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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辛说不好。 沈明渊便耷拉着脑袋,仿佛真的被抢了食,没精打采。 聂辛坐了过去,不是桌对面,而是坐在他的右手边。沈明渊见他过来,忽然坐直了,拿起酒杯,往嘴里送。 “不是饿了么?”聂辛拿起他面前的空碗,盛了一碗秋水羹,勺子放进去,推到人面前。 秋水羹晶莹剔透,像是融化了的琉璃,中央点缀着一颗枸杞,里面混着些淡黄色的桂花,桂花悬在羹里,如同被琥珀凝在中央的繁星,看着极美,还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盛着秋水羹的碗,和勺子,则是瓷白色的。 沈明渊想了想,记了起来,这也是一道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吃食,以一种罕见的水果制成。水果乍看起来是球状,酷似多rou植物,外面的粉色果rou层层包裹,肥厚得莲花花瓣似的,剥去果皮,里面就是透明果rou。甜糯软滑,生吃则沁凉醒神、熟吃则如酒糟温热暖胃。 也是一个富含灵力的食材,吃了不会有任何害处。 他一直想吃一次试试的。 沈明渊胳膊放在桌上,捏起勺子,低头往嘴里送了一口,口感很好,介于果冻和豆腐之间,甜而不腻,清香在一瞬间窜过七窍,让人神魂一清。 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嘀嗒一声,勺子没拿稳,羹rou掉出碗边少许,沈明渊放下勺子。 他又去拿酒,酒是雾花酒,最适合冰镇着喝,酒面上飘着一层袅袅雾气。 聂辛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攥紧掌心,然后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咽下肚里,才明白少年为何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太烈了,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指尖很快被他的掌心蕴热,不再微微发颤了。 聂辛觉得心里发紧,忍不住细细思索,这双手一直在发颤吗,不肯动筷子……是因为怕拿不稳、怕出丑?他竟到现在才发觉。 明明已经不是少爷了。 他暗自感叹,这酒真是醉人,比传闻中还要厉害些。 沈明渊挣了挣,没能把手挣出来,便放弃了,皱着眉,“你究竟想干嘛?” 聂辛拿起他的勺子,在那羹里搅了搅,挖起一勺,送到人嘴边,动作神态都极为自然,“喂你。” 沈明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他,大眼对小眼看了半晌,还是屈服地张了嘴。 在没来由的亲昵动作上面,两人默契一致地将一切归结于雾花酒,而非自身本愿。 聂辛想起来,在之前的梦境里,他与梦中的沈二少初尝云雨后,他便是这样一勺勺地,亲自将早饭喂到少年的嘴边。 许是梦里做过一次,如今再做来,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可……的确是与梦中不同的。 不知第几勺喂过去的时候,沈明渊已经不再觉得不好意思,配合地张嘴,那勺子却忽然往后一躲,害他咬了个空。 面对着质问般的瞪视,聂辛举着勺子平静开口,“第一次么?” 沈明渊满脸问号,第一次什么,被人喂饭?怎么可能? 手指被捏了捏,从刚才开始,他的右手就一直被攥在聂辛掌心,“用剑杀人,第一次?” 那架势,像是不说实话,就不给吃下一口。 沈明渊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许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看着苍白虚弱,可怜极了。 只是,再可怜,聂辛也不是沈和光,不吃这一套,该问的、该做的,不会就此放弃。 他把勺子放了回去,耐心看着人,等着回答。 许久,沈明渊深吸一口气,“可以这么说。” 他不知道如果换个人,不是沈和光,而是其它什么人被他刺中,是否还会这么久都缓不过来,但毋庸置疑,对他来说,的确是头一次。 他知道,活在这个世界,无法避免地还会有第二、第三次。 就像要奖励他的勇气和坦白,聂辛再次捏起勺子,挖了一勺秋水羹,送到人嘴边。 沈明渊别过头,有骨气地拒绝投喂。 聂辛却很有耐心的样子,见人不肯吃羹了,就放下勺子,换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银勺,挖了一块蟹rou,淋上金黄色的汤汁,送到少年嘴边。 “你想引某个人出现,故意将自己的藏身处透露给路人,是么?” 沈明渊看着他,眼里写着抗拒,以及,隐隐的畏惧。 聂辛觉得不太高兴了,放下勺子,尽管少年并没有张嘴要吃。 “是。你既然猜出来了,何必再问我……” 话刚说一句,就被一勺香喷喷流着油的蟹rou堵住了嘴。 真香…… 沈明渊忍不住觉得这种,用美食威逼利诱他说实话的手段,有点幼稚,还有点傻,但嫌弃的话几次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并不是怕说了就没得吃了,哪怕他严重怀疑聂辛做得出掀桌的事来。 至少在短时间内,他还得依靠一下聂辛的武力值,顺着对方那摸不清的心思,让人喂个饭、说个实话什么的,也不算损失。 虽然有点耻,耻就耻吧,他连土豪式炫富都做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明渊忍辱负重,再次张嘴,吞下一口香脆可口的酥rou,嚼嚼嚼,很紧张,吃爽了也不敢笑。 “你私下调查了许多事,包括追杀我的那些人,对么?查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