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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袤心中有些奇怪,往日都是他伺候在司徒声身侧布菜,怎么今日却让一个矮瘦的和尚留下了? 虽然满腹疑惑,他也不敢置喙什么,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司徒声抬手解着被她系成麻花辫的两缕头发,她面颊绯红的别过头去,像是鸵鸟似的窝在他胸口装死。 待他解开打结的头发,这才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下了榻:“娘,她叫林瑟瑟,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宝乐公主没有说话,她沉默着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将她炒的几样小菜端了出来。 她摆好碗筷,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两人先吃饭。 对着这样一张冰块脸,任是林瑟瑟胃口再好,也吃不下去多少饭菜。 司徒声视线落在两个沉默的女子身上,他抿唇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他这话说得算是很含蓄了,毕竟他管一个和尚叫‘娘’,林瑟瑟却没有一点惊讶的反应,反而表现的很平静,就犹如早已经知道宝乐公主的身份一般。 这一次,林瑟瑟还未说话,宝乐公主便先开了口:“我想和皇后单独聊上两句,声儿你能否回避片刻?” 她的语气不带起伏,也让人分辨不出喜怒,唯有那‘皇后’两字,能泄露出她对林瑟瑟身份的不满。 林瑟瑟眸色略显僵硬,她总觉得接下来会出现婆媳大战中的经典一幕——我给你五百万,你离开我儿子。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司徒声放下筷子,神色淡淡的牵住她的手:“有什么话,你尽管对我说。” 宝乐公主抬起眼眸,语气刻意加重了两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她是皇帝的女人!” 司徒声搭在桌子上的手臂微颤,那一句‘你不也曾是皇帝的女人’险些脱口而出。 他额间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线,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哪怕他想去遗忘,可一看到她的脸,司徒岚昨日说过的话,便会犹如魔咒一般,一遍遍的在他耳边回响。 司徒岚是她和太上皇的血脉,也就是说,她在嫁给他父亲之前,便已经和太上皇纠缠不清。 陆南风曾说过,太上皇对她的情感不一般,那些追求过她的贵族子弟皆离奇丧命,所以陆南风为了保住家族,而不得不选择逃婚归隐。 他不相信陆南风的话,因为如果陆南风说的是真话,那她就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父亲,对他父亲有的也只是利用和算计。 她利用他父亲,远嫁姑苏逃离太上皇。 她算计他父亲,生下司徒岚,为司徒家惹来灭门之祸。 当初他敢去势净身,便是因为司徒岚还活在世上,他认为司徒家仍留有香火,这才敢为寻仇义无反顾的入宫。 但直到昨日他才知道,司徒岚根本就不是他父亲的血脉,而他作为仅存于世的血脉,却亲手断了司徒家的香火。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肯定是有苦衷,她并不是自愿和太上皇存有那样龌龊的关系,她也不想看到如今的场面。 他尽可能的逼自己平静面对她,他已经失去了兄长,不想再失去这世间最后一个血脉至亲。 可她却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在他面前指摘林瑟瑟是皇帝的女人,又拿出母亲的身份镇压他,说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可笑的话来。 难道她还记得她是他的母亲吗? 那他为了寻找司徒家灭门的真相,孤身进城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在为自己苟且活下来而沾沾自喜吗? 他想不通,为什么她和司徒岚都可以对父亲的付出视若无睹,将多年的亲情践踏入地。 为什么他们都能在父亲死后,那样轻而易举的忘记过去,选择迎接新的生活。 这一个个疑问,逼得他都快要疯了。 可他还是不敢问出口,他怕伤害到她,也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手斩断这最后的亲情。 屋子里安静的连心跳声都能听清,他双眸渐渐泛红,攥住林瑟瑟的手掌止不住的哆嗦着。 林瑟瑟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安抚似的开口道:“我和公主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你先出去透口气,等我们解开误会,我便去外面找你。” 司徒声恍若未闻,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她只好放软态度,温声软语道:“哥哥,你出去等我好不好?” 不知沉默多久之后,他终于抬起漆黑的眼眸,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宝乐公主:“倘若你还认我这个儿子,便请你说话之前,三思而后行。”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警告之意,这就是在威胁宝乐公主,让她不要对林瑟瑟出言不逊。 宝乐公主望着那神似司徒将军的司徒声,眸色微怔,隐约回忆起很多年前,司徒将军也曾对他母亲说过这样执拗的话。 ——她为我怀胎生子,在鬼门关打转,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儿子,就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们说这孩子是孽种! 事实上,她生的并不是他的孩子。 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吗? 或许也是知道的。 司徒岚是她足月生出来的,但因为她隐瞒了两个月的孕期,旁人都以为司徒岚是早产儿。 到底足不足月,哪里能逃过产婆的火眼金睛,就在她生完司徒岚的第二日,府中就传出了司徒岚是孽种的风言风语。