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有想法,拿重车。”宣平侯退了出来,秦昭紧随其后。 冰天雪地里,留下一行人的脚印,没过多久又被风雪吹没。 回到营地后,周云棠的雪人更大了些,五官都被雪吹平了,像一个无脸的娃娃。 主将与太子回来后,将军们立进入主帐商议对策。 商议计策的时间太过漫长,周云棠去伙房做了些面条,阿武直接就开吃了。 “阿棠你真厉害,谁嫁给你不仅好看,还有的吃。” 灶火下的人心思不定,跳跃的火光就像在心口灼灼燃烧,不知怎地有些不安。 周云棠捂着心口走到帐外,雪已经停了,接下来几日会很冷,不知将士们该怎么熬过去。 片刻后,阿武吃了三碗面条,想吃第四碗的时候,营地里的号角声响起来了,他迅速放下碗,“阿棠,你小心些,我去集合了。” 周云棠不意外,默默地将厨下收拾好,这些时日以来经常会有号角声起,将士们会紧急集合。 人都走了,锅里的面条就显得多了,调了一碗料后捞了些面条出来准备给秦昭送去。 外面士兵紧急集合,脚步声迭起,倒显得伙房极为安静。 秦昭掀开门帘的时候就见到忙碌的身影,袖口撸起扎住,露出纤细如玉的手腕,与外间的雪极为相似。 大抵应了那句话,欺霜赛雪。 秦昭走近,周云棠回身,见到是他,露出舒心的笑意:“殿下怎地过来了。” “四处不见你,就来这里找找。” 男人身影伟岸,眉宇间染着一抹和气,双眸蓄起笑意,倒是多日来难得的好脸色。 周云棠冲着他笑了笑,“吃面吗?” “你做的?”秦昭朝着碗里看了一眼,面条粗细不一,与那晚的一模一样。 秦昭神色中透出几分嫌弃,周云棠一眼就看到了,索性就将面碗端了回来,“不吃就饿着,我不逼你。” “rou没长几两,脾气蹭蹭地涨了几分。”秦昭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与周云棠好像与从前不一样了。 伙房里太过安静,周云棠一生气,呼吸声就重了些,鼻尖染着红晕,透出几分娇弱。 她小心地吹了吹面条,自己先咬了一口,汤汁味道鲜美,舌尖不经意间微微吐了出来,姿态中带着几分赌气。 秦昭侧眸看着她,眸子里隐约带上笑意,轻轻地夺过她手中的筷子,“脾气见长可不好,我以后可不要做妻奴。” 周云棠漆黑分明的眼眸里漾过嘲讽,“你想做,我还不给你做,你将云渺带进宫里去,指望我再回去?做梦。” 吃进嘴里的面条不香了,秦昭咋舌,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小女人:“信不信孤现在就亲你。” 只有这样才能治她的小脾气。 第78章 七十八 除去太子,我谁都不信。…… 半亮不亮的烛火下, 秦昭的神色显出几分阴鸷,面如冷月,周云棠轻轻一瞥, 道:“亲了便亲了,太子殿下都不顾及三军, 我也是不怕,断袖的名声您能背,我也能背。” 话虽这么说, 可秦昭还是看见她一双莹润如玉的小耳朵羞若晚霞,浓密修长的睫在她眼睑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影子,有胆子说话, 可还是被自己的反应出卖了。 周云棠脸皮是最薄的,床.笫之间都隐忍着声音, 这个时候岂会做淡然状。 秦昭看破不戳破,吃了一碗口味不佳的面条后领着人回营帐。 雪已经停了,但有些营帐被雪压弯了, 不少将士点着灯在清理, 人影憧憧,冰天雪地里显出几分和煦。 两人携手回去后,随从送了些热水过来,周云棠不知今夜攻城, 洗洗就躺下了,秦昭则等她躺下后换衣出门。 宣平侯领着人亲自去攻城,他不能离开营地,就披着厚衣服在门口候着。 杀声阵阵,一夜未明,人更是一夜都没有回来。 翌日清晨, 周云棠反倒先醒了,身侧不见人,也并没有觉得奇怪,军营中随时随地都会有事情发生,秦昭或许去办事了。 冰雪犹在,空中飘来一阵冷风,吹得她脸上生疼,到底是在冬日里,清晨冷得让人发颤。 见不到秦昭,她让人去找找,自己去伙房拿了早饭过来。 今日伙房依旧是白粥馒头,还有些地瓜,出门在外,不如家里的精致,周云棠随意拿了些后就装入食盒里。 掀开帘子的时候,秦昭回来了,站在舆图前,丰神俊秀。 “你去哪里了?”周云棠将吃的都拿了出来,见他紧紧望着舆图也跟着提了几分心,“侯爷他们也不在军营里?” “嗯。”秦昭没说实话,回身帮她将吃的摆好,按住她一道坐下,端起白粥就喝了一大口。 他心事重重,周云棠也不去问,两人照旧沉默不语。 直到午时,依旧不见宣平侯的消息。 李晖将今日的信件递到案头上,谨慎道:“京内尚可,只是鲁国公让你提防着些,功与罪仅一字只差。陛下的心思,您可掂量着些。” 周云棠闻言转过身子来,“李大人说全些,我未曾明白。” 李晖听得心口一颤,猜着殿下的心思更不敢开口了,帐内的烛火被漏进来的冷风吹得动了动。 今日天气阴沉,帐内的烛火就没有熄灭过,这么一晃动,就显得光色黯淡了不少。 尤其是秦昭听到这么一句话,双眸微垂,凝视桌案上的信件,唇角蕴出一抹冷峻的弧度,眸色深邃若古井,竟投不出意丝温度。 李晖紧紧闭上嘴巴,太子虽说温润,可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无端会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秦昭骨节分明的手在桌角上敲了敲,帐内一时无话,静得落针可闻,周云棠更是感觉到一股不秒,心口忽而揪了揪,“殿下,可是出事了?” “京内不平,四皇子会处置妥当,不必分忧。”秦昭将信看完后递给李晖,沉声道:“处置了。” 就是快烧了的意思,李晖摸摸领命退下了。 