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谢前辈大恩

    一袭黑袍跨过第三道宫墙，上千双眼眸齐齐望来，震撼、羡慕中带着难以言状的复杂难言，终识庐山真面目，才发现庐山一直在身边。

    其实都理解，人心险恶，换做是自己也不会自曝家常，所谓财不露白，都是修行路上走到金丹大阶的人中龙凤，道理都懂的。可懂归懂，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方面，一想到相识十年，平日里嘻嘻哈哈、一身江湖气的同僚好友，真实身份竟极可能是上古大能的隔世传人，手里拿的更是比上品仙器还要厉害的无上神兵，那种心情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方圆莫名其妙，这些货的眼神怎像是那色中饿鬼瞧见青楼里的绝世娇娘，让人毛骨悚然哩？

    不明就里的方圆，眸光落到神像时，便明白了一切。

    只是，他的神情眼眸却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震撼。

    原来如此。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山岳出自这里……原来老龙长这幅模样……

    方圆心里有太多太多的原来划过，一时间感慨万千，总算明白山岳为何悲鸣，总算明白魔宫两道豁口为何是长条状，想来是眼前这位……前辈临死之前，以山岳裹挟无上神通，跨越万里落在龙灵龙首之上，保龙魂不朽。

    临死之前还想着龙灵，该是何等情义。

    方圆后脊发麻，乃震撼所致，为这世间真情义震撼，心中有团热火在烧。

    左右一拍衣袖，将身上尘土拍尽，却忘了金丹修为早已一尘不染，神情肃穆，带着至高敬意，一步步走向神像。

    挡在前路的众人自觉地让至两旁，就连最不对付的郞炎，也没乖乖退开。

    修炼界弱rou强食，也尊师重道，天地君亲师，在众人看来这是徒儿拜见师父，谁又忍心打扰。

    当然不是师父，可受人恩惠，还是此等大恩，哪怕是机缘巧合，理当持弟子礼，拜谢大恩。

    何况还有龙灵这层关系，这份渊源当真不轻。

    “后进晚辈方圆，谢前辈大恩。”

    肃穆庄重的声音高高响起，方圆满心虔诚。

    三拜之后，缓缓起身，山岳凭空在手，双手托举，“谢前辈！”

    这一次山岳悲鸣，震动不已。

    仙宫穹顶有七彩虹光道道投来，聚于山岳之上，如迎君王。

    仙宫各处有一道道浩瀚如渊的气息升起，聚于山岳周围，如迎君王。

    白玉广场有一片紫气九宫八卦阵虚影浮现，绕着山岳飞速旋转，如迎君王。

    四象玉雕齐名，整座仙宫颤动，席卷整个仙宫的无上威压自山岳身上蓦然而出，于是便见七彩虹光重归穹顶，仙宫各处恢复平静，紫气九宫八卦虚影没入不见，四象玉雕纹丝不动。

    直到所有异象退去，在场众人才像溺水上岸的人一般，如释重负，深深呼吸，方才那浩荡宛如天威般的异象，压得所有人动弹不得，心中升起莫大敬畏、莫大恐惧。

    可以说除了龙雀卫，以及方圆相熟之人，所有人心间都升起一道绝望的念头，怕方圆见利弃义，借仙宫天威，铲除一应对手。

    那种生死不由己、动弹都不能动弹一下的恐惧，没有人愿意经历第二次，与之相比宁愿在无法之地与魔门、妖族死磕到底！

    郞炎、郞逸文脸色煞白，金丹三阶竟大汗淋漓。

    世人习惯以己度人，小人总觉得别人如他一样阴险。

    久久寂静无声。

    仙宫天威已彻底打消了所有人寻宝的勇气与念头，身为隔世传人，有仙宫之主神兵相助，谁能争得过方圆？谁还敢争？若惹怒方圆，再来一次那无上天威，只有死路一条。

    寻宝的勇气、念头是打消了，可众人心中的怨气、贪婪、嫉妒却水涨船高，渐渐地心中恨极了方圆，恨他怎就是仙宫传人，恨他阻碍自己寻仙宝、夺不死药，恨他抢了自己的长生不老。

