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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寒玉似的脸庞,嗓音淡淡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不是你教给我的么?”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能轻描淡写的挑起她的怒火。 又怕他们会因此而杀了他,又非要逞什么英雄好汉,承认是他玷污了她的清白。 她忍无可忍的扬起手臂,用力朝着他的脸上扇去:“你脑子有病!” 她的手掌停在离他脸颊一寸的地方,他骨节修长的大掌箍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一步步的将她逼退至城墙角:“赢妤,爱一个人有错么?” 她眼眸通红,崩溃的嘶吼道:“可我是你meimei——” 他摇了摇头:“不,只是我爱的人,刚好是我meimei。” 她死死抿住唇瓣,眸中满是恨意。 他怎么敢说爱她? 他杀了她爹娘和兄长,将她囚在宫中多年,又毁了她夫君一世清名,最后落得个叛国枉死的下场。 他害得司徒岚成为吃人喝血的怪物,又逼得司徒声去势净身,成了个双手沾满鲜血的jian佞宦臣。 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 她阖上双眸,低声轻喃道:“赢苏,你真该死。” 他勾起唇角:“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伴随着低不可闻的轻笑,他带着她的手臂向后压去,她身体失去了平衡,倏地向后城墙外坠去。 失衡感令她下意识的收掌攥拳,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时,身体却停止了下坠。 他低垂眼眸,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过了今日,这一切都会结束。” “岚儿将会成为千古之帝,而你跟司徒霍生下的孽种,会背负弑君篡位的骂名,死无葬身之地。”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眸,她一字一顿的咬牙道:“赢苏,你一定会下地狱!” 他不以为意的轻笑道:“有你为伴,下阿鼻地狱又何妨。” 太上皇将她从城墙外拽了回来,她还未回过神来,他便已经扯开了她腰间的衿带:“赢妤,再给我生个孩子。” “你做梦……” 冷风吹散了她愤恨的嗓音,只留下夜色中一抹断断续续的呜咽。 天亮了,斋宫里的灯火却还未熄灭。 身着单衣的司徒声孤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阿蛮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狐裘披在了他的身后。 她将火盆里的银丝炭重新点燃,神色担忧道:“阿声哥哥,你这样会着凉的。” 司徒声一言不发的沉默着,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阿蛮便自顾自的坐在他身旁:“吉人自有天相,龙骧将军定会平安归来,阿声哥哥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她试图安慰他,语气坚定道:“不管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还没演够吗?”他侧眸看向她,嗓音不带一丝起伏:“玉姬。” 阿蛮沉默起来,过了不知多久,她才抬起眼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不咸不淡道:“这不重要。” 玉姬自从南山狩猎时,认出林瑟瑟扮作宫女与他亲近,被刘袤拖下去砍手之后,便像是人间蒸发似的失踪了。 他并不在意她是死是活,对于他来说,她不过就是太上皇送来他身边,用来监视他的一枚棋子。 直到阿蛮的突然出现。 起初他也并未怀疑过什么,毕竟阿蛮没有易容,长相和玉姬又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但阿蛮住进宫里后,便总会在相处的细节上露出马脚。 譬如,她暂住到玉姬原来的寝殿里,明明是第一次进宫,可她完全不用旁人带路,便能自己找到斋宫的位置。 譬如,她身上总会飘荡着浓郁的丁花香,但不管那香味再浓重,都遮不住她想掩盖的味道。 阿蛮不死心的问道:“你到底是如何认出我就是玉姬的?” 倘若他是从她举手投足之中,察觉到了她就是玉姬,那是不是说明,她在他眼里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你有狐臭。” 阿蛮:“……” 她尽可能的逼自己忽略掉他的回答,忍不住解释道:“我是玉姬,但我也是阿蛮。” 当年司徒声带着晋军离开魏国,她悄悄换上晋军的戎装,女扮男装混进了他的军营中。 晋军途径一道山谷时,被魏国大军偷袭围剿,她看到人杀人的血腥场景,惊吓过度晕厥了过去。 再醒来后,她便失去了所有记忆,改头换面的成了太上皇身边的婢女。 直到那日在南山狩猎之后,太上皇将她召回身边,不知对她施了什么邪术,她才回想起往日的点滴。 至于她这张脸是怎么回事,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知道她恢复记忆的那日,容貌也一同恢复了回来。 司徒声不欲与她多说什么,不管她到底是玉姬还是阿蛮,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将身后的狐裘扔了出去,缓缓站起身来:“我不杀你,你走吧。” 阿蛮抓住他的衣角:“皇后和宝乐公主都被太上皇抓起来了,你不能去认亲宴——” 司徒声眸光冰冷,不带一丝感情道:“松手。” 她摇着头:“你会死的。” 他微抬下颌,神色疏离的挥开了她的手:“那又怎样?” 阿蛮看着他决然远去的身影,仿佛又想起多年前,他率晋国大军离开苑城时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