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她不自在地低垂下眼帘，拿过一个创可贴撕开，直接贴在他的伤口上，有些慌张的动作像是在掩盖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执果然只吃面前鲍汁杏鲍菇，其他的地方菜很少见他夹。 季蔓心里清楚，他看不见，不方便夹菜，干脆只夹自己面前的。 季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拿着小瓷盘夹了一些菜，然后递到他的面前，温声说道：“你尝尝，今天陈姨做的菜还不错。” 江执没有拒绝，把她夹的菜都吃完了。季蔓看江执没有拒绝他，夹菜更起劲了，边夹边说：“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最后还是江执吃不下，季蔓才堪堪停了手，看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吃完晚饭，江执会照例去书房会一个人呆着，如听些时事新闻或做些别的事。季蔓知道江执的习惯，不知道想到什么就突然开口说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怕江执拒绝，她又说道：“我想去找点书看看。” 江执没有拒绝，两人就来到书房，江执率先开口说道：“可能没有你喜欢的书。” 书房里的书是江执收藏的，虽然现在他看不见，但他还是一并带来了。 季蔓跟着江执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看书，她随手从书架上拿过一本书便说：“没事。” 江执也就没在管她了，拿起书桌上的盲文，兀自摸索了起来。 季蔓根本就没看书，看着江执，他独自坐在书桌后，面容清冷淡漠。 书中，原主和江执结婚没多久就离婚，而后江执的情况就没有详细写出来，后面的剧情中提到他也只是几笔寥寥带过。 可以这么说，江执在这本小说中的剧情和存在感少得可怜。 一件事，是季蔓和江执接触过才清楚明白的事情。 孤独。 江执太孤独了。 她忘记不了那天晚上江执独自坐在书房，黑暗像是要把他一点点淹没，而他却一点感知都没有，任凭黑暗将他侵蚀。 她想在他身边陪陪他。 “江执我好无聊，我给你读书吧。”书房太安静了，季蔓一时间也不知道和江执说些什么，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季蔓话音刚落，江执手指的动作也随着她的声音停了下来，淡淡地“嗯”了声。 得到江执的同意，季蔓翻开手里的书读了起来。季蔓读的是一本金融股市分析的书，内容十分枯燥无聊。 季蔓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尾音上扬时会给人一种撒娇的错觉。就算是那么枯燥无聊的内容，通过她的声音读出来也很是好听。 读着读着，她停顿了一下，不自觉的小声嘟囔道：“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书？” 季蔓没看见江执浅浅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浅的不仔细看就根本看不出来。 嘟囔完季蔓又继续读了下去，只不过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面完全没有了声音。 江执移动向前，停在季蔓所坐的沙发不远处，果然他听到了一阵均匀平缓的呼吸声，这是睡着了。 他确认季蔓没有睡着，并没有离开，而是睁着一双漆黑空洞的眼睛望着季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见他张口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季蔓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一动身子，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滑落了下来，她低头一看是一张浅灰色的薄毯。 这是江执的。 抬头往书桌看去，果然就看见江执仍然坐在书桌后，脊背挺直，姿势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谢谢你，江执。”季蔓揪着薄毯的一角开口说道。 “不用。”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客气。 “对了，我明天要出去一趟，可能不回来了。”季蔓想着明天要把原主留下来的那堆烂摊子解决了，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 江执放在书上的手指一顿，薄唇抿紧。 明天，不回来了？这是要去哪？ 他无比清楚明天是他那个好弟弟江焰前往港城谈项目的日子，而她明天要出门，不回来。 这么会有这么巧的日子？ 早在之前他就知道季蔓有多么喜欢江焰，所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江执，这跟你没关系，你在怀疑什么？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想清楚之后，江执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淡淡地回应：“嗯。” 不知道是不是季蔓的错觉，她感觉江执的语气的格外的冷淡，像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似的。 想到这她心里有些烦躁，柳眉微皱，略微带着赌气的语气说道：“你就不问问我去哪里吗？” “这是你的自由。”他的回答客气而又礼貌，却透着显而易见的疏离感。 第5章 欠债还钱 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又一下子回到了那个下着暴雨的雨夜。 一时间，两人无话。 江执这是怎么了？季蔓一头雾水。 明明之前还挺好的，季蔓想打破两人现在这样尴尬而又陌生的氛围，但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江执那格外冷淡的声音： “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你自便。”说完还没等季蔓反应就转动着轮椅驶出了书房。 季蔓看着只有她一个人的书房，转而又低头看了看膝盖上那本翻开的《金融证券市场分析》，神情若有所思。 半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迈开腿往书房门口走去，走到一半脚步突然停下又转身回去重新拿过那本书，才又走了出去。 窗外是浓重的夜色，房间里亮这一盏昏黄的台灯。回到卧室，透过昏黄的灯光，季蔓就看见江执已经躺在床上了，闭着眼睛，但她知道江执并没有睡着。 