    一时间许多人竟在心中将方圆当做了大道之争的生死大敌，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人心鬼蜮，可见一斑。

    方圆再也不是号令众人的领头人，魔宫一路行来当仁不让建立起的威信，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与仙宝、不死药相比，方圆的担当、仗义都是那般不值一提。

    可见有时候人心比鬼还可怕。

    方圆只看众人眼神，便晓得七七八八，失望自然在所难免，可谈不上多生气，更多还是无奈、习以为常，儿时凉州那座江湖，教会了方圆太多，方圆见过太多人心。

    谁说修仙者高高在上比凡夫俗子强？

    心中默叹一口气，方圆笑道：“诸位，仙宫极大，在下一个人哪拿的完？寻宝各凭本事，事不宜迟，走着！”

    方圆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是什么老好人，更提不上大度与否，若不是魔宫中无魔门、妖族虎视眈眈，就凭在场这些令人心寒的眼神，方大将军就他娘的能做出独吞之事！

    仙道求索，大道机缘最是重要，多少师徒、兄弟、道侣为此反目成仇？方大将军岂会傻到与尔等不相干之人分润机缘法宝？儿时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若仙宫真有四五百颗不死药，保准带着龙雀卫独吞，就是曹子军等人也要排在后面！毕竟这可是举世无敌的大好良机，要对得起龙雀卫一众兄弟才是。

    可那金箔上写得虽多，却多是兵器之流，按魔宫那场大战来看，怕也剩的不多。

    神兵利器巫门多得是，方圆还真看不上眼，唯一值得一争的只有不死药！

    此乃其一，其二则是，方圆已经偷偷试过，山岳再无动静，他根本无法调动仙宫天威。

    最关键的，是魔门、妖族两大后患，方圆相信这些货重整旗鼓，杀入无法之地不见自己等人时，定会来白光深处一探究竟，届时仙宫之谜必然暴露。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仙宝落在魔门、妖族手里，非我族类必有异心，仙宝再重要，也是死物，不能与大唐江山社稷相比。

    方圆早非吴下阿蒙，况且本来心眼就不少，是只字不提自己不能调动仙宫天威一事，敲山震虎也好，狐假虎威也罢，给这群家伙心里留一道畏之如虎的压力，对自己、对龙雀卫在这仙宫寻宝之行都是好事。

    方圆甚至恶意地想，说不定就有那聪明人献宝奉承，巴结方大将军。

    世道人心，谁说得上呢？

    ……

    的确如方圆所料，一炷香后，魔门、妖族齐齐杀到。

    小心翼翼地跨过三道宫墙，便如先前四大官署、龙门本宗一般，望着神像那六尺大刀，震撼、恐惧。

    也亏得他们没见到，山岳悲鸣号令仙宫天威的情形，若不然怕是掉头就跑，比那丧家之犬还不如，更或者说不定就有贪生怕死的，在方圆满眼杀机地望来之际，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

    世道人心，千奇百怪，谁说得上呢？

    六尺大刀带来的震撼与恐惧，迫使魔门、妖族达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共识——杀方圆夺宝！

    得仙宫之主传承，方圆若成长起来，哪还得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都是借口，实际上谁也不担心，真正让众人心动的只有六尺山岳！

    如方圆等人阻拦魔门魔宫寻宝一般，魔门、妖族也不会放任大唐独大，是以就算没有这尊神像，不知六尺山岳底细，魔门、妖族也会倾力合作。

    在魔宫险些翻脸的双方，又有了不得不合作的理由，而此番他们更是与大唐一方攻守互换，世事无常说来有趣。

    就在这时，早就藏匿左近，未随大伙一同寻宝的两个仙武院一阶金丹、三个龙门弟子，飞奔而来。

    方圆可以调动仙宫天威一事，听得魔门、妖族神色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