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月下打人
月廊往左不远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屋子,这里就是肖管家独居的住所。整个承阳府里,能有这个待遇的下人,只有他一个。 柳曦城按捏了一下,扯痛感立刻轻了不少的肖管家,面色好看了许多。待药膏糊上,清凉之意瞬间从患处漫开,忙碌惊惧了一天的肖管家,竟然迷迷糊糊有点困意了。 肖主事不是壮年了,这样的伤势不料理好了,实在是容易留下病根。柳曦城一边揉搓着,一边嘱咐。 肖管家缓缓叹了口气:贱命一条啊,能安然度过今日已经实属不易了。你等着看吧,那几个陪着少姬推秋千的丫头,今晚上被打个皮开rou绽都是命大的。我还能奢望什么啊,主人肯用我那就是恩典,哪敢称病喊痛的。柳神医,多谢您了。 柳曦城不动声色继续按摩,轻声问道:大郡主好端端的,怎么住到贵府来了,实话说,要不是她今天来了,这事也不会出的。 肖管家长叹一声:可不是嘛! 就此打开了话匣子,把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和柳曦城说了个完全无漏。 有些事情有些意见有些看法,他埋在心里实在没有人说,今天新伤旧患一起来了,面对一个温润似水的医者,难免多唠叨几句。 柳曦城有一搭无一搭的应着,像是好不在意,只是闲聊几句。以至于肖管家说到最后,几乎快睡过去了。 柳曦城看准了火候,起身行礼道:时候不早了,肖主事歇息吧,在下自己出去就行了。 肖管家闻言正要起身,腰部一疼,扯着他又趴了回去。 小李子!肖管家扯开嗓子喊了一声,柳曦城赶紧阻止。 府上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肖主事千万别为了在下再弄出什么动静来了,您好好歇着,我自己出去就行。 肖管家说着怎么好意思,心里也知道此刻触了少君霉头,基本就是找死。 真是不好意思,辛苦柳神医了。您认得出去的路吧。等来天我能动了,一定登门道谢。 柳曦城温声安慰了几句,便从肖管家屋里走了出来。 外面月朗星稀一片宁静,柳曦城抬起头来,却正好瞥见房头上一个影子一闪而过。他微微蹙起眉头,撩下长睫暗忖片刻,便抬步向大门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果然一如肖管家所料,承阳少君甚至等不到第二天,安顿好宋安之后便开始发落几个婢女了。 掌掴之后,满嘴是血的几个女子擦都不敢擦一下,拼命磕头讨饶,各个口齿都不清了。 柳曦城过路好似不点地一般,比蜻蜓点水还要更无痕几分,他静静看着一群家仆惩治几个婢女,同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少姬怎么伤成这样,你们几个是瞎子还是傻子,跟在身边都不会周全吗?“为首的家丁愤声质问。 家主宋和只坐在首位默闭着双目,并没有任何反应。 家丁见状,只能吩咐继续打,几个婢女立刻嚎哭起来。 这一瞬间,承阳少君睁开了眼,也难为这个光线底下,众人还能看见他这个细小的动作。 家丁立刻吼道:“还有脸哭喊!哪个再出些没用的声音,立刻打死!” 几个丫头只能捂住嘴,喉咙里呜呜咽咽着,夜里听起来很是凄厉。 柳曦城听了一阵,见没什么内容,便轻轻点地,往另一个方向滑去。 他的前方,正是刚出来不久的芳菲园。 宋安伤的满目疮痍,但是不远不近的听着婢女们哀嚎,面上露出几分解气的畅意,再加上柳曦城的药确实好用,镇痛舒缓,让她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只可怜旁边服侍她的几个婢女,打着扇子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宋安,唯恐一眼看漏了,让她搓弄了伤口。 外面这些,就是她们的例子。 挨打的丫头们,全部都是陪着宋安打小长起来的贴身女使,平日里在承阳府眼睛珠子都不会往下转的,尚且落到这步田地。她们这些三等女使们,就更不用说了。 几个丫头时不时掐一掐自己,免得睡过去,落个大祸出来。 貉绒服侍着丁潇潇安顿下,心中始终存有一个疑影,自己不过离开了片刻功夫,推个秋千,少姬怎么能伤到这个地步。 今天的事情看似和她无关,但是,毕竟是貉绒放出消息,让少姬去了城主府。若不是时机这么赶巧,丁潇潇也不会在今天搬进承阳府。 不知道是不是没看黄历,自她进门开始,承阳府里就没有一件事情顺畅。 目前为止,少君和少姬都未责怪她,那是以为事急混乱,一时之间顾不得了。若是冷静之后思前想后,难免不拉扯上她。 关了门出来,貉绒把坐在门口台阶上打盹的翠烟晃醒,低声问道:少姬摔倒的时候,你在院子伺候,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没有? 翠烟原本是个二等女使,主要是因为她妈亲和老夫人家沾着远亲,她素日里就是个脑筋迟钝的,挂着二等女使的名头,实际干着粗活。即便是分在少姬院子里伺候,也是在院子里洒扫捉虫之类,从没有到少姬近前侍奉过。 所谓傻人有傻福,今天也是因为如此,站在远处的翠烟才没受牵连。 翠烟迷迷糊糊道:当时我也奇怪呢,她们互相使眼色,一起去推大郡主。那么多人一起使劲儿,不把郡主推上天才奇怪呢。可是这个大郡主一定很能吃,比我还重,她们一开始没推动,我正想偷偷笑笑,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推动了!然后,少姬用劲收不回来,这不就摔了嘛。 貉绒觉得即便是贴身的那几个鬼精鬼精的丫头为了给她们自己开脱,说了些不实不尽的,这个翠烟总不会撒谎。 看来少姬应该是原本想对大郡主下绊子,不想却伤了自己。 那为什么偏偏少姬伤的最重,这不合道理啊?貉绒又问。 她满心都在找寻少姬受伤的真正原因上,丝毫没有留意,她们二人后上方的屋顶上,悄悄探出两个脑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