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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兀自摇头,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远远站在门口等候。 秦窈醒来,脸有些凉,身体却很暖。 “jiejie醒了?” 转过头,他还在。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床曼透过一丝丝灰暗的光线,天该是亮了,秦窈按按眼睛:“为何不去军营?” 秦纵靠过来,贴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怕jiejie生气,不要我。” 秦窈望着头顶的帐幔,脑里有些空白。慢慢一句一句想起他昨日说的那番话,没有了恼怒,没有了失望。 从前她管理秦家,是为了减少他的后顾之忧,如今她不知道要为什么。 疲倦突然而至,秦窈勉强道:“没有不要你,去军营罢。” 她一刹间的黯然失色秦纵看在眼里,心里很躁。 想起昨夜的梦,静了半刻,狠下心逼她:“我想问jiejie一个问题。” “你说。”秦窈稍微打起精神。 “我往日离家征战,jiejie每每叮嘱我刀枪无影,要平安归来。jiejie担心的是秦家长子,还是秦纵?” 秦纵不就是秦家的长子么? 她不知道两者有何区别。 秦纵见她眼神呆滞,慢慢道:“秦家长子是一个偶人,是秦窈的亲弟,秦家子弟皆有机会拥有这个身份地位。秦纵只此一个,他不是秦家长子,只是一个普通男儿。” 秦窈想起他每次出兵边疆,离家千里。收不到家书,总是提心吊胆。 担心他粮草不济,无米造饭;担心他日夜行军,无暇休息;担心敌军狡诈,他张狂轻敌,在战场上受伤。 战功其次,她只盼他平安归家。 若是如他所说,秦家子弟谁人都可以冠上秦家长子的身份,她何必担心一个秦纵。 可秦纵不是秦家长子,那她担心的是谁? 有什么深埋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没有没有! 秦窈胸口剧烈起伏,死死闭上眼睛。 “姑娘今日怎么还不出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眼见卯时已过了三刻,管事媳妇王氏低声同另一个媳妇道。 那媳妇心中也正纳罕,她在秦家管事十几年,姑娘每日只有来得比她们早,哪有迟过的。 正想回周氏的话,只见李嬷嬷匆匆赶来,口中道:“姑娘今日身体不适,有什么要紧的事说出来咱们先处理了,不急的明日再来回罢。” 众人这才解了疑,周氏忙站出来:“四日后是姑娘外祖母的七十大寿,我按旧例拟了礼单,不知可有遗漏之处,烦请大家看一看。” 众人传了礼单看一回,皆觉得无添减的地方,于是李嬷嬷做主定了下来。 其余有事的一一说明原委,大家商议了一回。事毕又围上来问姑娘哪里不舒服,得了什么病,厉不厉害等话。 李嬷嬷耐心回了,等众人散去才出来。也不回后院,径自去了秦家的宗庙。 宗庙大门只开了一扇,加之今日日头不好,里面虽点了蜡烛油灯,光线也颇为昏暗。 李嬷嬷站在外头,只依稀看得见一道身影端坐在案桌前,右手不停地移动。 叹了口气,暗自心疼。 她也不知今早姑娘同少爷发生了何事,少爷去军营后,她进去伺候,只见姑娘脸色苍白得吓人。早膳也不传,只说要去宗庙抄经书。 她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住。 李嬷嬷也等不得午时再传膳了,不到日中擅自去端了饭食回来。 “嬷嬷,我不饿,你端下去罢。”秦窈声音嘶哑,手中不停。 李嬷嬷苦苦劝道:“姑娘,你心里难受只管打人骂人,别饿坏了自己的身体。不看别的,只看当年我答应夫人要照顾你的话,否则我死了也没脸去见夫人。” 秦窈手一顿,只觉得心口拧作一团。如今她又何尝有脸去见母亲。 搁下笔,覆住嬷嬷的手道:“对不起嬷嬷,让你担心了,我这就吃饭。” “哎。”李嬷嬷破涕为笑,连应了三声,忙将筷子递到她手上。 秦窈食不知味,不过将饭菜咽进肚里。 李嬷嬷却是放下了心,待她吃完,又劝她回房午歇。秦窈只是推脱,李嬷嬷也无法,只得随她去了。 傍晚时分,秦纵派人回来传话,花盎记下了,去宗庙回李嬷嬷。 李嬷嬷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先吩咐花盎去传饭,自己进入庙中。 先挑长灯芯,才慢慢道:“姑娘,少爷使人回来说军务繁忙,不回来用晚膳,今夜也不回来了,只宿在营中。” 秦窈抄了一日的经书,心里已经平静下来,闻言嗯一声:“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李嬷嬷又道,“过几日是姑娘外祖母的生辰,姑娘改日先同少爷说一声罢。” 这事原本不必告诉,长辈过寿,小辈自然是要去的。只是不知为何,少爷竟然接连两年托言不去。 她私底下瞧着,近两年每每提起外祖母,少爷脸上皆是厌烦冷漠的神色,今年只怕也是不去的了。 只是七十大寿,到底不同于往年,再不去只怕要惹人猜议。 李嬷嬷想得到的,秦窈自然不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