她洗漱好，也躺在床上，侧身看着那人清冷的侧脸，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轻声说：“江执，你不舒服吗？”其实她想问的是，你这是不开心吗？ 身侧一阵阵幽香传来，一直困扰他的头痛奇迹般的消失了，耳边是女人轻轻柔柔的声音。但他无比清楚一切美好的幻象后面是数不清的算计和巨大的利益驱使。 从来没有属于他的东西，包括现在。 “我累了。”江执仍然闭着眼睛，语气淡淡的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 江执是真的有些累了，他不想再伪装了，最起码在一刻。 江执拒绝交流的意思很明显，季蔓不是看不出来，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能依稀看出唇形：晚安。 翌日，季蔓起得格外得早。昨天晚上她一晚上都没睡好，一闭上眼睛，满脑都是江执那格外冷淡的表情和声音。 两人也不过是只认识短短几天，但面对江执这突如其来的冷淡，季蔓心里感觉很是烦躁。 季蔓很少有这种有气又发不出的时候，面对江执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江执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脆弱又被抛弃了的小可怜，昨天突如其来的冷淡，可能是真的累了吧。 季蔓这一天心情都不是很好，早早地就出了门。 季蔓推开咖啡厅的门，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去，凭着记忆去认哪一个是顾瑶瑶。 她一进门就吸引了在座众人的目光，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裙。她的五官秾丽而又精致，是一种非常直观而又夺目的美。 细看脸上几乎没有上妆，饱满红润的唇没有涂任何口红。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瞟向店内，波光流转间视线突然落在某处。 季蔓看到顾瑶瑶就走了过去，坐在她的对面，把手提包随意放在一侧，低声跟服务员点单。待服务员离去，季蔓这才不紧不慢地抬头正眼看着对面的顾瑶瑶。 对面的女生长相看起来挺温柔的，只是画的妆过于浓艳，淡颜的五官压不住这个妆容，显得有些奇怪。季蔓还在心里打量着，就听见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 “你现在想知道江焰的消息，晚了。”顾瑶瑶双手抱胸，一副等着季蔓来求她的样子。 她猜的果然不错，季蔓听到江焰的消息怎么可能会坐的住。那天不是很硬气地挂她电话吗？ 第二天还不是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她决定了，季蔓今天要是不好好她补偿她，她是不会透露关于江焰一星半点的消息。 “谁跟你说，我想知道江焰的消息了。”这时季蔓点的咖啡也端上来了，她跟服务员说了声谢谢，拿起小勺子随意地搅了搅面前的咖啡。 顾瑶瑶没想到季蔓会突然这么说，原本端起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表情疑惑，“那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季蔓端起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是找你还钱了。” “还钱？”顾瑶瑶的表情由疑惑变成惊讶，连声量都放大了不少。 顾瑶瑶家并不像原主家大业大，原主家明面是只有她一个人，钱这方面从来都不会少。顾瑶瑶家不止有她，还有一个弟弟，她家又是重男轻女的，平时她并没有多少的零花钱。 自从她和原主成为了朋友，就拾掇这原主给她买这买哪，没钱用的时候有跟原主一顿装可怜，原主又是个缺心眼的，自然是借多少给多少。 不计原主送她的东西，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不然你以为我请你出来吃饭吗？”季蔓掀开眼帘，淡淡瞥了她一眼。原主是个缺心眼，可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顾瑶瑶一时间被季蔓的话堵到了，心里暗暗骂着季蔓。她当初借钱的时候，只不过是说的好听一点是借，哪里想着要还。 “蔓蔓，江焰今天要出发去港城，重要的是只有他一个人。”顾瑶瑶想岔开话题，就主动说起江焰的消息，希望能引起季蔓的主意。 “一个人？” 顾瑶瑶以为吸引到季蔓的注意，说得就更加起劲了：“对呀，一个人，这可是你的好机会，没有柳芊芊在，我相信这次你一定能拿下江焰。” “破坏和插足别人的婚姻，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我劝你还是省省这份心吧。”听到顾瑶瑶的话，季蔓好心好意地劝道，嘴角却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什么插足别人的婚姻，我没有。”顾瑶瑶有些激动，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些。 附近的人明显听到顾瑶瑶的话，都侧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和身边的人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顾瑶瑶看到这一幕，脸都涨红了，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忍受下来。 而后，季蔓像是没看见周围人的反应又继续说道：“再说这关我什么事？说吧这钱你什么时候能还。”她不是原主，江焰跟他没半毛钱的关系。 顾瑶瑶这才意识到江焰在季蔓这好像不是万能的了，难道季蔓不喜欢江焰了。这个念头才出现一秒马上就被她否定了。 不可能，她是最清楚季蔓是多么喜欢江焰。 “你是知道我家的情况的，我有钱就会马上还你的，我是那种借钱不还的人吗？”顾瑶瑶心里都快要季蔓骂死了，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是季蔓欺负了她似的。 季蔓可不吃她那一套，冷漠地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要摆出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 顾瑶瑶算是发现了季蔓没有以前那么好糊弄了，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只说了句：“给我一点时间。” 季蔓喝了几口咖啡就不想再喝了，将咖啡杯放在小瓷盘里，才说道：“以前送你的东西，我就不要了，你借我的钱你应该比我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