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清醒状态下,她在对他发神经。 不清楚原因。 但,正合他心意。 “裴奚若,”傅展行嗓音略低,挑眼笑了,“那你是想现在?” 此刻,别墅深棕色大门被推开小半,他一只手搭着门把手,半侧过身来。 在裴奚若的印象里,傅展行很少外露情绪,无论什么时候,神情都很平静,寡淡无欲,凡尘不入眼的样子。 也正因如此,他这一笑,像寒夜中昙花盛放,极为珍贵。 此刻,他眸色很深,黑漆漆的,带上了些许独属于男人的侵略性,和浮浪意味。 裴奚若眨了眨眼,疑心自己看错了。 她像是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不可思议道,“傅展行,这不像你啊。” 那个不近女色,对她视若无睹的和尚到哪里去了? 以前她明明也“色/诱”过他,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说过,你知道的,不一定是真实。”傅展行倒是答得毫无负担,将门完全推开,示意邀她进去。 其实,昨夜之前,他也没真正理解过自己。 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致力于活成傅渊的反面,慢慢地,失去了很多喜怒哀乐的表达欲。外人评价他,一个字“淡”。 遇到她,他性格里的浓烈,才开始逐渐复苏。 到现在,程度又深了一轮。 --- 裴奚若洗完澡,对着梳妆镜沉思。 去年五月,她跟傅展行相识,算到今天,也有一年半了。这阵子朝夕相处,满打满算,也有大半年。 她怎么从没发现他清寂外表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平时能克制得那么好吗? 照他今日的意思,她在他面前露腿乱晃的那些时候,他也不是完全没感觉? 哇,不能细想,一想,和尚的人设要崩掉了。 裴奚若一面在心里紧急叫停,一面又很诚实地想象了下去,对着镜子,慢慢擦完护肤品。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裴奚若走过去,握住门把手,将门打开一条缝,“干嘛?”虽然她馋他的美色,但该有的警惕心还是要有。 傅展行侧开腿,不动声色地抵住门,对她道,“过来睡。” 裴奚若:“?” 他语气淡的,好像好像在说“过来吃饭”一样。 裴奚若觉得有必要认真谈一谈,“傅展行,算我输了可以吧?刚才在酒店,不应该胡言乱语调戏你。我错了。” “真不过来?”他忽略她的投降,淡声问。 “当然不。” “嗯,”傅展行轻点了下头,倒也没怎么坚持,就在裴奚若松一口气准备关门时,他忽然道,“你房间里有什么?” 有什么?裴奚若没反应过来。 “镜子,衣柜,床底。” 这几个词简直是恐怖片标配,他刚起了个头,裴奚若立即大事不妙地叫道:“傅展行!你闭嘴!” 可听进耳中的话,早已形成画面感。 她只觉一阵毛骨悚然,凉飕飕的感觉从脚底爬到头皮。昨夜鬼片的种种,快速占满整个世界,让她连头都不敢回了。 几秒后,裴奚若深吸一口气,朝他指了指,“你给我等着。” 傅展行一笑,还真站在了原地,一副光风霁月、任她报复的样子。 裴奚若用力松开门把手,拿了枕头往门口走,路过他身边时,好想挥起来,给他一下。 最终还是忍住了。 打人是不对的。更重要的是,她打不过。 --- 时隔一天,重新躺在这张床上,感觉大为不同。 主要原因是,一直熟悉的和尚,突然变了个调,让人不安。 搞什么,她还没有开始对他下手,他先变成危险人物了。 裴奚若把被子抱得紧紧的,警告地铺上那人,“傅展行,我睡眠很浅的,你一动,我就能发现。所以不要乱来啊。” 哪知,傅展行道,“我昨晚开门关门四次,你都没醒。” “……” 裴奚若咬了咬牙。 这男人真是多长了张嘴。 不过,她很快发现了一个重点,声调疑惑起来,“四次?傅展行,你起夜那么频繁?” 这下,轮到傅展行沉默。 他昨夜出去吹了两趟凉风,也没能冷静下来。偏偏此刻,面对始作俑者,他什么都不能说。 “阳台门。接电话。”他言简意赅。 “哦……”裴奚若了然。 住在平城的时候,她也见过几次,深夜,他还在开越洋视频会议。所以没怎么起疑。 再说平时,两人相处,也没见他频率有问题。 裴奚若翻了个身,还是把被子捂得紧紧的,过了下,觉得不舒服,又翻了个身。 她思绪有点乱糟糟的,尤其是,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排斥和他共处一室。 难道她真馋他的身子? 听到床上不断传来翻来覆去的动静,傅展行低声开口,“裴奚若。” 她回得很快,“干嘛?” “其实,是我看了鬼片。” “?”这是预料之外的神展开,裴奚若不由支起身子,“然后呢?” 傅展行似是有些无言,“你说呢?” 裴奚若懂了,有点想笑。 原来,他的“真实”,还包括怕鬼。看不出来啊,上次还说她迷信呢。 “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主动过来安慰你了。毕竟我是一个不计前嫌、人美心善的美女呢。” “美”这个字,她坚持说两遍。 傅展行唇角微勾,淡声接道,“所以不要乱想,好好睡觉,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 裴奚若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到半夜就难受醒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前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没把被子缠得很紧,可睡着睡着,便觉得自己被沉重的、闷热的水流包围,头痛脑热,使不上力气。 被子有这么重吗? 裴奚若挣扎着睁开眼,只觉脑袋轻飘飘的,眼前一切,像是在天旋地转。 用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意识。 “傅…”她开口,感觉眼眶发热,嗓子也干痛,咽了口口水才重新发出声,“傅展行。” 深夜时分,他大概睡得很沉。她又喊了几声,都没把人叫醒。 裴奚若费力地支撑起身子,判断自己应该烧得不轻,额头很烫,后背肌rou酸痛。她脚踩上地板,跟帕金森病人踩棉花一样,又抖,又沉沉浮浮。 好在傅展行的地铺不远。 最方便的姿势其实是踢他一脚,但裴奚若还是费力地蹲下,因为发烧带来的肌rou酸痛,这个动作费了她不少力气。 结果刚蹲下,她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前一扑,直接栽倒在他身上。 这动静,将傅展行惊醒。 他一睁眼,只觉近在咫尺的地方,飘着她身上的香气。然后,才感知到她撑着想从他身上爬起来的动作。 这动作不得章法,堪称四处乱摸。 他下意识制止她的动作。 有那么几秒,还以为是梦境与现实交错,但很快,他掌心触到了她发烫的脊背,瞬间清醒过来。 傅展行没怎么费劲就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探了下她额头,“裴奚若,你发烧了。” 她早就烧得没了力气,浑身上下都难受,“嗯……” “我给你叫医生。”他打横抱起她,放在床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 但此刻的她,身体guntang,出了层汗,睡衣紧紧贴在身上,薄得像蝉翼。被他打横抱起,身子分外软。 傅展行眸中有什么在翻涌。 他摒了摒心头杂念,转身拾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私人医生很快来过,说是着了凉。 傅展行想起她今晚打的那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