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繁华落尽春归处 下
我曾以为，少年人的恋爱，就该是热烈的、繁华的。如盛夏绽放的玫瑰，散发迷人芬芳；如天空炸裂的烟火，绽放夺目绚烂。 但现实，却总是一遍一遍的用皮鞭和钢刀告诉我，在生活里，在穷人的生活里，那些浪漫不过都只是一厢情愿的爱丽丝梦境，身不由己的悲哀，才是生活最最原始的模样。 绽放的玫瑰虽美，但也总有凋零的时候；炸裂的烟火虽绚烂，却也不过片刻梦幻，转瞬也就成了灰烬。而我们的爱情，也在那场与贫困的交锋中，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我输怕了，也穷怕了。嘈杂吵闹的病房，我竟给不起她哪怕片刻的安宁？医院催缴欠费，手里最后的一点钱都砸进了医院也不够继续在医院待下去。带着夜心回去那个阴暗潮湿的‘家’么？以她的身体，怎么受得住？所以，我屈服了。在那个女人再次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想好的时候，那一次，我选择了答应。 就那样，我有了钱，有了资源，有了更多的机会和舞台。请人把夜心安顿好之后，我整理好行礼，彻底离开了那个住了几年的‘家’。 我又开始慢慢‘红起来’了。跑通告、赶场子拍戏，每天都很忙，忙着工作，忙着，应付我的‘新女友。她不像夜心，总是默默的什么都替我想好、打点好。夜心不会大半夜睡不着，喊我陪她一起去蹦迪；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像使唤奴才一样，让我蹲下身替她换鞋子；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包直接狠狠地扔我脸上，或是一巴掌直接呼过来。这么多年，夜心从来不曾打过我一个巴掌；而那个女人，三天两头就要耍耍大小姐脾气，还特别喜欢人前人后的讲她又为我招来了多少的资源和机会，替我的事业又增添了多少的助益。 我恨透了那样的委曲求全，恨透了那样无能的自己。可我，既然选择离开夜心，那么成功，也就成了我唯一可以选择的路。所以，除了忍耐，我别无选择。 那个女人在一天夜里，突然找上门劈头盖脸的打了我一顿，然后勾着我的脖子说：“许天青，我知道你心里没我！可我这个人，就是有个毛病，越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就越想得到！不管是洋娃娃还是人，我看上的，就必须是我的。就算不喜欢了，我也会死死攥在自己的手里，看着它一点一点的腐烂，也绝对不会拱手让给他人。你，就是我的洋娃娃，是只能属于我的洋娃娃。许天青，咱们结婚吧！一个月后订婚，一年后结婚。我会把你打造成顶级巨星，我一定会！但你，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必须要留在我的身边。我不管你的心里真正爱着的到底是谁？可陪在你身边的，只能是我！这辈子，都只能是我！你最好别想逃，否则，那个夜心，我当初怎么救她的，我就能还让她怎么死。” 因为最后那句话，我终于还是妥协了！握紧的拳头，指甲将手心掐出了血。如果不是夜心，是谁？也就没什么重要的了。如果跟那个女人结婚，能够让我步步高升，登临绝顶，又为什么不呢？ 一个月后，盛大的订婚现场，我把曾经给她的承诺，对着另外一女人说出了口。 她终究还是来了，穿着自己当初设计的订婚纱裙，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许久不见，她的身上没了曾经的寒酸窘迫，脸上也恢复了血色健康，带着端庄得体的笑意，美得不似人间俗物。 她笑着，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了过来，手里，却捧着祭祀用的菊花。 她说： “天青，今天，我是来为‘我们’送殡的。从今以后，我和你，就不再是我们了！我，祝你们幸福百年、白头偕老！” 她死死咬着嘴唇，眼里的泪珠分明不停的滚动，却始终一滴都没有落下来。 她说：“你给我找的房子，我没要，我还住在从前那间地下室里。只不过，那里现在已经改成了我的工作室。你知道的，我其实大学学的就是服装设计。我现在给人设计衣服，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谢谢你，许天青，谢谢你让我彻底涅槃重生。天青，此生，我们后会无期！” 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她眼眶中甩落出来的泪珠，那泪，比天上最耀眼的星星还要刺眼、灼心。 我想起手机里一直没有断过的那些短信问候，那些质问，那些不解，那些愤怒，那些不甘。她问我为什么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选择了离开？她问我为什么把她一个人丢在一个冷冰冰的地方让她一个人面对失去一切的痛苦？ ‘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可你呢？却选择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投入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许天青，我夜心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非要让你这样折磨我才罢？’ ‘天青，你曾经许下的那些承诺呢？你曾经许我的‘我们’的未来呢？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样的不堪和侮辱？’ ‘走了，散了，再见。再也，不见……’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追出去的，双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跟着转身飞奔而去的夜心大步追了出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那句‘再也不见’，我承受不了。心，像是再被一块一块的凌迟，痛得呼吸都苦难。手里是她强塞给我的祭祀菊花，那是她时隔一百零六天之后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不舍的扔，只得紧紧抓着。我想要告诉她，菊花不止是祭祀才会用到的花，它也同样代表着坚韧和坚强。如果，如果有她在，如果，如果还可以；如果……我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 什么明星？什么光环？什么金钱？什么地位？什么权势？其实一直以来，我求的那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为了不想让她再那样辛苦，为了不想再让她病了痛了却因为没钱而备受冷眼，为了让她能有一个像别的女孩子一样轻松、简单的生活。 可我，我来不及跟她解释这些，甚至根本来不抓住飞奔上马路的那抹白色的身影。 嘭~~ 下一秒，整个世界似乎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间。行人、车辆，被撞飞的那抹浅白，我睚眦俱裂的幻想着自己会瞬间转移，或者能够定格时空，或者能够逆行时间，什么都好，只要能够让我救回她，只要让她继续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付出任何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可是生命，没有假设。我眼睁睁看着她飞起来，再重重的跌落到地上，事情发生的突然，却又似乎经历了一生那么漫长。我抱着血泊里不停口吐血沫的夜心，想喊，却一点点声音都喊不出来。 故事的最后，我承诺的房子有了，承诺的星空也有了，但承诺的那个人，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