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开杰米斯兰堡星
新贝西兰公约历5046年，三南月十一日，天高地广任鸟飞狂欢节结束后第一天，桑都司接到了上面的工作岗位变动通知，之前一直卡着的调职申请终于通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学习能力很强的样子，其他人一下子就厌烦了的事情，自己却可以安安静静地一直做下去，结果在所有热闹的社交场合中，自己全都缺席，出席了也毫不起眼，但在工作学习方面，却实在无可挑剔。 高级教育理论上可以永远不毕业，据说福克多他一共花了四十年才完成他的高级教育。桑都司感觉很不可思议，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的程度跟自己的导师差不多了……尤其是在开始专家教育之后…… 5037年发生了件大事，国家宣布完成了超脑原型机，这可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福克多他们都十分兴奋，说是自己事业有了新的可能性。 而那段时间里自己莫名陷入了情绪低谷，心理建议方面说是自己去年西月假期期间，虚拟实境实用过度，产生了十分典型的实现心理混乱，建议自己减少游戏、影视使用，多接触现实社会，参与社交。 爸妈也说自己把什么故事剧情当成现实了……所以那段时间自己就十分积极参加社区各种活动了，连自己的那个波波球生产线都不碰了，甚至再没回那边屋子去，总觉得那边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还是避开点的好。 然后就在狂欢节上跟汀娜交往了，正式确定了情侣关系，真是自然而然就发生的事情。毕竟都偷偷联系那么久了，走到这一步感觉中是个早晚的事情。 但是也只到这一步而已了…… 5038年国家开始进行超脑实用化计划，这样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和后备人才，早有准备的人一申报基本都成功了，福克多开始了他的专家教育，而自己则算是撞大运了，反正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在福克多的推荐下，也加入了到名为“701项目”的计划之中，这是一个更加庞大的计划的下级的下级计划，是一个涉及到整个国家战争机器革新的一小环。 总之自己变成国家所不可获取的人才了，毕业了的不错，有工作经验的更好，还在进修中的也行，正好接触新概念改变思考方式，适应新的需求……于是自己选择的场控费米子自旋课题方向就被强行更换成了生物自主电磁场控制了。 专业这么一换就是八年过去，十分莫名的，自己变成了所有在修学员中的第一名，甚至差点超过了自己的导师福克多……正好在自己第八个年头，完成高级教育，进入专家教育之时，福克多勉强毕业完成了专家教育。 这是5048年某个借着庆祝节日的名义，一批高级教育毕业生举行的喝爆会上。 福克多拍着自己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自己把他吓死了，差点就要跟自己的老学员一起当学员了，那他那老脸真不知道该摆哪里了……看起来似乎是自己的原因，让这个一向懒懒散散，花了四十年才高级教育毕业的家伙，花了八年拼了老命完成了自己的专家教育。 “命运所指，学，你真是我辈子见过最厉害的学霸了……” 学霸？桑都司眼花花晕乎乎地盯着大木杯里面的冒着气泡的啤酒，总觉得这个称谓似乎很熟悉的样子，但仔细去想，就一阵阵头痛，怕是喝酒喝多了……这八年来他一直过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却又必须去想，十分难受。 “我跟你讲，讲啊，你怕是不要两年就能专家、专家毕业了……专家教育啊，真没高级教育难！尤其是我们赶上好机会了！真有希望在！实现使命就在眼前啊！现在全是新技术、新理论的，随便做一下就能出成果，要毕业真是太简单了，要是、要是错过了这股新技术浪潮就麻烦了啦！我跟你讲，我就是这个原因才没有继续专家教育的，受够啦、已经受够高级教育啦！” 这次普通节日喝爆之后，桑都司还没有缓过劲来，结果下个星期就轮到庆祝自己的高级教育毕业了，自己可以进一步深入生物计算机领域了，但具体的研究课题跟所属单位选择就多了，虽然被直接分配去了更上面一级，但自己并不满意，因此申请了学业、岗位调整……结果没想到狂欢节结束第二天，自己就要出发远赴边疆上任了。 “真的要离开杰米斯兰堡星吗？”送行的这天玛莎纳眼角含泪。 桑都司尽量不去看母亲的表情，只是上去给了她一个拥抱，现在自己比母亲高两个头了，而母亲还是当年的那副少女模样，让桑都司渐渐都不太叫她老妈了。 “让孩子出去见识见识外面世界吧！想我们这样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生活才是古怪呢！”雷尔诺里这么说道。 桑都司拍拍母亲的后背，把她送开“是的呢，看我们周围的邻居都换了几波了，本地姓氏的都是些回来的老人了……圣杰明倒是挺高兴的。” 等候大厅里有一半人是各式军队制服的人，这让一辈子待在安全行星上工作生活的雷尔诺里感觉十分新鲜，因此过来后一直东张西望着，坐不安稳。此时不停点头，赞同儿子的话道“也是呢，你走之后，我跟你妈也出去见见世面吧，换个环境体验体验生活……当年其实也是为了生你才一直待在那里的。” 玛莎纳回头横了自己老公一眼“当初你不是说是为了我才选择住在我老家的吗？” “啊，是这样啊，啊哈哈哈——” 玛莎纳不再理会坐在一旁的老公，继续跟一起靠着观景窗站着的儿子说话“过去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开着社交，每天至少要跟爸妈视频通话半小时知道了吗？” “……刚过去可能会很忙诶……” “那至少保证二十五分钟，好吧好吧，每天按时发份你生活vlog给我们也行！” “知道啦！