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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理心里是很想的,但她那种莫名奇怪的感觉又突如其来地浮现,这种几近直觉的预感让绘理收回了即将开口的话,她努力表现得不在意,然后才端着架子,用一种很不在意的口气开了口,就像是因为他偶然提起,才礼貌地接过他的话题一般。 “发什么了什么吗?” 语气矜持,表情无辜,态度说不上冷淡,但也谈不上什么热切。 像是被小姬君这幅模样取悦了一般,源赖光眼中就流露出几分笑意来。他微微俯身凑近,身上好闻的熏香便传来,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似兰非兰,揉和着桂花的甜香,比起脸上的笑,源赖光的声音更是温柔了几分:“姬君不用再担心了,我已近,为你报仇了。” 绘理:“!” 她条件反射地退了退,才望进对方一双深色的眸子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绘理的错觉,在她下意识因为不自在退缩时,小姬君似乎见到源赖光眼中的笑意有些冷淡了下来,可他依旧什么都没做,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和她说起消息。 他告诉绘理,藤原氏和源氏一同前去大江山讨伐,告诉绘理,渡边纲亲自将茨木童子的手臂斩了下来,为她报了仇,告诉小姬君,从此她可以安心地留在平安京中,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不再有人胆敢伤害、也没人能够伤害她。 对方说这话时,面上仍带着几分笑意,丝毫不觉他的话,会给绘理带来多大的震惊。 说实在的,绘理有些被吓到了。 在她的认识中,源赖光虽然是小伙伴之一,比起旁人,更值得亲近信赖,可是她自认为和对方的感情没有深厚到一定的地步,可源赖光说起这些事时,分明是把他自己放在了一个很微妙的立场,微妙得就像是……像是丈夫和妻子保证说:“从今之后,没有人能够越过我来伤害你”是一样的性质。 绘理都以为自己昏迷的不是三天,而是一觉把三年都睡了过去一般,而源赖光就是她昏睡过程中痴心守着妻子的丈夫一般。 她缩了缩,没有敢继续开口,有些谨慎地捧起杯子喝茶,就是不开口。 源赖光也不是非要等到绘理的回答,他又笑了一声。 白发红眸的贵族少年漫不经心地眯着红眸,额前碎发染着的红色就像是三途川里盛放的红色艳莲,衬得那张精致白皙的面容多了几分肆意邪气。 他眸光不明地看着像是鸵鸟一样缩着不说话的小姬君,唇边笑意加深,也没有继续逗她,而是整了整衣摆,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然后和绘理道别。 绘理还有些惊讶:“这就要走了吗?” 明明先前缩成一团当只鸵鸟的是她,现在要道别了,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的也是她。 源赖光低头,就见到小姬君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本来就长得比绘理高,现在源赖光站起身来,绘理又坐着,视线越发居高临下,他可以清晰地看见绘理抬起一张小脸,白皙的肌肤在日光的映衬下愈发细腻,一双桃金色的眸子像是耀眼的宝石,澄澈又美丽。 小姬君的声音本来就软,这样依依不舍地开口,似乎轻易便能软化了人坚硬的心一般,在这样的注视下,人总会有种错觉,自己就是她最重要的存在,她是舍不得他的。 源赖光的脑海里,似乎也跟着浮现起模糊的画面来。 穿着樱色十二单的少女拉着少年的衣袖,仰着脸,也是这般,露出了祈求的神情。 “不要走。” 那双盈盈的双眸倒映着他,像是在注视着整个世界。 “留下来陪我,好吗?” 少女轻声道,微微泛红的眼眶能叫再心如铁石的人都要被融化。 源赖光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手,轻轻地抚住了小姬君的脸。 绘理呆了呆,源赖光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可理智明明告诉他应该马上收回手,但他却莫名地不愿,甚至屈起了手指,亲昵地蹭了蹭绘理的脸。 小姬君眨了眨眼睛,更茫然了几分,源赖光看着看着,嘴角的笑意就真切了几分。“怎么这么呆?”说出这话来时,源赖光都没发现他声音里的笑意是多么浓郁,或许是他发现了,可他也不想再克制了,“小心被人骗了去。” 这般亲昵的话以及熟悉的语气,倒是让绘理模模糊糊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片段来。 她睁了睁眼睛,惊讶地看着源赖光:“你、你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哥哥——” 源赖光没有回答,他收回了手,只说:“走了。” 说走就走,格外的干脆,留下绘理一个人呆在原地。 绘理愣神好半晌,才哀嚎一声,瘫在了桌子上。 绘理的记忆好,却也不好。她总是对最近发生的事情记忆得特别深刻,就像是照相机一般,所有的东西都分毫不差地刻在她的脑海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记忆会不断的削弱,渐渐的,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记,隐隐约约察觉到有这么一件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是不记得的。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语气和话,绘理都还没想起来。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周围逛逛,好叫乱成一团的思绪顺一顺。 绘理没想到的是,她只是这么转一转,又遇见了熟悉的人。 对方应该是在巡逻,不过绘理觉得,对方躲懒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勤奋的好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