马造型奇特,额间竟有一枚又长又尖的角,不过顶端打磨得十分圆润,显然是怕伤了孩子。 裴容却觉得这小木马有些眼熟,正要一看究竟时,突然闻到了一阵阵火烧的糊味。 裴容脸色一白,也顾不上这个熟悉的小木马了,起身就往内殿赶去。 宫中是严禁拜祭一事的,而今日又是段景洵生母的忌日,裴容很难不去想段景洵现在在做些什么。 这要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跑到了后殿的空地上,裴容果然看见了段景洵。 对方的脚边有一簇火苗,正烧得劈啪作响,裴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拉着段景洵远离了那团火光。 “太子!你在做什么!” 段景洵看见裴容有些意外:“裴容?你怎么来了?” 裴容懒得理他这个问题,张嘴问道:“你怎么能在宫中烧纸?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段景洵拉着裴容又重新走了过去,指给他看:“裴容,你看看这是什么。” 裴容连连摇头,捂着眼睛:“我不看,我什么也不知道。” 段景洵无奈地叹口气,说道:“裴容,这是一个烧了的灯笼。” 灯笼? 裴容歪头一看,虽然地上的东西已经被烧了大半,但不能看出这的确就是个灯笼。 “原来是个灯笼,”裴容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 话音一顿,裴容马上抿住唇,一个字也不说了。 段景洵接话道:“烧纸是吧,你方才见我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裴容:…… “是常彬告诉你我在这的?” 裴容点点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常彬定然不会主动和你提及此事,你去东宫找我,还发现了我不在东宫这件事?” 在段景洵面前,裴容就全然不似面对常彬那样神气了,他小声嘀咕道:“什么都被你猜到了,你还要问我。” 段景洵伸手揉了揉裴容的头顶,笑道:“你关心我。” 段景洵说的声音很轻,也很笃定,裴容听着,竟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好像他的这些小心思,叫段景洵发现,便会生生在段景洵低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