快看那边——那就是我要坐的飞船了，马上要播报登船通知了。” 一道绚烂的光芒由近到远，或者由远到近，rou眼观看超光速航行的飞船减速，会产生奇妙的光影效果，那是一种把彩虹拉伸、延展、搓揉的效果，远要比任何游戏、影片看到要来得震撼，因为再怎么仿真虚拟实境，也模仿不出现实这种玻色子相对论效应所带来的特有的时空感，那不是简单的声光刺激。 那是一种引力波效应，所处范围的人能感觉到被“震”了一下，身体仿佛被拉伸了……历史上有人就是因为发现了一次引力波效应，而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奖。桑都司对这段科技史还是很在意的，毕竟涉及到了目前信息传递手段的基础。 大脑处理的不外乎感觉器官反馈回来的信息，然而现代人类进行基因调整适应宇宙生活之后，自然会产生新的“时空感觉器官”，据说有很多星薙娅特别强化过这方面感知……桑都司则由于是自然诞生，又没有后天进行任何调整，因此这方面感觉很弱。 总之，在雷尔诺里跟玛莎纳“眼”中，外面抵达的飞船，绝对跟自己眼中的不一样……看着现在目眩神迷盯着观景窗外看着的父母，有些时候还真是有点羡慕。 良久等候大厅里通报响起，本来就很多的人，感觉变得更加多了起来。 桑都司面前弹出全息通知文本，同时自动寻路出现“好了我该出发了。” 玛莎纳“……我想你爸说得对，我们是该出去看看了，老家房子我们都不会卖的，你过节放假直管回去就是。” 雷尔诺里起身走了过来“哦？怎么感觉你说得像是，准备明天就开始换地儿了啊？” 玛莎纳“有希望才会有明天，所以明天我们就换呗，嘟嘟，你去吧，你爸妈可以过得很好！” 雷尔诺里给了桑都司离别的拥抱“愿你成为永远强大的救世主。” 玛莎纳也拥上了来“愿嘟嘟成为永远快乐的救世主。” 桑都司背上行礼小包挥手告别“祝你们成为永远幸福的救世主！” 回头偷眼一看，两人居然就真的开始研究换工作，买新房还是租房子的问题了。还不控制嗓门的议论着，自己离开出生星球的真正原因……自己这边听得一清二楚好不！ 玛莎纳“我们换地儿还好说，但嘟嘟生活快三十年了，怎么现在就突然要走了呢，哎。” 今年自己才二十二、三好不。桑都司心中疯狂吐槽，然而偷听中也不好出声反驳。 雷尔诺里“八成是因为克里斯家的丫头，你看他们两一直没说结婚的事，异地恋我们都懂的，现在他这是要追过去啰！” 玛莎纳“哎，这我个也明白，你们父子两这点倒是挺像的，平时老老实实默不作声的，但行动力却是爆表。” 雷尔诺里“汀娜那丫头我看着也不错，咱们跟克里斯去谈谈婚礼的事情？” 玛莎纳“别掺和了，我们自己去享受人生一番吧……我看换海滨住住挺好……” 脚步虽然故意放慢，但距离确确实实还是在慢慢远离着，当一队说说笑笑行进着的士兵队列穿插而过时，桑都司终于放开脚步，不再注意身后父母的动静，大踏步往登机口走去…… 杰米斯兰堡星位于帕维利安共和国所属的几个行星系之中，现在所在的空间站位置是该行星系公转盘面之外，在坐标轴上算是垂直于公转盘面的。而这个空间站是杰米斯兰堡所在行星系重要的对外国际空间港口之一，是一个大型中转站。从这里出发的航线，包括了可以直接前往坟场最前线的飞船。 现在的扫描技术根本用不着安检，直接登上飞船之后，桑都司找到飞船正确朝向的观景室，往外望去，可以看见包括自己出生的杰米斯兰堡星在内的一堆星球有规律的运转着，那是仿佛在床上放了一堆彩色大西瓜的感觉。 这个观景室里人不多，因为大多数乘客都去空间上坐标垂直相反的观景室去了，在那边可以看到外面广阔的震撼场景，那是坟场方向，由近到远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明亮星体、飞船、战舰、空间站、星城、星屋……全部光彩色点揉成一片，仿若有生命的画卷，在活跃脉动着…… 这幅光景其实桑都司所在这边一样可以看到，因为人类势力圈算是在坟场文明圈靠内侧的，各个方向全被其它文明的势力圈所包围……只不过由于行星系太近，所以掩盖了大量远处光景，毕竟距离大质量天体越近，rou眼可视光线就会越偏折。 客运飞船船内通报声响起，景观室将要关闭，要求乘客前往生活区，半程折跃式航行即将开始……桑都司面前飞船内部自动寻路引导出现…… 按照那套教育程序分析、安排，自己将要升入下的一阶段专家教育，已经确定是克多斯堡市内的一块信息工程先进科技工业区。自己在那边也呆了一段时间，然而总觉浑身不对劲，哪里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想不明白，心理辅导建议给的说法也只是常见的新环境适应问题…… 然而桑都司感觉问题没那么简单，他唯一无比清楚的事情就是，每次放学下班离开先进工业区，回到郊区的家里后，自己心情就会无比放松……显然自己生理、心理上都在抵制先进工业区，原因不清楚，但他只是想离开，想要逃离……所以去找汀娜什么的，都只是父母的臆测罢了，真正的原因是，自己终于受不了长久以来想不明白，却一直莫名奇妙存在的不可名状感。 必须要逃离克多斯堡市，逃离杰米斯兰堡星。 他这个“701项目”的储备人才，选择比较有限，毕竟现在人按照国家安排来行事，对于方方面面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不待在大后方进行理论技术研究，那么就只有剩下去现场进行实地技术验证cao作这一条路了。 从上古以来，科学研究就这个样子分两条路了，要么蹲办公室做理论，要么跑现场搞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