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寂寞的春节
如果说，以前林江沅对父亲给他安排的婚姻无所谓的话，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林伊然，现如今，他也想解除这个婚约。生意场上的整合，联姻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但也不只有这一条路走，如果生意伙伴彼此够信任，又何必拿儿女的幸福来做筹码呢。明白了张储涵的心思，林江沅更坚定了解除婚约的想法，两人商定，回家做各自父亲的工作。 跟张储涵没谈出什么结果，林江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付这件事，从咖啡馆出来，林江沅不知道去哪里，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轻闲过，天气很好却很冷，林江沅走在北京的街头，他想到了远在d城的林伊然，如果这个时候她在身边，如果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把她带到公众的视线中，那她是不是又可以像在巴厘岛一样开心。想到这里，林江沅的嘴角微微地向上扬了扬。 林江沅不喜欢逛街，他讨厌熙熙攘攘的人流，可今天他竟然悠闲地走到了王府井，他竟然把直觉中林伊然能喜欢的衣服、饰品都买了下来，直到他的两只手再也拎不住东西时，他才发现自己买的有点多。也不知道她能喜欢哪个？林江沅嘲笑自己的傻气。 临近晚饭时林江沅才回到家里，父亲在厅的沙发上看报纸，母亲没有在家，林江沅打个招呼就准备回房间。 “一年不在家也待不了几天，回来了就坐下来聊聊天吧！”父亲头都没抬的跟林江沅说。 “我换件衣服就下来。”林江沅要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回自己的房间。 林江沅从楼上下来后，悄声地坐在了父亲的对面。在林江沅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笑过，他也从来没有体会的父亲的慈爱是什么感觉，每次跟父亲谈话，他都不能从童年的阴影中走出来，他时刻战战兢兢地注视着父亲的一举一动，生怕哪句话听错了而回答错误。 “爸，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挺好，前几天你张叔叔约我打高尔夫，他对你是赞不绝口啊！看来他去d城的行程，你安排的很不错。” “张叔叔夸奖了，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安排。” “看来他对你这个准女婿很满意呀！” 父亲终于说到正题上了，林江沅不想接着这个话题说。 “爸，随着国家经济发展，海运生意去年明显好于往年，我想今年在海运方面是不是应该加大投入。” “嗯，海运的投入不比陆运，海运投入大收益大，随之而来的风险也大，在这方面，我跟张董也探讨过，我们准备在今年先从海运方面实行并轨，使投入、产出和风险两家共同承担，虽然从眼前来看利益会小很多，但风险也小，张董说你做事很有我年轻时的样子，我不同意这个看法，我年轻的时候全靠搏，那时候在海上跑船很大程度是靠天吃饭，老天爷眷顾，让我能平平安安跑了一辈子船，还给你攒下殷实的家底。我看你现在做生意，更注重眼光和头脑，你有眼光、有知识，比爸爸强多了。” 在林江沅的记忆中，这是三十几年来父亲第一次夸奖自己。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拍拍自己坐的沙发，示意林江沅坐到自己身边。林江沅听从父亲的意愿，坐到了他的身边。 父亲摘掉老花镜，拉着林江沅的手说：“不看到你坐在我身边，我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过了年你就三十九岁了吧！古人讲‘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你也眼看就四十岁了，还没有成家，这也是你mama的一块心病了。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满地跑了，你也该结婚生子了，林家这么大的家业，总要人丁兴旺才好。” “爸，结婚这件事，我跟储涵还没有想好，让我们再想想吧，再说储涵是跳舞的，结婚了她也不能要孩子。” “女人吗！历来就是嫁夫随夫，她嫁了你就跟现在的心思不一样了。” “这事我们也要征求一下储涵的意见。” “说好了明天晚上两家人见面，我们要主动提出结婚这件事，你找个机会，把这件事说了吧。我跟你张叔叔已经点过头了，明天在两家人面前说，也算是正式确定下来。” “爸……”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父亲说完就起身去餐厅吃饭。 林江沅想过好多次父亲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要怎样拒绝，可现在，父亲真的说起这件事了，林江沅却没有勇气去拒绝，他还像当年一样，惧怕父亲的威严。 林江沅从小就喜欢画画，拿起画笔，他就可以把心中所想的描绘出来，是画笔陪伴着性格孤僻的林江沅走过孤独的童年，高考时，林江沅很想学习美术专业，可父亲只说了一句“不行”，林江沅从此就只能收起画笔改学经济管理。 吃过晚饭，林江沅本来想与林伊然视频，好几天没见面到她了，也不知道她春节过得怎么样。可一想到明天要与张家见面谈结婚的事，林江沅的心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看着放在沙发上给林伊然买的礼物，林江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电话铃声打断了林江沅的沉思，他抬眼看到电话是张储涵打来的。 “喂，储涵，有什么事吗？” “这回我爸好像动真格的了，下午我回到家，他跟我说明天两家见面要商量我们的婚事，准备五一的时候就举行婚礼。” “他们催我们结婚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是一直都挺过来了吗！这次我们就说自己忙，不张罗，他们也应该没什么办法。” “可我爸说，如果五一不同意结婚，他就让整个袁家不得安宁，他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从电话里，林江沅就听出张储涵没有了上午见面时的底气。 “张叔叔也就说说吧，他不能真的这么做。”林江沅嘴上在安慰张储涵，自己心里明白，今年这婚是必须得结了。 “我看他不是说说的，他是真的想让我嫁给你了，在你们男人心里，事业比亲情更重要吗？对你来说，没有爱情的婚姻也可以是事业的筹码吗？”张储涵看来是真的着急了，不然，以她的教养不能随便质问林江沅的。 在林江沅的心里，他何尝不想让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能结束，可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出面表示强烈的反对，他怕暴露生活在d城的林伊然，他不能让林伊然也搅进这趟浑水中来，对她最好的保护就是让大家都不发现她的存在。 “不是的，储涵，从我们订婚开始，我就知道你心有所属，就因为我不想让没有爱情的婚姻成为事业的筹码，我才一直尊重你的选择，我们订婚十年，我没有追问过结婚这件事，同时，自己还在遵守这份婚约，就是想给你自由。”林江沅以前觉得他事业的成功不需要联姻来助力，他也没有心爱的人，婚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江沅，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什么都没说，其实你为我承受了很多。”张储涵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得过分了，她身边有袁健陪着，虽说不能结婚，可十年来生活也算开心、滋润，可林江沅不同，就因为有这份婚约在，他一直是孤单的一个人。 “储涵，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如果你现在有能力拒绝这桩婚事，我还是会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没有能力拒绝，也请你不要纠结，人生不能事事如意。”林江沅经历的太多，他把一切都看得很淡了，即使，有一天他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失去林伊然，他也会默默承受生活的苦与痛。 这边张储涵正跟林江沅讲电话，另一边母亲来叫她说，袁健来了。张储涵跟林江沅交待一声就挂了电话。 “妈，袁健怎么来了？”她疑惑父亲知道她跟袁健的关系，这么多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提醒过她，除了一起跳舞，公共场合不要跟袁健一起露面。家里也是从来不许袁健来的。 “不知道，他跟我打个招呼就被你爸叫到书房去了。” “是爸让他来的？” “应该是。” “我过去看看。”张储涵为袁健担心，父亲把他找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她坐立不安地在房间走了两圈，奔着父亲的书房走去。 “储涵，你别去了，等他们的消息吧！”母亲知道，他决定的事，女儿去了也劝说不了，反而会说话激怒他，事情更没有商量的余地，最后弄得逼走女儿，生意伙伴决裂，这是她不想看到的结果。 “妈，爸不会不顾及我的感受的，我去劝劝他。” “储涵你听妈的话，这个时候别去了。”母亲这几天因为储涵的婚事跟张董发生过几次争吵，她知道，这次是说什么也不能再由着女儿的性子了，与其最后父女决裂，还不如劝劝女儿，随了父亲的意愿。 张储涵母亲沮丧的神情，她就猜到，母亲肯定是因为她的事又跟爸爸吵架了，她拉着母亲坐到一起。在父亲的眼里，生意永远比她和母亲的幸福重要，为了成功、为了实现他大男人的理想报复，妻子、女儿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不想像母亲一样，一辈子为父亲牺牲。她没有远大的理想，也不想当什么千金小姐，她只想根与她志同道合、彼此相爱的男朋友在一起，她奋力抗争了十年，如今，还是要听从父亲的安排，成为他生意上的牺牲品。 过了很久，父亲跟袁健从书房出来，袁健一脸严肃，父亲倒是笑容可掬，这让张储涵很是疑惑。 “储涵，你去送送小袁，回来后我有话跟你说。”父亲难得在这个时候还能用这种和蔼的口气跟她说话。 “爸爸跟你说什么了？”刚出了门口，张储涵就急不可耐地问。 “你回去吧，外边太冷了，别感冒了。”袁健没有直接回答她。 “你说呀！”她猜到父亲一定是对他说了不气的话，甚至是威胁他。 “你要好好的，相信我们以后会幸福的。”袁健紧紧地把张储涵搂在怀里，安慰她。 张储涵推开袁健快步地跑回家，进门看到父亲也坐在沙发上。 “爸，你跟袁健说了什么？”张储涵怒气冲冲地质问父亲。 “储涵，这是你跟爸爸说话的语气吗？”父亲听了张储涵的话，立刻板起了脸。 张储涵倔强地站在原地，瞪着父亲在等他的回答。 “我跟他表达了我的想法，也给了他选择的权利，能怎么选就看他的了。”父亲轻描淡写地说着。 “你用好条件利诱他，你还威胁他是吗？你就是让他跟我分手呗！”张储涵狠狠地说。 “张储涵你放肆，这就是一个有教养的舞蹈家跟父亲说话的方式吗？”张董听了女儿的话，大发雷霆。 “我说的不对吗？你不也威胁过我吗！”张储涵想到父亲对她说，如果不同意跟林江沅的婚事，就会废掉袁健。 “张储涵注意你的言词！”父亲在警告她。 “我不用注意言词，我言语自由，你就是独裁！” “张储涵你可以喜欢舞蹈，也可以有心爱的人，但你要明白，你能享受的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现在成名了，可以为所欲为了，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从小你就生活在一个贫困的家庭，你有什么条件去学习舞蹈，你教的孩子当中，有多少是很有天赋却因为家庭困难放弃舞蹈的。储涵，人生在世，事业不仅仅是个人的成就和名誉，还有一份社会责任你懂吗？你作为企业家的女儿，你有责任让企业良性健康发展，这样才能维系企业正常发展，才能让为我们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的员工老有所依，才能为社会贡献更多的财富。” “爸，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大道理，我只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做我喜欢的事，至于企业发展，那是你们的事。”张储涵听了父亲说的话，情绪虽然不再那么激动，但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