秦棠溪竟是一眼都没有看到,眉眼间微微拧出愁绪,缓步走到殿下面前:“殿下,可是有事瞒着我?” “瞒你作甚,等你父亲回朝,诸事顺畅,至于周云渺的事情,倒可好办,若是清白身就许了人家,若不是。让你父亲在营中择婿。孤瞧着凌云不错,必不会亏待她。”秦昭伸出长臂,轻轻地将人揽入怀里。 修长的指尖拨弄着周云棠纤细的下颚,引得周云棠面色通红。 “我问正经事呢。” 呼吸喘喘,胸口微微起伏,秦昭深邃的眸子里漾出几风笑意,“收拾你不是正经事吗?你有空去管问京城的事,不如多想想你最近有多霸道。说你几句就甩脸色,与那凌云也是,不该保持着距离吗?阿武单纯,这位凌云将军可是什么都懂,再者他是你父亲的心腹,应该知晓你是女子,明知故犯,就是居心不良。” “君子之间,处事淡然,干净坦荡,为何要避嫌,是殿下自己心思不正。”周云棠受不住他,张口就咬住那只拨弄的指尖,恶狠狠地盯着。 秦昭被咬得嘶了一声后,慌忙抽回自己的手臂:“你看,都看咬我了,放在以前,你肯定不会的。” 以前肯定会哄着他。 周云棠好看的眉头舒展开,心头也是舒坦,容色娇艳,眸若泉水般清澈,轻笑中带着不多见的妩媚。 她轻轻抬起秦昭的下颚,细细碎碎的烛火落在他的眼睫上,镀上一层光色,熠熠生辉。 唇角微微一动,贴近秦昭的嘴角。 秦昭显然一愣,心里就像火烧一样,若非两军交战,他定将这口‘恶气’出了。 抱着却不吃,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周云棠就像是一个狐狸般,媚而纯,脱下一声藏身的外袍露出本来面目后,便是致命的毒药。 她比往日更加动人了,小脸就像染了胭脂红,憨态可掬,静美而又狡猾,狐狸眼中蕴藏着湿漉漉的水色,看着让人想去怜惜一番。 秦昭觉得自己身上燥热难耐,看了眼他她微红的小脸后,起身就离开营帐,落荒而逃。 周云棠笑意难掩,一阵阴霾飘过心头,秦昭方才确实有事瞒着她。 是好是坏,得回京才能知晓。 午时,秦昭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令她不要随意走动。 周云棠性子安静,听话地没有出去走动,倚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间谁了过去。 梦里梦到秦昭,那年夏日,碧水湖畔上凉风阵阵,秦昭躺在竹筏上,仰面望着天空,淡笑着开口:“阿棠,我以后拼了命也会护你周全。” 少年热血,语气中带着骄傲。 听在周云棠的耳中,确实狠狠地一巴掌。她猛地睁开眼睛,慌忙地爬起来,衣裳未穿向外跑去。 掀开门帘的时候,有人拽住她的手。 那双手炙热而有力,她回头去看,是秦昭。 他回来了。 秦昭穿着玄黑色的衣袍,棱角分明的脸颊在光色不明的空间中显得分外清冷,周云棠咽了咽咽喉:“你回来了。” “你要去哪里,鞋子都不穿。”秦昭不知她为何而起,还是打横将她抱起,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你去做甚?” “我找你……”周云棠心口激荡,握主秦昭的袖口不肯放,激动道:“殿下,陛下是不是忌惮我、忌惮周府?” 秦昭微微俯下身,凝着周云棠的眸子,轻笑着安慰她:“说的什么胡话,他为何忌惮你,说到底你就是一病恹恹的世子,于他并没有威胁。” “我是没有威胁,可一旦周家军再立战功,对陛下而言,就等同于掀开他的伤疤。”周云棠浑身发颤,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袖口,想当然地将他当作自己的依靠。 秦昭垂眸凝望袖口上颤抖的小手,出于本能般握在手中,笑意如春,眉眼俊秀,道:“你如今不是一人,还有宣平侯,你怕什么,我不会护着你,护着你的是宣平侯。宣化收回了,侯爷去打理城池,明日我就先回京,让宣平侯保护你。” “你不与我同行?”周云棠眼睫轻颤,心口不知怎地就安定下来,喃喃道:“也好,你先回去,京内的事情最重要,早些回去为好……” 语焉不详的话听得秦昭暗自皱眉,可周云棠刚一抬头,他又舒展了神色,“可是舍不得我?” “嗯。”周云棠应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圈住他,悄悄道:“你先回,我同父亲一道回去,记住,不准纳吴家的。” 用的是不准,而不是不用,言语间听着霸道,可还是有些亲昵。 秦昭无心与她计较这些小事,干脆地应了下来,用被子将她继续裹好,认真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同侯爷商量些事,晚些再回来。” 周云棠照旧想跟上,秦昭却没有答应,自己匆匆离开。 秦昭走后,周云棠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躺下没多久后又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身侧陷了下去,隔着昏暗的光色,瞧见了熟悉的人影。 呢喃一声后,人影缠了上来,她睁开眼睛,烛光下男子温润如旧,剑眉星目,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 她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由着他靠近,望着他染笑的眉梢。 衣衫落地,榻上的人身子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