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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花楼里的妓子告诉他的,不管是不是这么个理,反正那些女子都是这样说的。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只着单衣的司徒声倚在门沿上,骨节修长的手指叩着碎玉烟杆,点燃了烟斗里的烟草:“此话怎讲?” 他只要一点烟草,便证明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岁山可不想在惹一个独守空房的男人,他磕磕巴巴道:“爷仔细想一想,您最近可曾对小姐说过‘我不会’‘随你便’‘胡说八道’这样的话?” 司徒声正要否定,耳边却倏忽响起她前两日和他的对话。 ——你晚上想吃京城南巷的云吞面吗? ——随你便,我都行。 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说过。” 对于饮食这方面,他一向不怎么在意,从前在军营里没有粮草时,都是吃野菜树皮,喝麦糠清粥,总之能吃饱肚子就行。 他没有那么多忌口和讲究,她喜欢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他跟她说‘随你便’,难道有什么不对之处? 岁山一听这话,连忙道:“当然不对,这话听起来太过敷衍,敷衍就代表爱在消失,会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爷试一试,把随你便改成‘听你的’,把我不会改成‘我可以学’,把胡说八道改成‘你这个想法很不错’。” “现在我就是小姐。”岁山清了清嗓子,亲自演示道:“哥哥,我们去吃云吞吧?” 司徒声被这声娇软的‘哥哥’激的指尖一颤,碎玉烟斗里的烟草尽数洒落在了地上:“随……听你的。” 岁山露出一副赞赏的神情,接着道:“哥哥会不会做云吞?” 他犹豫一下:“我可以学。” 岁山想了想,又道:“要是有一天,都是男人相夫教子便好了。” 司徒声微微颔首:“你这个想法很不错。” 话音落下,岁山便已经从角色中抽离,他娃娃脸上带笑:“这便是语言的力量,换一种说辞,小姐便会感觉到爷对她的重视。不过说这话时,爷的脸上要是再带些笑容就更好了。” 兵者,诡道也。 岁山到底是比他接触过的女人多,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方能相得益彰。 他又孜孜不倦的请教了岁山一些问题,岁山对答如流,他也如茅塞顿开。 待岁山离去之时,他眸色温善道:“若我没记错,再过几日,便是你的二十二岁生辰?” 岁山一愣:“是。” “家里的规矩,暗卫到四十岁恢复自由身,我向来赏罚分明,你这几个月立下不少功劳,待你生辰过后,便去皇宫找我兄长要蛊铃。” 说罢,司徒声便转身离去,倒是岁山傻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蛊铃可以控制他们体内的连心蛊子蛊,若是将蛊铃还给他,便相当于提前放他恢复自由身。 从此他便可以为自己而活,再也不用藏在隐秘的角落里随时待命。 岁山脸上,落下两行断断续续的泪珠,他哽噎着跪了下去,对着司徒声离去的方向叩了两个头。 林瑟瑟在嬴非非的院子里,整整待了三日之久,这期间院门紧闭,两人足不出户,也不知在院子里筹谋些什么。 正当司徒声准备撬门硬闯时,那院门终于打开了。 这并不是林瑟瑟第一次穿红衣,今日却惊艳的令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额间一点金色花钿,如墨青丝绾作流云髻,樱红的唇瓣上,涂着红梨色口脂,瓷白的贝齿轻轻咬住唇瓣,勾的人心中作痒。 她大多时候都着绿裙,瞧着温婉端庄,略带娇俏,哪像今日这般打扮,妩媚的似是山涧妖精。 林瑟瑟像是没瞧见他,牵着身旁的嬴非非,头也不回的出了陆府。 陆想早已经在府外等候,今日是晋国贵胄之间,一年举办一次的鸣蜩诗宴。 嬴非非喜欢凑热闹,提前半个月就和陆想约好了一同前去鸣蜩诗宴,原本因为魏国公主纵马之事,她气的不愿再见陆想。 但林瑟瑟也要去,她便改变了主意。 嬴非非今日也是盛装打扮,她换上一身缎素雪绡裙,梳着温婉的流月髻,鬓间斜插一支流苏步摇,褪去了稚嫩的外表,与之前大相径庭,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陆想从未见过这样的嬴非非,在他眼里,她似乎从来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许是呆愣了片刻,等回过神来,两人却已经坐上马车远去了。 往年的鸣蜩诗宴,都在城外郊野处筹办,今年临时改了地方,改到了皇宫的御花园里。 听闻新帝也要参与其中,那四国公主们纷纷不请自来,一时间沉寂已久的皇宫里,却是充满了女子们的欢声笑语。 说是诗宴,实则是适龄青年们的相亲宴,许是司徒岚诞辰将至,皇宫城墙挂满火红的灯笼,四处张贴大红喜字,搞得像是他要洞房花烛似的。 林瑟瑟在心底吐槽了一下司徒岚的审美,随着宫女的引路和嬴非非一同落了座。 鸣蜩诗宴向来是男女混坐,而非是固定的男女眷分开落座,且诗宴过程中,可随时走动换座,并未有硬性规定。 今日的林瑟瑟和嬴非非两人,梳的都是未婚女子的发髻,两人容貌皆是上等,尤其是林瑟瑟更为甚之。 朝廷官员在保和殿死的死、伤的伤,留存下来的也都被大换血,那些没见过她们的贵胄公子,被两人迷得眼睛都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